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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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欲睁开眼，扭了扭酸痛的肩膀和睡麻的手臂，身下的椅子“啪嗒”一声落地，蓝欲的身子跟着坠在向上翘起的椅子腿上，然后，“咔嚓”腿断了，咳咳，是椅子腿。
“还好我结实。”蓝欲爬起来，瞥了瞥碎成零件的椅子，然后看向窗外“刚刚出生的太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真是天文界的一大奇观。额，不过……”
蓝欲探向口袋，摸出手机，正想和老班打个电话分享自己的奇遇。
开机后却发现数十条未接电话，小心翼翼地戳开一条，摆出标准笑脸：“您好，我是蓝欲，请问有什么……”吩咐。
“‘啪啪’蓝……欲……！你还知道‘啪啪’你叫蓝欲啊！那‘啪啪’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班主任老赵的声音，还有教鞭狂抽的声音。
“报告老大！北京时间六点十七分。哎哟！你看到今天的朝阳了吗？真的好奇怪耶……”蓝欲漫不经心地笑道。
“……”电话那端有一瞬的沉默，而后是暴风雨般的爆发，“24小时制！妈的！你给我调回二十四小时制！”更加激烈的“啪啪啪啪啪”。
然后，一教鞭，打在棉花上。
“我很听话的调好了，您消消气嘛。”蓝欲非常乖地回答。
“OK，深呼吸，深呼吸……”老班摸着自己的胸口，好久之后才平复下来，接着道，“我最听话的蓝欲小姐，蓝同志！你可别跟我说，忘了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蓝欲掰着手指，严肃地回答：“当然没有！第一节是数学课，第二节是语文，第三节是……”
“除此之外呢？”阴恻恻的声音。
“对于一个学生，难道还有比上课更加重要的事情吗！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老师更伟大的职业吗！难道还有比您更伟大的老师吗！难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别给我乱扯！我说的是晨礼上的演讲！两个月前就定好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臭丫头！你给我临阵落跑！你要我的老脸往哪搁，要不是我们小尘尘，我早就以死谢罪了……”话音一转，“还有，‘对于一个学生，难道还有比上课更加重要的事情吗！’你还有脸说！你多久没有来上课了！”
“那个，我正在离家出走。书上说：离家出走是不能上学的。借鉴一下前人的经验总是没有错的。” 口水泛滥声，“咳咳，还有那个小橙橙。你新养的狗吗？不知道肉吃起来怎么样？啊啊啊啊……好激动！不会是专门养来给我吃的吧！唉哟，您那么客气我真是不好拒绝呀！”
“离家出走！借鉴经验！狗？吃？”狂做深呼吸的声音。
“快……快把我的降压药拿来！”吞咽声。
“老师您注意身体呀！”蓝欲保证，她是真心的。
老班停了一会说：“沐忻尘。”
“啥？”蓝欲不解。
Muxinchen？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的那条狗！我呸呸呸，老天！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小祖宗！”老班捶胸顿足，真想一死了之。
“是不是狗啊？”蓝欲想着，为什么不姓赵呢？不姓赵就不是老班的，不是老班的就不能随便吃了，不能随便吃就……
“当然不是！沐忻尘同学刚刚转过来三个星期！我强调：他是人！再重复一遍：他是人！”老班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蓝欲纠结地发问，“其实‘同学’或者‘刚刚转过来三个星期’已经暗示了他是人了，你过度的重复反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反语效果。虽然你是教数学的，可我相信您的语文功底。所以，我已经开始怀疑他不是人了。他真的是人吗？”
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喂喂，老师你怎么样？”蓝欲关心地问。
“咳咳…砰…咳咳…砰砰…”剧地咳嗽加捶地声。
“老师你不会要死了吧？呜呜……”蓝欲假哭道。
“放心，我没事的。”格外温柔的声音，让蓝欲心里一抽，“只不过，你！很快就会有事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的蓝欲同学，请了三个月病假的蓝欲同学……哼哼，听过沐忻尘的名头吧？”
“没有！”蓝欲毫不犹豫，虽然有点耳熟的说。
“我没叫你回答！长话短说：下个月期末考试！您的第一，就不是那么稳了！”威胁的语气。
“哦。”
“哦什么哦！立刻！马上！给我回来销假！他一个转校生，要是考第一。就算我不宰了你，校长都不会放过你！”气急败坏的声音。
“可是人家在离家出走呀……再过几天就要破纪录了！”蓝欲犹豫着，突然眼冒金光，“要不你诱惑我一下，我牺牲很大的唉……”
