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四十九章 道标之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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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理论上来说，极光之座是一个可以虚空造物的星极，但它的物质来源存在争议，有一种说法认为是永夜之井之中的致密奇点通过理论上的通道将物质循环到极光之座，但永夜之井的逐年稳定扩张让这个说法站不住脚，而奇妙的是，极光之座不仅没有因为虚空造物而破灭，其中的物质量甚至也在随着周期的涨缩而逐渐增加，于是另一种说法出现了——它丰沛的能量本身也是一种特殊物质，在脱离了极光之座后，可以立刻被异化成物质。
在永夜之井中，物质不具备任何动能，要想阻止它的扩大，必须令它向外辐射能量，所以晨曦之柱的结构是以超高功率的能量撞击永夜之井的边缘，导致它表面的质量被转化为能量，当这个功率超过了它的事件视界的效率之时，永夜之井也就随之缩小了。
能量运转的核心，就是眼前的水晶。
她引导着被水晶异化的北辰圣辉，一步步在四周开始构筑天球，又像上一座晨曦之柱那样，引来了八曜的能量，通过对冲将整个能量的量级规模扩大。大约不到五分钟，整个能量释放机制就制作好了。
但绫正芳没有立刻启动它，而是开始构筑最难构筑的部分——稳定机制。
整个晨曦之柱，能量释放机制占比实际上不到百分之十，绝大多数的难度在于稳定控制的机制，以防晨曦之柱在燃烧永夜之井之前，先将自己烧灼殆尽。
这一次，她花费的时间异常长久，专注于其中，甚至有一次，有一具尸体闯入了极乐净土的界限，她都没有关注到——当然，最后别西卜一枪把那具尸体推出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下半部分稳定装置布置完后，她又开始布置上半部分，此时此刻，天空中的红莲和别西卜甚至已经因为能量消耗太大，而不得不把包围圈缩小了，但绫正芳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手极稳地将北辰圣辉构筑的配能块填进凹槽，又在上面封上了以金刚石为原材料异化出来的坚硬外壳，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的额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天空之中，别西卜留意到了她的举动，低头大声问道：“你好了吗？”
绫正芳抬头笑道：“好了，只要启动它就可以了。”
她浮空上来，在别西卜没好气的注视之下伸出手指，一道北辰圣辉击中了水晶球的核心。
眨眼间，整座晨曦之柱明亮了起来。
遮天蔽日的夜幕之下，它光芒柔和而清澈，但变化就在这时发生了——永夜之井周围的漆黑色液体开始泛出朦胧的光晕，很快，那液面像是被风吹起，像是被雨滴砸落，出现了波澜和凹凸，光怪陆离的折射之中，这些吞噬所有光芒的漆黑开始往外弹出光斑，从一开始只是细微的光斑，渐渐地，它们变成了庞大的光河。
这些黑色的液体开始旋转起来了。
灿烂的河流跟着它一起旋转，如同行星的环带，以永夜之井为核心，波光粼粼地流转。
光带越来越大，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将触碰到它的尸体变得灰飞烟灭，若从高空中往下看，它就像是一朵被激起来的水花一般。
转眼间，光带消散无形了。漆黑液体的半径缩减了约莫七厘米，原本是液体的地方已经成为了固态的黑灰。
而后，下一轮光带开始了诞生、旋转，重复着上一次光周期的事，就像一滴滴的光滴进了黑暗之中，将它融化。
绫正芳轻轻舒了一口气，笑道：“看来晨曦之柱已经可以自行运转了。”
别西卜仔细地盯着液面退缩的距离，低声道：“恐怕要重复将近三百次，这些液面才能消除干净。”
绫正芳点了点头，心算了一下，又说道：“再重复七十次，才能彻底封印永夜之井。一次光周期的时长大约三分钟，我们在这里等待十八个小时，封印就能顺利完成。”
