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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挡姻缘假戏真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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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郎听了心中欢喜,连忙答应了两声说道:“还是姐姐这样得脸又体面,进去回事方才一说一个准儿,也是老爷太太圣德怜下,正是三哥的福份了。”小翠儿见自己在李四面前得脸,面上也是欢喜,打发他弟兄两个吃了鸡粥,笑道:
“老爷说了,他自派了旁人去应今儿晚上的差事,四哥就在这里看顾病人,只是不知道还用不用跟嫂子知会一声儿。”李四道:“这却不妨,吃了晚饭出来的时候已经对我浑家说了,她知道若我不去上差事,定然是在这里的。”
小翠儿这才放了心,又说:“前儿听见四哥家里的哥儿如今长大了几岁,正是好玩儿的时候,明儿闲了也带出来往街面儿上走走,我给他买果子吃。”
李四听见小翠儿提起自家孩儿,心说这倒是个好机会,就是试探着笑道:“如今姐儿年纪也不小了,怨不得稀罕孩子呢。我浑家也是这个脾气,除了自家哥儿之外,街上闲逛时瞧见了别人家的哥儿、姐儿的,也是迈不开步子。”
说的小翠儿脸上一红,啐了一声道:“四哥越发倚老卖老起来了,没得说些混账话……”却只管拿眼睛瞟了张三郎几眼,都落在李四眼内,心说等这回病好了,自己倒要试探着撮合撮合,再叫浑家带着孩子来寻一寻小翠儿,只怕没有不成的,就不知道三哥心里乐意不乐意。
一面想着,连忙陪笑道:“姑娘莫急,原是我说错话了,这厢陪个不是。”两个又闲聊了几句,小翠儿因说家主人安置甚早,自己要往后头烧汤服侍梳洗,起身告辞走了,临走到门首处时,又忍不住回头瞧了张三郎几眼,方才出去。留下李四郎一个陪着病人,这张三郎闹病却是斯文,也不大支使人的,不过晚间起夜两次,要些汤水吃,到了第二日已经是大好了。
见是李四郎在此看顾,心中过意不去说道:“好兄弟,偏劳你了,又叫你为我误工,这一回月钱下来,我请你往二荤铺子里吃两杯。”
李四连忙摆了摆手,“嗨”了一声说道:“值什么,要哥哥记挂着?这一回倒是多亏了看街老爷家中的小大姐翠儿姑娘在老爷太太跟前儿求了情,找人代了咱们的班儿,倒也不算误工,等哥哥大好了,咱们多值几日,还了这人情也罢了。”
张三听见是小翠儿给自己出力,倒有些别扭起来,只是这李四郎也是为了自家着想,又不好埋怨他的,只得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倒是兄弟有些急躁了,人家是看街老爷家中使女,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何苦叫她来蹚这一趟混水,传了出去只怕是好说不好听。”
李四听了张三郎这话,心中又有些疑惑,莫不是张三哥心里早已明白翠儿的心思,只怕自己欠了她的人情,若是恁的,自己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张三郎见李四蹙了眉头,连忙找补道:“好兄弟,我知道你这也是为了我好,方才说话失了忖量,你可别往心里去。”李四听了连忙谦逊,弟兄两个正说着,忽然听见外头街门响,好似有人打门的声音。
李四听见声音说道:“若是找看街老爷家里的,必然不会找到后街门儿上,莫不是有人来寻哥哥?”说着,往外迎了出去,一开门竟是张三郎的寡母王氏,大包小裹儿的站在外头,见了李四郎倒是一愣,继而笑道:
“哟,四小子,你如何却在此处?”那李四郎见是盟兄之母,连忙纳头便拜,“给老盟娘请安。”王氏连忙挽住了扶了起来笑道:“哟,如今在街面儿上当差,倒比原先规矩多了。”她是屯里人,讲究就是礼多人不怪,如今见儿子的把兄弟这样懂事,心里自然欢喜。
李四郎笑道:“瞧娘说的,如今一年小二年大了,您那小孙孙都好几岁了,我还能像原来似的愣头青?况且又有三哥管束教训着,自然越发长进。”
提起张三郎来,王氏一拍巴掌道:“可说呢,你哥哥是不是病了落炕?怎么也不叫人传话儿来家,我上城瞧瞧他,若不是今儿早起往你四兄弟那里瞧他,还不知道这档子事情呢。”
