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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时烟雨似今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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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静静飘落着,在风吹拂下,氤氲成烟。三月的姑苏,烟雾似的雨,嫩黄的柳芽缀在枝上,澄澈的流水缓缓流向远方,一切都显得温柔而恬静。在这样的天里,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慵懒的情绪。
湿润的青石路上,一个烟色衣裙的女子静静的走在暮色里。她不年轻了,但却看不出确切年龄,冷丽的面庞不带任何表情。和路上的许多女子不同,她并没有撑起美丽的油纸伞,只是任雨雾直扑她面庞。那种清清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是她一向喜欢的。
静静拐向一个僻静的小巷,她径直向小巷深处行去。不一会,一个古雅的小院出现在她面前。推开门,入目青砖黛瓦,桃李杜鹃,杏花垂杨,正是江南院落的典型风貌。此时杏花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顺着风势飘落。沾着雨水的花瓣落到女子肩上、发梢,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良辰美景此应是,任风吹落与谁同?
她拈起花瓣,看着那清淡美丽的轻粉色,嘴角泛起苦淡的笑容,轻声叹道:“又是杏花春雨江南,又是垂杨熏风姑苏,今朝景与当时同,今与谁共?”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想起十八年前的场景。每年这一天,她都会想起姑苏的微雨,都会想起那些“云青青兮欲雨”的日子。只是,这十七年来,她再没有来过姑苏,也不知他……有没有来过这里?
窗棱上刻着略显简陋的花饰,似乎是梅花的模样。十余年的风雨侵蚀,那时精心刻画的纹样早已不再精致。苍白纤瘦的手指轻轻抚过梅花刻纹,似乎带着怀念、又掺杂着怨恨的复杂情绪。她细细地用指尖描画着纹路,温柔缱绻藏在她清冷的眼中:即使是个错误,爱你也是幸福的啊。
而往昔的日子,似乎近在眼前。
“烟儿,你像这梅,冷冷的却又无与伦比的美丽。”青衣的男子低头细细地在窗棱上刻画着梅花的纹样。他语声轻柔,刻出的梅花少了几分不可亲近的冷傲,多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
女子偎在男子背后,玉白纤细的手指抚过刚刻出的花纹,轻道:“为什么……不可以是并蒂梅花呢?”说完,她白皙的脸上隐约泛起酡红。男子诧异地看向她,只觉得那抹酡红美的惊人,只觉得此时的妻子真是可爱无比。平时清冷的她,说出这样的情话实在罕见的很,他怎能不好好欣赏?女子发现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盯着自己看,更加的不好意思起来。她扭头躲避男子的目光,口中却道:“刻你的啊,不要管我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没说?我可听得一清二楚呢。哈哈,并蒂梅花,我怎么没想到呢?烟儿,你真是太可爱了!”青衣男子朗声笑着,全然不见平日的雍容。
“你!你这个无赖!”女子闻言狠狠的捶起丈夫的背来。
“啊!好痛啊!烟儿~”
“痛?我没使内力啊,怎么会痛呢?”女子闻言赶忙停下手来,一脸疑惑不解。不料,一双大手突然将她抱住,紧紧拥进怀里。熟悉的气息传入鼻腔,女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怒目瞪着男子。“你?!哼,我就知道!”
“烟儿~”他把头凑向她的颈间,呼出的气弄得她痒痒,“烟儿,”他的声音轻得像春日细雨,点点滴滴都落在她心上。她感觉自己的心蓦地柔软得像春日的泥土,似乎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连一开始有些僵硬的身子都放松下来。
“干嘛,你这个无赖。”她努力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向清冷的声音此时却流露出一丝羞涩。“烟儿,”他在她耳边呢喃,“烟儿,我想做与你并蒂的梅花,枝缠叶绕,瓣瓣相依。”
“青雨,”她的眼眶倏然红了,鼻子酸胀不已。“你一定不要忘了,我们要枝缠叶绕,瓣瓣相依。”
“不会忘,我们要枝缠叶绕,瓣瓣相依,永远永远……”他拥着她,仿佛这就是永恒。
那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不知愁绪的年纪,心像轻软的花瓣,风一吹,就高高的飞扬,幸福得仿佛永远不会落下。
可是,花瓣终会落下,堕入尘中,而她的幸福……早在十七年前的梅雨中就随风飘散,堕入尘泥了。并蒂的梅花在窗棱上开着,窗外的烟雨还没有停,只是当时许下的誓言早已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