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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心思太难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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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她们冷战的第三天,叶诚除了必要的工作安排时会打内线电话询问她,其他时候对她不说一句话,沈辞自然也不愿去多和他交谈。
有些事情就适合被埋在泥土里见不得光,可一旦被挖到明面下,那些腐朽的回忆,不是任何人都能够鼓起勇气去面对的。
郭婷,便是她和叶诚之间最大的忌讳。
不过就是习惯他不归家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两年,她已经逐渐学会了。如果因为这次的正面相对,能够让他幡然醒悟,愿意更好地去照顾女儿,弥补起以前的亏欠,沈辞真心觉得这是好事一桩。郭婷的死,无论是否是源于她,如今,她都很难再去好好和叶诚在一起。她不能够再企图太多,更不能祈求扯一张结婚证,把他牢牢留在自己的身边。
下班时,沈辞正打算拦的士回家,可一下楼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雅阁停在公司对面的路边。她不由得一阵头疼,决定无视。顾未安似乎等了不少时间,看见她出来,立刻就下车,堆起微笑去迎。可是在沈辞看来,那笑容里还是一股痞子味。
他走到她面前,变戏法般地变出一朵玫瑰花,说道:“今晚一起吃饭吧。”态度恳切,略有哀求。
沈辞看了眼他的花,却没有伸手去接:“顾先生,您这个点可以去邀请李小姐陪你一起吃饭的。”
她故意激他,只想让他快些走罢了。可顾未安看起来却丝毫不着急,他已经想明白了,既然沈辞记不起他,那么他就认认真真地进入她生活一次,让她再也不会轻易忘掉。
“她今晚得陪她爸,没功夫陪我。”既然她认定他是个痞子,那么就痞子到底好了。激将法而已,学来也不难。
“那就请你自个儿去消费,我可陪不起你。”
“呵呵,不过就是一顿饭罢了,就这么不肯赏脸?”
沈辞一阵无语,决定不再去和他纠缠,类似的话语在公司门口上演两次,她自己都快厌烦了这恼人的情节。她转过头,懒得再让顾未安进入自己的视线。可是却看见叶诚面无表情地拎着公文包从公司里走了出来,他依旧西装革履,脸上的冷淡很好地掩饰起他的疲累。他径自走上车。不知何时,司机早就将车停靠在沈辞眼前,她却浑然未觉。叶诚的目光丝毫没有带到她。
心痛不过是下一秒的事情。既然要离开,何不干干脆脆,犹豫不决的最终结果,伤人又伤己。
她看着他的奔驰离开,整个过程从头到尾,他们就像是陌生人。
一旁的顾未安却突然笑了起来。沈辞愤恨地看向他:“有什么可笑的。”
“那是我的自由,就像他不陪你,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要激怒她太容易,沈辞最反感的就是自己的心思被洞穿,而顾未安这个家伙却每次都能轻易地将她的心事,轻而易举地抖露出来。她一把扯过他手中的玫瑰花,那花梗上的刺深深地扎到了她的皮肉,可是她却佯装不痛:“不是要吃饭吗?去就去。”
顾未安的眉眼略一跳动,竭力隐藏好自己的那一丝心疼。赌气也好,生气也罢。他哪怕是个备胎,也心甘情愿,只要她愿意陪着他。哪怕一秒。
他带着沈辞去了城东的一家私房菜馆。老板与他的私交不错,乐呵呵地打完招呼,正想再说点什么,却看见身后还有一个女子站着。旁人都能看出她脸上些许的牵强与不情愿。店家尴尬地冲着她笑,沈辞心中自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只听那老板说:“咱这今天外头的位置满了,顾少,我给你安排一雅间吧。”
顾未安环顾了一下四周,指了指靠窗的一个僻静位置:“这么多空位置还说满了?我就坐那了。”说罢,便拉起沈辞往那走。
沈辞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的手,反而被他拉的更紧。而那店家的脸色愈发难看。
坐定后,顾未安便轻松地报出一长串的菜名,打发了侍者。沈辞轻抚着刚才的扎伤,玫瑰花刺的疼,她现在可算是感觉到了。
顾未安看见她的举动,扯着嘴角笑道:“以后抢我手上的花可得认清楚它有没有刺。”
她翻了下白眼:“是你自己要给我的吧。”
他还是保持着那痞子的微笑,一副欠扁的模样,装作没听见她后头那句“而且没有以后了”。她想要把这当作散伙饭,绝没那么容易。
