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浮华之九夏》山月水风

12、第十二章 破阵子

　　那年我十五岁。

　　燕洹在回国的第二年，便以雷霆的手段夺下这燕国江山。老燕王还以为他会念在父子深情绕过自己一条性命，没想将燕洹送到那异乡饱受流离之苦的，就是他老燕王。

　　那一日血溅阿城。

　　那一日新王登基。

　　那一日他号燕执王。

　　他说，“九夏，我号燕执王，是希望着有朝一日，我能与你执手天下。”

　　我道，“燕洹，给我一个将军的名分，我来为你，打这天下，你来为我，沉冤得雪。”

　　他信我，丝毫不怀疑我这样一个女孩子，能带兵打仗，能阵前杀敌。

　　他封我为镇国将军，不仅仅是希望我能为他镇守这方国土，更是希望我能在这片国土之上，能够镇定安然。

　　我带兵出征的那日，正是七月，我的生辰。他不会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

　　他送我出了城门，对我道，“十月十一，是我的生辰，我希望你能回来，陪我看月亮，在阿城最高的那座宫殿上。”

　　我一愣，想起那年我十三岁，他也是这样跟我说，希望我能在最高的地方，陪他看月亮。

　　我应了一声，一夹马腹，马儿缓缓上前。这是一匹千里驹，是燕洹赏赐给我的。他说，“九夏，要是你不想打仗了，你可以骑着它走天下，不过你要记住，老马识途，说不定它会走回来，而我，我会在阿城一直等着你。”

　　不过数日，我便来到了边疆。

　　看着篝火然然，我有一瞬的失神，想着多少年前，爹爹抱着我，跟旁边的士兵打诨，那笑声爽朗，恣意盎然。

　　守军的副将不服我年幼，对我挑衅，我冷眼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资格挑衅？”那人唤作杨厥，颇有一点武力。他啐了一口，道，“他娃儿的，在这军营之中，向来是武艺服众。”

　　我起身，解下大氅扔到一边，亲兵是燕洹拨给我的御前侍卫。他拦住我道，“即墨大人，不可……”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我便抽出长鞭，长鞭着地，啪啪作响。他眯着眼看着我，手持长枪，道，“没见过哪个将领是用长鞭的。”

　　“长鞭不过是我最不济的，用来对付你最拿手的，你可心服？”

　　我甩过长鞭，还未到跟前，他便扭身躲过，一旋身，他的长枪向我招架过来。我看着长枪上前，往旁边侧过身子，一手抓住往前一带，没想他的力气不错，这一带竟然没有将他带动分毫。

　　我左手握枪，右手甩出长鞭，打在他的背脊之上。

　　他微眯着眼眸看着我，冷哼一声，双腿用力，把长枪从我手中夺下。他拿着枪立在一旁，道，“有些本事。再来！”

　　再来的时候，招式已经不像刚刚那般温和，而是带着凌厉，招招致命。他的招式不错，狠戾果决，他的长枪一贯，直刺我的面门，我不躲不闪，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他来不及收枪之时，我往旁边一错，一脚踢在他的腹部。

　　“怎么样，服么？”

　　他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咬牙道，“你耍阴招，我不服。”

　　“兵不厌诈，杨副将自是应该知晓。”

　　他冷哼一声，不说话。

　　那天我坐在篝火旁，看着扑朔的火花跳动，品着边疆火辣的酒，那一口酒下肚，我便醉了三分，不知道是我要醉酒，还是酒要醉我。

　　十月十一，我终于赶回阿城，他拉着我高兴地道，“九夏，我在阿城最高的宫殿上砌了石阶，走，我带你去看月亮。”

　　那一夜，他跟我说了七岁以前，在这座宫殿里，他的过往，他手指天下，我说，“真正的王，就该是你这番模样。”他轻声一笑，道，“九夏，以后的每一年，你都会陪我看月亮么？”

　　我看着这月亮，和许多年前的一个模样，温和娴静，练练如霜。

　　我轻声道，“陛下，你醉了，要不要下去？”

　　“不。”他执拗地像一个小孩，“我要看月亮。九夏陪我。”

　　我无奈，转身下去，没想却被他一把抓住，他将我牢牢禁锢在他的怀里，道，“九夏，不要丢下我。”

　　“陛下，你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喃喃自语，突然又道，“不对，我不清醒，我竟然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我任由他抱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突然道，“九夏，肩膀还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