“离家出走？破纪录？”纸张“哗啦哗啦”翻过 ，“咳咳，‘哥哥抢了我的鸡腿，我觉得他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于是我牺牲自己，在外风餐露宿，来体会粮食的来之不易，然后回来教育他一下，好让他体会到党和人民对他的期盼……赵老大你一定要帮我，这关系到一个少年的成才，关系到我校我省的荣誉，关系到祖国的未来，关系到世界的和平，关系到宇宙的……三个月的假条，还有各种各样的手续，您就帮忙办了吧！祖国和人民会感激你的！’就是这么不靠谱的理由，老子都帮你办了！我竟然帮你办了？……可是你想呀，下一次呢？呵呵，自己考虑，呵呵，不要着急。”
电话挂断。
蓝欲纠结地看着手机，又多了几个未接电话，好像是刚刚的插播，迅速关机。
她又看看窗外，决定明天还是回去好了。
蓝欲收拾着地上椅子的残骸，用扫帚扫到一边，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爬起来——出门散步去也。
这时的天空已经变黑了，小山村人声寂寂，而虫鸣从来没有那么响过。
蓝欲蹲下身子，留恋地摸过不起眼的小草。
“姐姐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想我哦。嗯……要不然还是不要回去好了，还是在这里好啊，能够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唉……不过……还是要回去的……想起来就不舒服。”蓝欲难过地对草说着话。
“限你三秒钟内猜出我的名字。”蓝欲的眼睛被蒙上了，耳边传来清透的男孩的声音。
“如果没有奖品我是不会猜的。”蓝欲吃力地掰开他的手，然后起身，回头看着他，“宁颜小朋友，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什么？回去？不是到这个月底吗？还有十几天呢？”男孩后退一步，澄净的大眼睛透着不可思议与受伤，“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又要这么悄悄地走了？你本来没打算告诉我的，是不是？你就打算这么平淡地回答我吗？蓝蓝……蓝蓝姐姐……”
“就算谁都不告诉，我还是会偷偷来告诉小颜的。我的记忆里，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你是唯一和我共同分享这一切的人，其他的人，我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到了。”蓝欲一把抱住宁颜的肩膀，低了她半个头的男孩生气地推开她。
蓝欲揪着自己的袖子，大眼睛里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可怜巴巴地开口：“我十岁离开，都五年没有到这里来了，物是人非的，真是伤心死了。还好有亲爱的小颜小朋友，我才可以蹭口饭吃，要是小颜也不理我了，蓝姐姐怕饿死，可就再也不敢到这里来了……呜呜……”
“好了！我才没有不理你，只不过……你下次要走，可得提前通知我。”男孩的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好象有泪光，“妈妈给你腌了蛋，记得带回去，再过三天开封，是最好的时候，你可……不要忘了……我明天给你拿来，你先回去吧！”
说完，转身离开。
蓝欲看着男孩飞跑着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若有所失。
叹了口气，踏着满地的蛙声与虫鸣，她走回家，她曾经的家。
拉亮老旧的灯泡，蓝欲环顾大厅，最后注目于桌上的黑白照。
就地，下跪。
“奶奶，蓝蓝明天要走了。也许要过很久才会回来。蓝蓝……非常想念您，没有一天不想念。爸爸，哥哥……还有妈妈，也是的。只是他们太忙，所以叫蓝蓝来看你。”
三磕头，抹去脸上的泪。
“奶奶，我帮你整理一下吧？咱们的家，还是要干干净净的才好……”
半小时后，蓝欲再次打开了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过：“Hello！老哥。”
那边的声音非常阴沉：“你在桂林玩得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就快要……想，死，你，了……”
“这个，额……桂林山水甲天下嘛，自然是玩得非常好咯！老哥，我知道你想我，哎呀，没有我的日子，都没有人陪你吃东西，一定非常无聊。所以，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我决定明天就回去！”蓝欲毫不心虚地扯着谎。
“是啊，没有你的日子。老师，同学，还有爸爸妈妈的眼睛，全部盯在我身上。真是多亏了你的请假申请！这笔帐我们回来再算！”那边传来了骨节摩擦的“咯吱咯吱”声，“哼哼，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些跌打损伤药，这一次，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你最好把你的皮，绷得紧一点……”
