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不一定先得》泉此方

8、第 8 章

　　宋平遥意识到现下里自己与林家唯一的沟通方式被对方一手掐断，她转过身向后看看，看到马路对面栽种的行道树，竟是树龄在三十年以上的法国梧桐。

　　她又看看林家簇新的欧式雕花大门，心中就有了主意。

　　其实，说主意也并不恰当。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想要进去林家，见到林兰香，唯一一个本办法。

　　那就是等。

　　她就不信林家的人会一辈子缩在宅子里面不出来，再者说，林天白现在还在学校里，他总要回来。

　　待他归来，这事情也就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宋平遥慢悠悠的过了马路，她躲到高大茂盛的梧桐树后，时刻关注着对面的动向。

　　好在天随人愿，她并没有苦等多久就来了机会。不一会儿，林家大门在里面缓缓打开。接着，一辆黑色轿车从里面驶了出来。

　　宋平遥见机会来了，连忙从树后窜出。她飞奔过马路，像离弦的弓箭一般跑到刚才得而不入的大门跟前。

　　门口站了两个穿着保姆制服的年轻女人，她们正垂首肃立，恭送车子里的贵人出门。

　　刚刚目送贵人离开，她们正要关门回屋，却没曾想这时眼前突然冒出个人来，把她们吓得心肝都快跌出来了。

　　“你！你！”

　　其中一名女孩指着宋平遥，一脸惊恐的结巴着，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打家劫舍的女强盗。

　　而另一名则伶俐些，她摸到了制服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呼叫器，按下了应急键。

　　还没等宋平遥说明自己的来意，就听到林公馆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分钟后，几名体格健壮的彪形大汉牵着两条狼狗出现在三人面前。

　　宋平遥一见这阵仗也吓了一跳，她赶忙对那两名仆妇说道：“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人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尖尖的女声喝道：

　　“是什么人闯进来？快去通知小区保安！”

　　讲话的是另一名中年妇女，她从公馆里面走出来，这些佣人和保镖见了她，自动分开两排，可见其身份不低；但是，她虽未著佣人制服，但是穿戴的也只是普通，看起来也不像是这家的主人。

　　宋平遥闻言，觉得太阳穴阵阵发疼。她心想：这下子麻烦可大了，真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但是，该解决的总要解决。她现在虽然陷入困境，却不气馁。

　　于是，宋平遥对这最后出场的中年妇女客客气气的说：

　　“阿姨，真是对不起，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人的。”

　　那妇女生了一双小眼，看起人来偏又带了一股猥琐气儿。她瞥了宋平遥一眼，见她衣着虽然亮丽，但却不光鲜。

　　她认定宋平遥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的女儿，于是心里就存了几分轻视之意。

　　“你来找谁？为什么硬闯我们林公馆？”

　　宋平遥赶忙答道：

　　“我来找林兰香。”

　　中年妇女听了林兰香的名字，本来就阴沉的脸，现在更是垮得厉害。

　　“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阿姨，我知道她在这里！”

　　宋平遥一听这女的睁眼说瞎话，心里也有些急躁。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的语气语调，不让人听出自己的心烦意乱。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快走！否则我就要找保安把你抓走！”

　　说完，中年妇女对着站在后面的保镖挥挥手。立刻有两个大汉牵着狼狗向前，意图恫吓宋平遥。

　　宋平遥见此情况，心中不由连连叫苦。

　　她心想自己是练过几年武术，但是对付凌哲天和季云恒那样的纨绔大少尚可，但是面对着这些专业人士，就有些不够看了。

　　她脑筋飞快的旋转着，思索自己到底是撤退还是前进。

　　就趁着这功夫，两条大狼狗已经逼近宋平遥，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正当情势危机之时，大路上突然驶来一辆出租车。车子在林公馆门口停下来，车门打开，一个瘦瘦的影子从后面窜出来，一下子就挡在了宋平遥身前。

　　“小白？！”

　　“大少爷？！”

　　在场众人看清来人真面目后，不约而同的喊出声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特地逃课归来的林天白。

　　宋平遥和林天白挨得极近，她感觉到这个身高才到自己肩高的少年，现在身子抖得厉害。

　　并不是因为运动过度之后喘不上气来的那种抖，而是那种害怕的抖。

　　宋平遥一下子想起来，林天白小学时曾经差点被狗给咬过。她赶忙揽住林天白的肩膀，说：

　　“小白，你退到后面去。”

　　“不！”

　　林天白却拒绝了宋平遥的好意，他看似毫无畏惧的盯着那些保镖和佣人，一字一句的说：

　　“我看谁敢！”

　　自然，拿人钱财替人做事，更何况林天白是主人家的公子。保镖见小主人挡在前面，就赶忙呵斥着将狼狗拉到后面去了。

　　那声音尖尖的中年妇人见了林天白，一张脸笑得如同盛开的菊花。

　　她上前走两步，讨好道：

　　“小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林天白现在倒是没有了在学校里的隐忍劲头，他厉声吼道：

　　“我如果不回来，我的朋友被你们弄伤了怎么办？”

　　“您的朋友？”

　　在场众人听林天白这样说，脸色同时大变。领头的中年妇人赶忙上前一步，谨慎的问：

　　“可她说是来找……”

　　林天白不听她说，而回过头，一脸紧张的问：

　　“平遥姐，你没事吧？”

　　宋平遥冷哼一声，不屑地说：

　　“我哪里会有事？小白，原来你家里的待客之道真是独特，我年纪轻、见识少，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

　　林天白无奈的叹道：

　　“平遥姐，不要取笑我。”

　　说着，他拉起宋平遥的手，就把她往门里带。

　　没想到，那中年妇人竟然挡在两人面前，神神叨叨的阻拦他们。

　　“少爷，太太出门之前交代过了，她不见客。”

