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劫》姑妄听之X

36、天罚（四）

　　这剑法实在霸道，即使付出他全部的生命也不足以填充。能使这套剑法的人必定要有以极其强大的灵气做支撑，而且他要是纯净的火灵体。不，他本身就是一道火。宇宙初始时第一道火焰，极黑里第一道光……
　　眼前有模糊的影子闪过，会是谁，极黑里第一道光，那是无尽虚空里第一道火焰，小小地，在他指间跳跃。落天头痛欲裂，但他忍着让外人看不出一丝异样，唯一的差异就是那张脸比刚才要略白一点。
　　“紫泱，救人。”
　　“救谁？”紫泱奇怪的问。看了这么久，该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落天眉毛都没动一下，现在却要他救人，救谁？
　　落天看着那个小男孩，他静静的躺在地上，随便一个法决边扫过来，立刻毙命，脆弱得不堪一击。但是，这个孩子不能死。落天漆黑的凤眸中隐有一道金芒闪过，他看到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道：“那个孩子不能死。”
　　只要你开口，我就无法拒绝，以前是，现在依旧。
　　“好。”紫泱道，“那这些人？”
　　“贪欲引魔，一身孽债，该死。”落天说这话时，紫泱错误以为站在他身边的是曾经的落天。
　　他的无上神王，自此始终就没有改变过。
　　“你说他们孽债深重，那就天罚，可好？”紫泱低低地笑说，飞扬的紫眸笑起来充满无限魔魅，真正的魔。
　　一道雷悄无声息的成形，球状，中心中空，静止在空中。一出现周围空气都凝结了，天地一片寂静。下方的人同时停止，惊恐的看着半空。球形的雷电，而且还是黑色的，从未听过有黑色球状的雷电，它静立在空是就像最终的审判，宣示着既定的结果--死。
　　不知是谁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步，他一定是恐惧到极点，有尿腥味从他身上散开，但是谁也没有心思去嘲笑他的失态，吓尿的不止一人。他这一动如同引蛇出动，那雷动了。它速度极快，从空中俯冲而下，又似乎极慢，慢得能清晰地看到它旋转的曲线轨迹，撞上人后分解重组，跳动旋转到下一人，它就是一个没有规律行动的圆，随机清场。可是，没有一个能躲得掉，被撞上的人感觉不到灼热感，因为它是冷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融化。这是一场无声的屠杀，速度快得惊人，前后不过一分钟，几十名修真者被雷电分解决，然后黑色雷电无声爆炸消散，只有大地上少数树枝枯叶还在燃烧以及地面上黑色痕迹宣示着不是一场恶梦。
　　木剑掉落在地，葉因体力不支跌坐在地，劫后余生的他脸色惨白，手脚发软，一身冷汗，身体轻微的发抖。他能明显感觉到生命的流失，时日不多了。他神智失常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有两个人在朝他走来，一蓝衣一白衣，那两人足音清晰，是两个普通人。但是普通人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面对这种天罚一般的场面如此淡定？
　　葉捡起自己的木剑撑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道：“多谢两位前辈相救。”
　　紫泱微笑道：“不是我，是你的剑。”
　　木剑柄处镶的红玉石已无刚才惊艳的光华，显得暗淡。葉垂眼，用手轻轻划过玉石，思念泛滥。
　　煜，我想你。
　　“心上人送的？”紫泱道，“明知你无法驾驭还教你这种剑法，他是想你死吗？”
　　“是我要求学的，”葉说起他不自觉带上温柔的笑意，“他是个温柔的人，不管多么无礼的要求，只要开口他都不拒绝。”
　　紫泱了然：“那个煜宫少主？看来是个多情的。”
　　葉笑而不答，情这一字，冷暖自知，旁人如何能理解。他看向另一人，那人一身白衣气度不凡，正向地上静躺的男孩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撩起衣摆蹲下身刚伸手就被一只白玉般好看的手斜伸而出握住。
　　落天看着瞬间移过来的紫发青年道：“他只是个孩子。”
　　紫泱微笑：“孩子也不可以。”
　　他手如灵蛇顺着落天手腕而下覆住他手心，十指交缠将人拉了起来。
　　落天从刚刚起，一直忍着炸裂般的头痛，没有精力和他扯，口气难得的强势：“这个孩子我要带在身边。”
　　落天这人，言出必行，但凡他做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两人相处必有一人是要退让的，可紫泱也不肯退太多。
　　“多久？”他直视他一双黑眸沉沉的双眼，紫眸透着执拗。
　　暂时他可以妥协，长期是绝对不行。
　　“暂时。”落天道，“视情况而定。”
　　“可以，但不可以贴身带，这是条件。”紫泱说着看看地上的小男孩，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葉。