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三人虽然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但事尽善尽美，他们也知道此刻必须坚持住。
红莲低头看了看仍在前仆后继的尸体，干脆说道：“至少现在不用除去尸体了，我们可以轮流休息。”
绫正芳淡淡笑道：“辛苦你们了，我消耗没有那么大，我先守着吧。”
红莲倒也没和她客气，道了谢后就开始了就地休息。
三人就这样轮流值守，很快，半天过去了。此时此刻，永夜之井周围的漆黑液体已经缩减了三分之二。
为了节省曜力，三人干脆找了杉树上较为粗壮的树枝作为暂驻地，绫正芳倚靠在树干上，望着永夜之井，轻声叹道：“就快要结束了。”
别西卜在她身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回红莲帝国吗？”
绫正芳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的使命，虽然因为疫病的事搁置了，但毫无疑问，我必须要回去。”
别西卜仰头凝视着极夜的星空，夏天能看见的毕衡已经到了太阳的另一边，与日同升落了，如今，他们能看见的只有玄召以及在它不远处的土星重钧，和大片弥漫着的光海。
“再过四年就是星辰汇聚之年了。到那个时候，这片大陆会发生什么事呢？”
绫正芳低头看着双手，轻声道：“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使是北辰，也没有预测确定的未来，那样的未来，恐怕只存在于玄召的数据之中。”
别西卜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半句话都离不开星辰、数据。”
绫正芳笑眯眯地转头看他，“这是我的职责嘛。”
别西卜淡淡笑了一下，“无论如何，该感谢你让这次旅程变得成功。”
“这也是我的职责。”绫正芳不服气地说道。
“不，我指的不是目的达成，而是……多谢你，让我们还能感到与人并肩战斗的感受。”
绫正芳微微愣住。
晨曦之柱的光带在这一刹那扬起，像是璀璨的烟花，掠过漫天的星海，洒落开来，别西卜的眼中也闪过刹那的光波。
不知为何，素来善于言辞的少女此时此刻竟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腼腆，如同旅人行走在悬崖边，亦步亦趋地看着脚下，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时抬起头，却看见了天光乍破的壮美山河。
那种暖意刻骨又虚幻，却让她凭空生出了无数勇气。
绫正芳淡淡笑着，只是伸手向别西卜递过去一条肉干，“为了你这句话，我们应该干一杯，但是现在没有酒，只好将就一点，请你吃肉干。”
别西卜倒也不客气，毫不犹豫地把肉干拽走，咯吱咯吱啃了起来，绫正芳的脸上笑容更盛。
如果此时星海之下，焰光之侧，能有哪怕一个最简陋的魔法留影器，她恐怕也是不会放过它的。
遗憾的是，这一幕终究只能成为她和他的回忆，驻留在他们以之为动力的内心深处。
不久之后，红莲醒了过来，看见别西卜又在啃肉干，毫不客气地嘲讽了几句，两位精灵于是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开始了树上互相射击与斗殴，绫正芳无奈地扭过头去，看着光周期一次又一次复现，随之消散，目光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消不去。很快那两个家伙打累了，他们就再一次靠着树枝开始了斗嘴。
绫正芳的目光笑着转向了别西卜，正要说两句什么，忽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因为高空之中，一道黑色的裂口浮现在了那里。
她倏然从树干上直起了身子，一跃到了半空，漂浮了起来。
见到她举止异常，别西卜和红莲的反应也极快，一个飞速拔出了枪支，一个眨眼间化现出圣枪和圣盾。
然后他们同时留意到了那个黑色的裂口。
只是眨眼间，它扩大了一倍有余，然后变成了一个可供人通过的通道。
绫正芳毫不犹豫地漂浮上去，红莲和别西卜也唤出了载具。在这样的时间节点出现，毫无疑问，来者不善。
一个人影从裂口中走了出来。
时隔五个月，莱亚·尼克斯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斗篷，神态雍容得看不见一丝情绪化。