菜上的很快,沈辞正好有了不和顾未安搭话的借口,只顾着闷头吃饭,只听见他说:“这几个菜都是这儿的招牌,口碑特别好。”
沈辞自认不是一个“吃货”,但是陪着叶诚走南闯北,勤出饭局的这几年里,她也是尝了不少美食,渐渐地嘴也能辩出几分好坏。
她细细常来眼前的那几道菜,只觉顾未安所言非虚。光是那寻常的椒盐玉米,都做的入味恰好,细细咀嚼起来,玉米本身的甜分都被保留的完整。顾未安见她吃的自在,不由得心情大好,心头那丁点的不痛快也扫荡干净,于是便抬手欲让服务员再加几个菜,可是他刚一抬头,便看见李冉挎着包,向他走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看来,今天的晚餐算是毁了。
沈辞见他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李冉步伐平稳,但是步子却迈的很大,没几步就在他们的餐桌前站定。她低下头看了眼沈辞,又扫了一眼他们桌上的菜,目光最终还是与顾未安相对着:“你知不知道,你点的这几个菜,和你第一次带我来吃的时候,点的一模一样。”
“呵呵,是吗?那我该和这儿的大厨说说,让他好好改进下菜色了。”
李冉不恼,她不紧不慢地拿过桌上顾未安喝了几口的水,慢慢喝下。
“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这女人应该比你大吧?行,我给你时间玩姐弟恋,只要你玩够了,记得回来的路。”她淡淡地说道。
顾未安此刻收起了笑容:“我没玩,我认真的。”
沈辞愕然地抬起头看他,她终于按捺不住,站起来对李冉说道:“李小姐,请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单纯的吃个饭罢了,没别的意思。”
李冉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吗?那是在你看来。”沈辞被她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眼神让她想起了郭婷。当初,她就是用那种方式看着自己。
顾未安向前一步,挡在沈辞面前,打断了李冉的目光,只听到他说:“看够了吧。”
“哈哈,那么快就护起来了。”李冉大笑着说道,周围吃饭的人都不由得被她吸引着朝这儿看了过来,“顾未安,你追女人的手段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酒会上随便一撞的女人,你都能勾搭上。这么算起来,我可算是媒人了,如果不是我拖着你去参加,你怎么能泡到她。”
沈辞被顾未安挡住了视线,不能够看到李冉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表情,但是她却注意到前面这个男人的手缓缓地攥成了拳。
店老板闻声而来,赔笑道:“顾少,李小姐都消消火,消消火,何必在我这个小店里伤了和气呢。”
顾未安装作恍然大悟状,“怪不得你非得让我们坐雅间去,原来是有这么位大主顾在这儿呢,怕我们砸了你的场子?”
店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两位都不好招惹,他不过是想免了不必要的麻烦,本分做点生意罢了。
气氛一阵沉默,李冉不依不饶地看着顾未安,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没有到不了手的,可是偏偏遇上了这个男人,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挫败感。
“对不起。顾先生,谢谢你的这顿饭,我先走一步了。”沈辞努力微笑着说话,最近她体会了太多次气氛降到冰点的滋味,既然能逃,为什么不走。
她拿起自己的包,不顾顾未安和李冉作何反应,快步向门外跑去。顾未安企图去拉住她,却无奈落空。
“不追吗?”李冉在他身边道,眼里仅是挑衅之意,可是转而她的语调却满是失望,“顾未安,我不过是想你好好爱我。”
只有我。
他听见了,并且字字清晰。他似个失败者,恍惚着坐回自己的原位,沈辞拿过的玫瑰花还留在餐桌上,那花梗上还能隐约看到她的血迹。
爱情偶尔伤人,可是最怕的就是,明明流的不是你的血,偏偏疼的人是自己。
回到公寓时,沈辞已经非常疲惫。如同一出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演的人不累,看的倒是乏了。
她刚要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就听到后面有个声音说:“晚饭吃的愉快吗?”