“天哪！多日不见，哥哥大人的极品女王受气质真是分毫未减，反而……”与日俱增。蓝欲一副西子捧心的花痴样。
“蓝小欲，你给我去死！”哥哥大人一口银牙咬碎，妹妹表示真的很心疼哟。
留下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蓝祁挂断了电话。
蓝欲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意味不明地笑了。
想起明日的舟车劳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蓝欲仰躺在单人板床上，看着黑夜，很久之后，才缓缓睡去。
在某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掠过“沐忻尘”的名字，似乎是个小天才哟。不知道是不是戴着眼镜的小呆呆呢？呵呵。
第二日，凌晨5点，天刚蒙蒙亮。
“小颜，说好的腌蛋呢？说，是不是偷偷藏起来了？”蓝欲上下打量着有些局促的男孩。
男孩低头道：“才没有呢，只不过，怕你带着麻烦。而且……而且，反正你下次还会来的，在这里吃不是更好吗？”
“说的也是哦，虽然有些可惜，不过颜儿那么贴心，想得那么周到，真是让姐姐我好感动哦！”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宁颜粉嫩的脸，结果却被掸开了，蓝欲继续口头调戏，“要是能够把颜儿打包带走就好了……”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铁叔，就麻烦您了！”蓝欲对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庞黝黑的男子道。
“哪里话，顺路！”铁叔麻利地往三轮车上装东西，笑道，“仔细，别硌着你！”
蓝欲坐在一大堆山货中间，三轮车颠颠簸簸地开起来。
蓝欲挥着手，大喊：“再见了！小颜儿，要好好读书。以后和姐姐上同一个大学哦！BYEBYE……”
来到镇上，蓝欲没有马上往车站赶，而是问正在摆摊子的铁叔：“哪里有水果摊子？我有些渴了。”
铁叔指了指远处，然后叮嘱道：“讲话带点镇子的口音，这里的，欺负外乡人！”
“好，我知道。”蓝欲笑着答应，走向那个方向。
“唉唉。”铁叔又叫住她，“告诉他，你是‘山货老铁’的侄女！好了，去吧！仔细着点，别买太多。”
蓝欲的眼睛闪了闪，点点头，转身离开。
摊位不小，种类却是不多。
盯着那大片的橙子，蓝欲心里突然打了一个主意。
“嘿！老板，这么多橙子，里面有没有一种叫‘木心橙’的。”蓝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唉，这橙子还有这么多名堂，我倒没有在意过呀！说不定还真有！”老板鼓囊的肥脸上闪现出一种求知欲的光芒，“姑娘，说说，这‘木心橙’是什么个样子？比这一般的橙子，有个什么好？”
“说起这‘木心橙’啊，那可真是一言难尽”，蓝欲摸着虚假的胡子，老神在在道，“话说……”
蓝欲突然考虑到了时间问题，连忙把长篇大论止住。
老板看着她，问：“然后呢？”
“我就长话短说了，这‘木心橙’，外表看起来光滑、平整、透亮、色泽均匀，一眼便知是橙中上品！”
老板的绿豆眼左右扫视，最后挑了一个漂亮的橙子：“就这个，你看，是不是？”
蓝欲接过，放在手里把玩着，一脸惋惜地说：“可惜……我还没有说完！”
“还不满意？”老板挠着头，瞟着眼前这个不好搞的姑娘。
“虽然外表华丽，内心确是枯干苦涩的，就像那陈年的朽木头，怎么啃都不会有甜味。所以，才叫木心橙咯！”蓝欲笑着说，一脸恶作剧的意味。
“木心……”过了好一会，老板反应过来，“你耍我！你……”
没等他说完，蓝欲拔腿就跑，手里还带着那只橙子。
边跑还大喊道：“我是‘山货老铁’的侄女，你找他要钱去！”
集市里的人都看过来，一跑一追，蓝欲遥遥领先。
跑过铁叔的摊子，蓝欲从钱包里扯出几张粉红色的毛爷爷，交到铁叔手上。
“你！这是做什么！”老铁有些生气。
蓝欲吐着舌头：“铁叔，我买了水果，那人漫天要价呢！我这点小钱可付不起，要不，你帮我说说价？”
“这……”老铁看了看钱，又看了看蓝欲，再看了看钱，“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不管了，不管了。车子要来了！我先走一步……就是他！铁叔，帮我拦着！”蓝欲接着跑，回头笑着大声说，“铁叔，你今天认我当侄女，我可是当真了！你不要赖账哦！……”
老铁抓着钱，木木地摸着头。
水果摊老板追至他的摊位前，气喘吁吁地问：“死丫头！不厚道！……老铁，真是你侄女？看着不像呀！城里的疯丫头，死抠。”
“真是我侄女。”老铁憨憨地笑，然后又严肃地瞪着眼前的胖子，“你要了多少钱呀？把她吓成这样。”
“我吓她？她没吓我就算不错了！老小子！我哪干过缺德的事，净给我瞎扯！算了，看在是你侄女的份上，算是送她了！”水果店老板拍了一下老铁的头，“捧着钱干嘛。给我看啊？还不快收着！算你这老小子有福气！”
“‘木心橙’，呵呵。”等车的地方，蓝欲嗅着橙子的清香，一脸坏坏的笑，“希望你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想要把老娘扯进战场，也要看看你够不够资格陪我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