绫正芳停在了她的面前，半晌，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了，老师。”
但莱亚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爆发的光带之上。
然后，她的嘴角缓缓地带了起来。
“晨曦之柱……怪不得，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原来你用了这样一个方法。”
她的声音遍布着慨然和叹惋，若非此时此刻，少女知道自己占据着优势，她几乎要以为她是在对她的命运感到哀叹了。
莱亚的目光从光带上移回了绫正芳的脸庞，高空之中，她金色的长发被风扬起，反射着星光，一片冰冷凛冽。
“我知道你一定设法去寻找北辰的力量了，没想到你给我带来这么一个惊喜。”
绫正芳平静地看着她，此时此刻，红莲和别西卜已经来到了她身边。有同伴在身边，她的心没有泛起任何波澜。她淡淡说道：“我不是为了给您带来惊喜，才去寻找极光之座的。如果这一切让您感到意外，那只是因为我们就要成功了。”
莱亚低低笑出了声。
“你认为我是来破坏这一切的？”
绫正芳的嘴角也轻轻扬了扬，“我不知道，但那无关紧要。只要您动手，我们也会动手。”
莱亚的目光从别西卜身上带到了红莲身上，她嘴角的笑容并未消失，反而渐渐扩大了。
“暴食的魔王，红莲的骑士，我们也许久未见了。看来你们都成为了芳坚定的盟友。”
红莲知道她那个“你们”指的显然不仅仅只是他们两个，更有皇家骑士和伊古德拉希尔，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难道这能令你退缩吗？”
莱亚不经意地理了理长发，淡淡笑道：“确实不能，所以……”
她背后的裂口缓缓合上了，一道幽暗的光罩笼在了她的身上——绫正芳的眼瞳微微一缩，她意识到了她的老师对于玄召能量的应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而后，一个漆黑的空洞浮现在她身前。
绫正芳骤然感觉到周身的曜力在流向那个空洞，她意识到了那是什么——那是一个模仿玄召的原理所建立的曜力黑洞，能形成这样程度的吸力，它的曜力密度恐怕高到可怕，而它甚至超过了北辰异化的功率，若非同时接触过北辰和玄召的莱亚，是没有人能使用出这样针对她的招数的。
好在红莲察觉到了她的窘境，立刻冲到她面前，挥手布下了一层毕衡的屏障——它不仅能让曜力黑洞的曜力无效化，也能让物理的吸力无效化。
莱亚浅笑了一声，显然她也没有指望一个曜力黑洞就能把他们怎么样。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永夜之井上，双手轻轻抬起，从那漆黑如墨的液体之中，一道道冰冷的液龙吞噬星辉月华，冲到了三人面前。
它并未真的冲到很近的距离，因为早在它们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别西卜就举起枪，一枪一枪崩碎了那些玄召的曜力。
大罪之门闪烁起了一丝光辉，但在晨曦之柱的压制之下，很快熄灭了。
现在，他们只需要坚守晨曦之柱六个小时，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对方不知为何只有莱亚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们还不能化形成精灵形态，也足够应付了，唯一需要提防的是她的法术层出不穷。
绫正芳没有被动等待莱亚出招，她毫不犹豫地挥手刻绘起了一个模型——那是晨曦之柱核心的简略版，她将它刻画成了一个双曲面模型，很快它浮现在了莱亚的身周，那层暗之光罩撞上了针对玄召的能量放射模型，立刻浮现出凹凸不平的样子。
光罩之中，莱亚微微皱了皱眉头。
经历了一次漫长旅程的绫正芳显然成熟了不少，她不仅法术运用的手段更加熟练，战斗经验也是成倍地提升了，就像她选择的法术，并非攻击性法术，而是束缚型法术，想要解开它，莱亚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这也让他们拖延时间的战术得以生效。
但她并未因此有任何动摇。