李四郎听见提起张四来,心中便不大乐意,只是素知这老盟娘偏疼小儿子,自己何苦说句公道话去触了她的霉头,只得点点头道:“三哥前儿在老娘娘庙撞客着了,回来就发了热,如今看街老爷赏下一碗姜糖水来,吃下去发些汗,已经大好了的,娘不用担心。”
张大娘听了,“吓”了一声说道:“我们这大小子从来都是个让我省心的,素来没病没灾儿,听见四小子说他病了,还道是外头以讹传讹的,若是撞客了不是玩的,你带我进去瞧瞧去。”
李四郎连忙引着盟娘往张三屋里来,张三见了母亲,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张大娘连忙按住了道:“可不忙,仔细起猛了头晕,好孩子,这一回多亏了你这李四兄弟好生看顾你,下回再有这事可千万想着叫人来家说一声,娘带了铺盖过来瞧你,别委屈着自己。”
张三郎摆了摆手道:“些许小事,不敢劳动母亲。这一回都是四兄弟看顾我,明儿大好了,我与他买些酒水谢过。”
王氏点了点头,见炕桌儿上搁着鸡粥碟子,笑道:“哟,四小子倒是好手段,几日不见也会下厨烧汤了?”李四郎正要分辨,忽然听见门外有个声音娇娇怯怯道:
“四哥,怎么家里来客了?我来收了鸡粥碟子,烦劳你递出来吧。”那王氏听见是年轻女子的声音,打了鸡血一般,一把推开李四郎,亲自迎了出去,见门首处站着一个十五六岁年轻姑娘,见了生人,不知如何称呼,只得侧身避过一旁,脸上飞红一片。
张大娘倒是不认生,上前来拉了手笑道:“好姑娘,你别见外,老身是这里张三的娘,听见儿子病在炕上,上城来瞧瞧他的,你如何却在这里,与我们三子有何交情。”说的那小翠儿姑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得喊李四郎道:“四哥,四哥。”
李四郎听了赶忙出来,一面笑道:“娘怎么这样急躁,唬着了姑娘不是玩的,这是我们看街老爷家下使女,名唤翠儿的便是。”一面又对小翠儿笑道:“姐姐莫要认生,这是三哥的老娘,听见哥病在炕上,进城来瞧瞧的。”
小翠儿听说是张三的娘,倒不肯十分拿大,脸上堆笑下来道:“不知道是您老到了,方才忒失礼。”说着,端端正正道了万福下去,早给张大娘一把挽住了笑道:“这才是大家子出来的女孩儿,恁般知道礼数,好孩子,多谢你看顾我们家三子,论理头一回来,总该给你留下样东西,偏生我这回上城是瞧瞧两个孩子,只带了些许山货,只怕你们大户人家出来的,也瞧不上眼,回头等三子病好了,我叫他好生买些胭脂水粉谢你。”
说的小翠儿又惊又喜,又羞又臊的,连声儿说了几句“不用”,也不要鸡粥碟子,转身跑了。那王氏兀自梗着脖子瞧,见跑出影壁了,方才缩了脖子叹道:“倒好个闺女儿,只可惜怎么偏生做了使女……”
张三在房内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一个小翠儿已经是不知如何应付,若是自己的娘也动了这个心思,倒也是难办。
前头李四郎已经搀着王氏复又进来坐下,那王氏问张三郎道:“三子,你心里觉得怎么样,若是还不受用时,咱们查一查祟书本子,看看撞客了哪一位尊神,明儿夜里去老娘娘庙门前烧些纸钱化了,送一送吧。”
那张三郎当日撞见庙中拜月的女子,惊艳了一回,心中只当她是玉女娘娘临凡,又惊出一身冷汗,风一吹窝在心里,这才得了一场症候。如今大好了,心中细想一回,许是谁家的女子脸软,白天不肯抛头露面出来烧香,晚间自己出来拜月也是有的,许是姑娘头发细软光华,雪夜里照着好似白发三千似的,倒是自己痴心了。三郎原要轻描淡写说看错,好让母亲放心,如今见她对待小翠儿这般光景,只怕又要旧事重提自己婚事,倒不如借题发挥一番,假作撞客着了,好让母亲无暇分心纠缠此事。
张三心中盘算,嘴上只说:“想是遇上玉女娘娘了也未可知,那一日走在老娘娘庙门前,就听见里头有女子娇弱之声,细细听取,好似梵音玄歌一般,儿子以为内中有人,撞了进去,不想竟瞧见玉女娘娘真身从碧霞元君宝相身旁下降,见了儿子满面嗔意,只怕是怪我冲撞了她,后头的事情,全然记不清爽了。”
那王氏是屯里来的,素来肯信这些事,张三说一句,她就闭着眼睛念一声佛号,满嘴里罪过善哉,张三见母亲没有正眼瞧他时,不动声色对着李四郎使个眼色,那李四也是乖觉后生,见三哥此意,心中便猜着了几分,一面帮腔道:“若是冲撞了玉女娘娘可不是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