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琰迟

6、纸包不住火

　　接踵而来的几门功课的考试，我都像是开了外挂一般的顺畅。
　　考试是最好打发时间的途径之一，进考场出考场，真的不过是闭眼再睁眼。

　　高考完了之后，我和老白等人相约球场，酣畅淋漓地打了好几场球赛。当然期间，我也偶尔和程时发几条短信。
　　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是24号。电话查询总是占线，好不容易拨通之后，我还紧张地输错了好几次准考证号。
　　电话那头报成绩的人是怎么开篇的，我早已经记不太得，我就记得她说，我考上了本二。
　　顿时就觉得自己是遍体金光，我的手指仿佛不是手指，而是金手指。
　　和爸妈激动地相顾无言，全家沉浸在无声的狂喜中足足有半个小时。手机这时候响起，我急忙脚步杂乱地直奔过去。
　　“严枫，我是程时。”
　　我赶紧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仔仔细细看了看来电显示之后，才回他：“我现在发现了。”
　　“成绩怎么样？”
　　我猥琐地摸着下巴，甚至都能想象出他在那头扶眼镜的样子。我一边想入非非，一边努力克制自己的喜不自胜，“算是我觉得不错的了，本二。”
　　“是挺好的，恭喜你啊。”程时难得没有损我，他的语气波澜不惊。
　　“那你呢，估计是重本吧。”
　　程时那头突然很安静，隔着手机，我好像听到了不属于他的叹气声。
　　“还好，是本一，不过重本没戏了。”
　　我抓着手机的手不禁一紧，刚想安慰他，程时就又说了：“明天我想要弄个谢师宴，你来吧。地址我等等发给你，我先挂了。”
　　听筒里“嘟嘟”地响个不停。我想这个时候的程时一定很难过，偏偏我又这么得瑟。一个得瑟得飞上天的人，能安慰出什么好东西来。
　　告诉他，不是所有痛苦都叫失败？这次失利，其实是不幸？
　　“程时，大概你印堂发黑吧。”我耸耸肩，程时大概还是看穿了我的笨嘴拙舌吧。
　　我转身回屋，继续在替程时的不甘中和父母默默开心。

　　程时定的酒店我第一回去，这种场合不仅是他父母，甚至于三姑六婆都会掺和上一脚。我选了一件最正式的衬衫，对着镜子理了很久的发型，打扮得可谓人模狗样。
　　酒店门口的迎宾领我上楼进包厢，我很好奇的是，正厅的大屏上竟然没有用滚动字幕打出“恭喜程时金榜题名”的字眼。
　　“208，请进。”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房门。
　　包厢中只有程时一人，他穿了件白色T恤，坐在座位上笑着看着我。
　　我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不是所有谢师宴都叫谢师宴，它可能是鸿门宴，也可能是——真心话大冒险。
　　我尴尬地挠头，坐在程时对面的位子上，不好意思道：“来太早了。”
　　“就等你呢。”程时招呼进来服务员，示意她上菜。
　　“这是，谢师？”
　　程时面无表情地擦着餐盘，“高中三年来，我对自己的帮助多于他们给我的帮助，所以我的谢师宴谢我自己。”
　　“那我呢？”我指指自己。
　　“你是我高中三年来……”程时偏偏在这个时候沉默，他把冷菜转到我面前来，“严枫，吃菜。”
　　我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吃你大爷个菜啊。
　　程时点的菜很合胃口，手中筷子忙的不亦乐乎。一旦忙于吃饭，血液就要去帮助消化，我想我大概就是吃的太开心了，以至于脑袋缺氧。
　　我很不知轻重地问他：“程时，你哪门考差了。”
　　他愣了愣，一本正经的表情有些松动，“语文。”
　　“那个什么，没事儿的，我语文也不大好。”脱口而出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急忙补救。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和你还能上一所学校。”
　　我一惊，问他：“你想考哪儿？”
　　“A城，或者C城。”程时瞥了我一眼，“你呢？”
　　我狠狠心，“一样，能上就一定要上这两个地方中的一个。”

　　程时的“谢师宴”要了一打啤酒，这个假正经还真是假正经，装的一手好正经。
　　他举杯，很不知所云地问我：“酒，是派什么用处的，你知道吗？”
　　我盯着程时看了好一会儿，他双目澄清，脸颊不红，说话中气十足，一副正人君子样儿。
　　“你，你醉了……”
　　程时突然轻笑，“别和我兜圈子了。酒壮怂人胆，我就是怂人。”
　　“你还醉得不清。”
　　程时收起笑容，“严枫，你是高中三年以来，唯一一个朋友。有的话憋久了伤身体，我想还是一吐为快吧。”
　　他看着正襟危坐的我，不由得又一笑。
　　他眼睛弯了起来，这么笑还真挺好看。
　　“严枫，我喜欢你。”
　　“你也不用说什么，我就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而已，反正我也知道你想上哪个地方的大学了，总能和你碰头碰到一起，尴尬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
　　程时他突然打了一个酒嗝，他的眼睛开始泛红，“你要是为了躲我，选择是不去南京或者苏州，那我、那我也认了……”
　　程时握酒杯的手指开始发白，他微微地颤抖，微微地不那么刻板。
　　听他说喜欢的时候，我的腿肚子就开始抽搐，导致我听到他告白的时候，竟然紧张地站不起来。
　　程时见我不动，主动和我碰杯，“别嫌我，我当初就是看不过自己，然后和老师说换位子。”
　　“程时，我、我……”平时的我嘴毒刻薄，现在竟然半天放不出个闷屁来。我一鼓作气从位子上站起来，在程时瞠目结舌中几步走到他面前。
　　我抱起他的毛茸茸的脑袋，亲了一口。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