她伸手，手触碰到了暗能量光罩之上，一点白色的北辰圣辉点缀于暗能量光罩之上，很快它燃烧了起来，能量大块大块地飞旋了出去，将绫正芳做出的能量发射结构吹飞开了。
莱亚的身影在霎时间脱离了正在闭合的黑色裂口，又借着裂口残余的动能霎时间浮现在了更远处，红莲目视着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圣枪。
皇家枪击在莱亚的面前筑成了一道光墙，让她无法越过，而这时别西卜则出现在光墙之后，开始了对莱亚的射击，干扰得她无法采取下一步行动。
女帝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看来难忘的旅程让你们的配合更加默契了。”她悠悠说道。
绫正芳没有再出手，她要节省自己的力量，接下来还有六个小时，谁都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敌人出现。
下方，晨曦之柱再次荡开了一圈光带。
莱亚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光带，飞快地下降了下去。红莲见状，立刻驾驶着格拉尼，一边紧紧追逐着她，一边抬枪再次释放皇家枪击。
她停在了茂密的杉树林上方，躲进了下一次扩散的光带之下，顺势避过了皇家枪击。而后，这位突然而至的女皇举起了双手，大量的玄召星晶被她铺洒了出来。
绫正芳这时不再留手，她立刻下降高度，释放三足鸟的北辰圣辉，开始破坏莱亚用玄召星晶构筑的结界，但后者没有顾及她，大量的星晶像是不要钱一样洒了出来。
这里本就是玄召的地盘，绫正芳一时间手忙脚乱。
或许是玄召星晶的浓度太高，下方依然在向前奔赴的尸体们停住了，纷纷朝着这里汇聚而来，空中的时而飞过的尸鸟也叽叽喳喳地汇聚而来，将莱亚的身形挡住了，这让绫正芳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别西卜下降到了她的身边。
“先生，你盯着她，我需要去使用晨曦之柱。”绫正芳转头看向同伴。
别西卜点了点头，又奇怪道：“要用晨曦之柱做什么？”
绫正芳目光再次移向莱亚，神情凝重地道：“她抛出来的星晶太多，我担心是什么障眼法，用晨曦之柱能一次性摧毁它们。”
“好，你去吧。”别西卜二话不说，枪口对准他推测是莱亚的方向，立刻射出了两枚子弹。
子弹没入了星晶之中，如同浸入了水面，噗噗地消失不见了。
此时此刻，星晶已经构成了一个半圆形状的屏障，但三人谁都不敢绕到莱亚身后，只怕一旦给了她可趁之机，她会冲往晨曦之柱，因此也只是红莲和别西卜一上一下。
但就在这时，星晶忽然变得透明了，莱亚的身形从中浮现了出来。
她的身体从内向外放出了怪异的乌光，让人一眼即知，那是玄召的力量。
刹那间，四周星晶内的曜力被她彻底吸取干净了。透明的晶石粉末之间，她身上的乌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光芒大作，她整个人就像一颗坠落人间的星辰一样，让人难以直视。
忽然之间，那乌光中间，她的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孔洞。
那并不是谁的攻击，而就像是自然而然浮现出来的心脏本身一样。伴随着这个孔洞的出现，绫正芳、别西卜和红莲的动作同时顿住了。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绫正芳转头，骇然发现永夜之井的井壁化成了漆黑与赤红的血脉，在一涨一缩地跳动着，晨曦之柱的光带仍在持续地构造，但周围漆黑的液体仿佛凝固住了。她立刻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她将自己和永夜之井同化了！井壁就是她的心脏！”
她难道就不怕自己被永夜之井吞噬，彻底消失吗？她想。但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干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晨曦之柱，就要开启它的防御功能去击穿莱亚，就在这时，莱亚的低笑声响起了。
“芳，你还记得我曾经教导过你吗，在没有认清一件事物为什么会如此之事，不要轻易对它造成任何干涉，哪怕要看着牺牲发生在眼前。”