　　她话音刚落，宋平遥就委委屈屈的甩开林天白的手，喏喏的说：

　　“算了吧，这位阿姨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进去了。”

　　林天白明知道宋平遥这样子是装出来的，但是他看了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样软弱的宋平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闷闷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快要喘不过气。

　　想到这儿，他厉声喝问：

　　“贺姨，如果我非要带她进去呢？”

　　那态度强硬的中年妇人是跟着杜世诗嫁到林家来的，她姓贺，杜世诗平时喊她小贺。时间一长，大家反倒忘了她的本名，于是就称呼他贺姨。

　　贺姨见林天白如此坚持，心中也犯了嘀咕。按理来说她该坚持己见，拦住林天白和这个女人；但是，事后林天白到杜世诗面前告上自己一状又该如何？人家两个是亲生母子，不管怎样都是一国的，自己究竟是个打工的。风光的只在表面上，实际上还不是要看着雇主的脸色行事？

　　于是，她侧开身子让开路请两人进去。

　　林天白领着宋平遥进了自己的家，从大门到宅子之间铺了一条单行道，沿路树木青葱，鸟语花香，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一刻钟后，两人走进宅子。

　　林天白去二楼自己房间去换衣服，而宋平遥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一楼一间面积颇大但是背阴的房间，她终于见到了今天造访的目标人物——林兰香。

　　她进来时，林兰香正坐在窗边的书桌上看书。她听见脚步声响于是抬起头来，当发现来人是宋平遥之后，惊得直接站起来，那本书亦落到地上，看起来相当可怜。

　　“兰香，我果然在这里！”

　　宋平遥看一眼林兰香，发现她的面貌如常，看来在这边生活的不错；只是她眉宇间的忧愁，却是怎样都抹不去的。

　　“平遥，你怎么回来？”

　　林兰香前进几步，紧紧的握住宋平遥双手。她现在见了故人，竟激动的落下泪来。

　　“我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后就想到了这里。”

　　宋平遥把自己找寻林兰香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她亦觉得鼻头发酸，但是她仍然努力不让自己哭泣。

　　她抽抽鼻子，懊恼的说：

　　“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兰香听出好友话里的埋怨意味，她叹息着说：

　　“如你所见，我把自己卖掉了。”

　　“他们不让你出门？还不让你见我一面？！”

　　宋平遥想起刚才在大门口的遭遇，心里就觉得气愤。林兰香苦笑一声，说：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我这么个联姻工具，怎么可能让我步上林兰珍的老路？”

　　说着，她环顾房间四周，对宋平遥说：

　　“所以，他们布置了一个华丽的牢笼，把我关在里面，直到结婚那天为止。”

　　宋平遥这才发现，林兰香住的虽然是采光不佳的客房。但是室内的装修陈设却是新的，看起来颇下了一番功夫。而且，室内的种种物件皆价值不菲。别的不说，单是墙边那一组橱柜，就价值六位数。

　　“你跟我走吧！”

　　这里再好，宋平遥却始终觉得不是家。

　　但是，她的这个建议却被林兰香无情的驳回。

　　“不，我要留在这里。”

　　“兰香！”

　　林兰香是笑着拒绝的，宋平遥从没觉得好友的笑容如此碍眼。

　　“你难道被这里的富贵迷了眼吗？你真的以为这里的一切会属于你吗？”

　　面对好友愤怒的指责，林兰香并没有随之情绪激昂、她只是垂下眼，低声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没有办法。”

　　宋平遥扳住林兰香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兰香，你听说我，我知道你担心李奶奶的病情。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筹措医药费。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钱给你凑足了。你就听我的，不要趟这趟浑水行吗？”

　　林兰香面对宋平遥这一番动情的表白，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感动。

　　“平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就算竭尽全力，又能搞到多少钱？我外婆这种病是最烧钱的，手术费我们或许可以筹到，但是术后护理呢？那是长期工程，是个无底洞。你这么年轻，又有大好前途，何必为了我背一身债？现在看来，我和张哲辉结婚，是最好的解决途径。”

　　宋平遥听了这话，本来搭在林兰香肩膀的手无力的垂下来。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力量渺小，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又无可奈何。

　　这时，房门从外面打开。只见贺姨带了几个年轻佣人，捧着一些纸盒走了进来。

　　她进屋里来，见室内气氛凝重，又看到宋平遥在那里抹泪，于是就讽刺道：

　　“林姑娘，今儿可是您和张少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可别被其他什么人扰了兴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嚎丧呢！”

　　贺姨说的难听，要是搁在往常，宋平遥非要杠上要个说法，但是她这次却没有反抗。她看出林家佣人根本没把林兰香放在眼里，自己今天强出头是没问题，但是自己走了之后呢？林兰香还不任由着她们糟践？

　　于是，她选择隐忍，一个人摸出帕子，转过身把脸上的残泪擦尽。

　　贺姨一边冷嘲热讽着，一边指挥佣人把准备好的衣裳首饰放到梳妆台上。

　　做完了这些，她又用惯有的尖刻声音提醒道：

　　“林姑娘，请您快些梳妆更衣，不要只顾着说话，误了正事。”

　　说完，她一扭腰走了出去。

　　宋平遥走到梳妆台边，翻了翻放在上面的衣服，发现都是今年最新一季的名牌时装；而旁边盒子里的首饰亦是出自名家手笔。

　　看来，林家这次在林兰香身上，可真是下了血本。

　　“今天你要和那男人见面？”

　　林兰香听宋平遥这样问了，就轻轻点了点头。

　　宋平遥抽抽鼻子，她讷讷的说：

　　“那我帮你打扮吧！”

　　林兰香笑着点点头，接受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