她回头一看,叶诚正倚靠着墙,懒散地看着她。他的西装脱下来,松垮地垂在手臂上,领带也系得歪歪扭扭,站的几米远,就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沈辞最怕看到他这样颓然的模样,再硬的心肠都软了下来。多少次他们争吵,他都用这样的姿态求和示好,本就不是真心离开,怎会就此罢手。
“不是说过吗,不要喝太多酒。”柔声细语,生怕惊扰到别人。
“嗯。下次绝对不多喝。”叶诚慢慢走近,低头看着她。
与其说他痛恨沈辞提起郭婷的事,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太过懦弱,不敢面对。郭婷的死亡无疑给了他致命一击,但再自私的伤人骨子里都有不可触碰的柔软和想要保护的那丝丝点点。
沈辞最怕他的回忆重现,疼的是他们两个人,斩断情丝说来不难,可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个人。
突然,他向前几步,紧紧地将沈辞拥入怀里,沈辞只觉得天昏地旋,快要透不过气来。他索求的方法往往痛快直接,攻城掠地绝不会多做拖沓,而如今他却只求一个拥抱,似要把彼此揉进骨髓里,分分秒秒,地久天长。再也逃离不了。
沈辞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诚终于放开了她。只听到一声“晚安”,他便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视线里的人不断变得模糊。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心房里充斥着悲伤。她希望他幸福,却不知觉地成了罪魁祸首。
就这样,他们之间的坚冰算是慢慢消融了,虽然他依然不寻她一同吃饭回家,但是偶尔提醒她天气转冷,多添衣服;提醒她不要过度沉溺于工作,好生休息。
沈辞求的不多,感情里最怕一再地步步紧迫,要的多了,反而让人生厌烦之感。所以她很满足现在的关心,虽不比从前,但总比两人僵持状态好太多。
直到有天,她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认为,这样下去,你不会幸福。
当即回复了一句:你是哪位?可是对方却不再回话。
她本以为是无聊的人无心做的恶作剧罢了,但是几天后,李冉却打电话邀她出去。沈辞想到前阵子两人尴尬的碰面,自然拒绝的快。电话那头,李冉却冷笑着说:“沈小姐,我想你会为了叶总和我们公司洽谈的那笔生意,好好考虑下要不要与我见个面。”
社会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没有绝对的公平。谁有权有势,握的住对方的把柄总能抢占先机。她明白李瑞阳的实力之大,硬碰硬自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只好答应了下来。但是沈辞没想到,李冉定的地点竟是上次顾未安带她去的那家私房菜馆。
她到那时,李冉已经点好了菜,喝着罐装啤酒静等着她,沈辞做到她的对面:“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我来早了而已。”李冉放下了手上的啤酒,抬起头说,“这是我和顾未安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特喜欢这儿的菜,说是和他妈妈做的有九分像。”
沈辞没有作答,可是李冉却没有要停下话语的意思:“在一起的这近一年里,我们吵过,闹过,却依然没想到分手。他身边的女人不少,可是没几个能让他动真心。”
沈辞听出了这话外意思,这是在告诉她,顾未安不过是和她玩玩罢了,让她别当真,别陷进去。她突然想发笑,从头到尾,她都对那个小毛头没什么兴趣,不过是他一直在纠缠着自己罢了。而如今他的女朋友却用如同正室教训新纳的二房,该如何守本分,别越界。
她笑起来,只有自己知道这笑容里隐藏了多少苦涩,无语:“您今天叫我来,难道就是想我说祝您和顾先生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吗?呵,这话说来不难,您不必把我叫到这儿来,枉费一顿饭的钱和时间,我大可以在电话对你说上几百遍。”沈辞本来就不是什么太柔弱的人,如果没有私心和情感,棱角便容易被显露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等你。”
沈辞愕然,她与顾未安不过碰面几次罢了,何来等待一说,于是便回应道:“我不懂。”
“看来,你真是把他忘了,呵,他还以为这两年你能惦记着他,没想到,你连他是谁都忘了。”李冉说。
沈辞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想不起任何关于顾未安的事物。
“我以为他能放下,没想到他等的人竟然就是你。从上次他看你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他根本没忘记过。”李冉苦涩地说道。
“可那也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沈辞打开一罐啤酒,痛快喝下。
李冉手上的啤酒罐被她捏紧,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波澜不惊:“知道吗,现在喝的百威是顾未安最喜欢的牌子,他从来不喝红酒,也不喝别的牌子。他说啤酒那么苦,只有百威能让他觉得有点甜味。”
“那白糖水更适合他,廉价,随处可寻。”
“可白糖水醉不了,他想醒不过来。”李冉的声音不由得逐渐升高。
沈辞好像释然,又好像什么都不懂,轻飘飘地给了一句:“那我能做什么?”
“忘了他。”李冉将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也请记住他。”
呵,这算是什么话?沈辞不由得一阵困惑,最终她听到自己说:“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