绫正芳的身形陡然一僵。
“你认为，我为什么能在皇家骑士的袭击之下活下来，你认为我的生命形态究竟是什么样子？你真的以为，只是晨曦之柱，就可以阻止玄召的君临了吗？”
绫正芳咬了咬牙，飞到了晨曦之柱身边，立刻启动了它。巨大的光弧如同星海倾落，从核心的水晶球之中释放出来，劈向莱亚。
她毫不费力地闪了过去，只有周围还没有吸取完成的星晶碎落了一地，下方聚集于此的尸体们立刻争相抢食那些曜力。
“智慧的生命就是因为对智慧欲罢不能，才会如此痛苦，但我能将一切解放……”
绫正芳再次将手放在了水晶球上，准备释放下一次攻击。忽然之间，莱亚的眼睛望向了她。绫正芳看见了那个漆黑的空洞，看见了它周围的光斑，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神秘遍布的源起，通往世界之井……”一声咒语从莱亚德口中呢喃而出。
“汝之目遍越星球，照隐通源，在此应吾之召，噬北辰之骨，吞光临曜！”
下一刻，一阵危险的预感让绫正芳根本没有思考，陡然升空而起。
当她的目光往下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些黑色液体形成了一条河流，扑在了晨曦之柱上。
向来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她终于变了脸色。她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了少见的惊慌失措。
她听懂了这段咒语意味着什么，她也终于明白了莱亚的所作所为——她同化了永夜之井，并借此机会操纵它，以将整个晨曦之柱吞噬同化。
那一刻，跳动的心脏之下，仿佛有什么苏醒了。
永夜之井变成了它最完满的状态——一个漆黑的洞。下一刻，那个洞出现在晨曦之柱的正下方，这根洁白的立柱被缓缓地吃了进去，从下到上，从里到外……
……
红色的光环与无垠黑暗的瞳孔之间，多出了一道白色的竖线。
就像闭上的眼睛睁开，露出了蛇的竖瞳。
……
吞噬很快完成了，几乎没有任何阻碍，永夜之井再次浮现在了它原本的位置之上。
隐约间，绫正芳的心中用上了一种莫名降临的哀恸，她知道那不是晨曦之柱的毁灭让她产生的感受，而是极点的变更让星球发出了哀鸣。
半空之中，莱亚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大笑着说：“听啊，听见了吗，那是预言书的哭泣，那是为了迎接极光王座的再次开启，而被创造出的悲凉命运！”
在这一刻，极夜降临的天地之间忽然刮起了一场风。白色的粉末无声无息地从漆黑液体的扑食之中散落出来。
那纷纷扬扬的粉末落在了每一具尸体身上，它们的动作都顿住了。
下一刻，一个声音响起了。
“这里是……”
“我不是在家吗？”
“这里是哪儿……？”
绫正芳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映入眼帘的，是尸体们彼此面面相觑，略有些惊慌的模样。
生命的形式究竟是因何而存续，如何活着，才堪称智慧生命。
在这一刻，所有的尸体，因其与永夜之井的能量有直接性关联，因此也被吞噬了晨曦之柱的永夜之井波及到，苏醒了意识。
绫正芳一动不动地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切发生，就连别西卜飞掠下来，将她捞上了半空，避开了重新澎湃而起的黑色液体，都没有丝毫的感觉。
莱亚从容地理了理金色的长发，笑容变得淡了。
“虽然意志这种东西有点麻烦，但是好在这才是智慧生命。”
绫正芳陡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了莱亚，“疫病的曜力并不是玄召，而是吞噬了北辰的玄召？！”
莱亚扬了扬唇角，“看来你猜到了，我们的生命形式……并不是人类，也不是精灵，而是……亡者。”
“所以……”绫正芳喃喃道，“所以圣光无法驱散它，暴食无法吞噬它，毕衡可以中和，却需要漫长的时间……”
只因这种曜力，本身不是单一的曜力，而是两颗互相为敌的大星的吞噬和统一。
莱亚笑了。
“芳，你知道为什么群星会沉默吗？极光王座掩盖了这段历史，但我却知道它……因为，八大星极吞噬了极光王座的核心，创造出了一个种族，与它单独异化出的种族进行对抗，结局却是，极光王座为了平衡力量被夺走的衰弱，剧烈膨胀，导致八大星极被封印。”