　　葉拖着血气翻涌的身体驻着剑慢慢走过来，说，“我来。这孩子母亲因而我而死，与我有因缘，我有义务照顾他。”
　　几句话说得他气喘不已，咳出几口淤血。这个身体不行了，葉心中有点凄凉，没有后悔，只是遗憾，他可能等不到见那人了。
　　“你倒是个识趣的，早晚一粒，三日即愈”紫泱丢他一瓶丹药，非常满意。他喜欢聪明又识趣的人，不介意帮他一把。
　　药瓶一打开，一股浓郁的灵气补鼻，带着药香，只是闻香就能让人气血平息不少。这是神品级的丹药，这个世界绝对不可能有。煜宫游离在各界之外，曾也在仙界开过宫门，即使在仙界这样品级的丹药也能引起一界之动荡。葉虽说修为不行，跟着煜宫少主多年，眼力却是不凡。
　　“多谢。”当下他也不犹豫，立即服上一粒，坐下调息。
　　落天目光落到葉身边木剑上，那颗玉石已无光华，是谁在此玉石里封印了剑气？但是他没有问，无论是谁，总会见面的。相见自然就解了。
　　落天走到一棵树边将身体靠了上去，头痛似乎渐渐缓解，紫泱与他十指相扣，他一动对方自然也跟着动了。
　　“是不是不舒服？”紫泱说着就分出一丝灵力探他体力。
　　什么也没有探出来，落天身体恢复力极其彪悍，即使有什么此时已痊愈。
　　落天闭目调整呼吸，道了声“无事。”
　　既然已经和紫泱达成共识，同意带着男孩，他便在一边安静的等待葉调息，也没在意小孩躺在地上会不会因寒气入侵导致身体不适。他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无情的神王，心是冷的，自然做不来温柔细致。
　　葉不敢让两人久等，只是将药力稍微催化让自己行动不至于受制，片刻功夫就从入定中醒来，看到孩子依旧躺地上，心中略感无奈，能想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自然不敢要求对方再做进一步关怀，本身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但是，这还是一个孩子。
　　天华停留在空中，幻做一米多宽，葉抱起孩子就感觉一股柔力将自己托到剑，那是一把普通的剑，朴实无华。接着紫泱揽着落天的腰飞了上来。
　　宽剑缓缓移动，如履平地，下面是绵绵青山，景色悦目。紫泱目光从下方上移，又落到身边席地而坐的人身上。淡淡地笑了，伊人如斯，风景如画。大概，只有在这人身边才觉风景如画。
　　突然落天道：“东方。”
　　闻言，天华调转方向，紫泱问道：“为何？”
　　落天不言，漆黑的凤眸里隐有金光闪烁，那是神光！紫泱心一跳，相交的手用力一握，失声喊了一句：“落天。”
　　落天回眸看他，落天生得十分英俊，尤其眉眼。他眉漆如墨，棱角清晰，形如宝剑，斜飞入鬓。眼是标准的凤眸，睛若黑洞，锋芒内敛，藏而不露，张眸而视，神光照人令人不敢逼视。紫泱心跳加速，这双眼睛太黑，太锋利，只看一眼能直达灵魂深处，他能将你看得透透彻彻，连神界性情最乖张的火神王，被他大哥看一眼也乖得只猫儿不敢放肆。
　　落天道：“我不是。”
　　凤眸又恢复平静，刚刚隐隐闪烁的光华似乎是一场幻觉。但是这双眼睛，这双能透视一切的目光，就是他曾经沧陷的源头。
　　突然眼前一黑，一只手覆在落天双眼上，微凉，但是那人有气息却是灼热的，他在逐渐接近自己，相扣的左手被捏得生疼。他在忍，明明是心中戾气暴虐却肯在自己面前压抑本性，不让自已失控。
　　“别这样看我，落天，落天……”紫泱隔着自己的手与他额头相抵，反复低喃着这个名字。
　　想要这个人，一口一口吞入腹中，连骨头都要嚼碎融化。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你别这样看我，你看着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压抑得太久，执念成魔，梦泽深渊走一遭怨力融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葉正在调息催化体内药力，突然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让他气血一乱，刚要醒来他便被人用禁制隔开，眼前一片紫雾朦胧，他看了看睡得安静的孩子，又闭目调息去了。
　　“落天……”
　　他体内的怨气在肆虐，蛊惑他把眼前这个人吞噬，可是他不想。我想和你融为一体，我又舍不得再也见不到你。矛盾的结果只能是痛苦，比万蚁噬心还要痛苦百倍的煎熬。
　　“落天，抚琴。”
　　落天道：“无用，魔由心生，你需自制，静心、勿思、勿想、忌动情。”
　　果真是冷心冷情。但是这话说晚了，你该在二十万年前对我说，那场大战中灭了我的神魂也好，未曾见你便不知情苦，无知无觉消失就不会有今天的紫泱，生不得死不透。
　　紫泱周身气息暴走，阴冷的怨气透骨的冷寒。一只白玉幽光的盒子从落天身上飞出，如鱼在水，畅快的游走在紫黑魔怨交杂的气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