“而这两个种族，正是精灵，以及人类。这就是智慧生命的真相和命运。如今，你还信任帕拉里斯吗？”
绫正芳失神地望着莱亚，久久说不出话，莱亚的低语回响在她的耳畔。
“既然八大星极的吞噬能够创造出智慧生命，那为什么……玄召的吞噬不可以？所以，我拿自己做了实验，事实证明，我成功了。”
“可是……这不可能，玄召无法吞噬北辰，怎么会……”
但绫正芳没能再问出更多，别西卜咬着牙，带着她和红莲汇合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永夜之井外围。因为在他们身后，数条漆黑的巨龙追逐而来。
她低下头看去，入目之处，所有的尸体都停了下来，疑惑地、恐慌地惊叫着，询问着彼此自己的亲人在哪，自己的家乡在哪。
但是没有人有答案。
漆黑的巨龙在身后追逐，远处的夜空中，星光之下，六道身影浮现了出来。
那是得到大罪之门力量的其余六位魔王。
别西卜和红莲陡然停住了。
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是莱亚设下的杀局，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人不可能再逃出去了。
红莲毫不犹豫地转头望向别西卜，说道：“带着芳殿下逃走，去找伊古德拉希尔和阿尔法。”
别西卜冷冷说道：“应该是你带她走才对，我可没法联络和取信于世界树以及皇家骑士团团长。”
红莲没有理会他，而是伸手按住了胸口的世界危机符号，它渐渐放出了光亮，“你一个拦不住他们六个，但我可以。”
“等等，你——”
在这一瞬间，红莲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身体被什么撕扯了起来，感觉到了那种怪异无比的曜力，在他的灵核深处，眼下的局势再糟糕不过了，但他知道他不能放弃希望。
所以他必须留在这里。
然后，他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那并不来源于他身体深处的世界危机，而是另一种外界的曜力。
他陡然睁开了眼睛，目力所及之处，绫正芳的面前悬浮着一片翠绿的，点缀着白光的叶片。
道标之叶，圣树之泉的祝福。
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刻，三人一起被卷入了头顶上方骤然浮现的空间裂口。
道标之叶是自动浮现的，即使是绫正芳，也没能从这惊变之中反应过来。她再次看到了一片漆黑的空虚，看到了那只红色的眼睛。眼睛的中央，一道白色的竖线让它看起来宛若蛇瞳。
但她根本没来得及打量它，她感觉自己被远远抛出，向着无边的黑暗坠落下去，别西卜和红莲已然不在身边，她想起了莲花兽对道标之叶的介绍——它拥有几千里随机传送的范畴，只要不被三颗大星所干扰，就不会停止。
她感觉到身体像是被暴风撕扯，像是在恐怖的涡流中翻滚。在她的身后，那只红色的眼睛似乎从未消失过，它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她，如同阴魂不散的影子。
然后，那个环带再次出现了。
她看见那金黄的带圈中间，红莲的身影漂浮其中，别西卜不知所踪，而她也被那环带吸了过去。
身后红色的眼睛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吸力，就像一只巨手，将她整个人捏住往后拖拽，绫正芳感到了一阵身不由己的后移。
但就在这时，金色的环带突然扩大了。
空间出现了金色的分隔，这分隔仿佛永无止境的旅程，将巨大的吸力引上了金色环带，环带黯淡了一点，但很快，绫正芳便看见红色的蛇瞳消失了。
四周一片寂静，声音在其中仿佛也只是一个可视化的碎片，环带无声无息地包裹着她和昏迷的红莲，时光仿佛在此凝固成了琥珀，她只觉得自己像琥珀中的那只虫，千年万年，死不瞑目。
但紧接着，转瞬之间，他们就被抛了起来。
这里到底是哪里呢？绫正芳心想。
可是她没来得及想明白，一片无光的黑暗就笼罩而来，她失去了意识。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四十九章 道标之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