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吸血鬼》风过千痕

5、第五章

　　草市街胡同长巷的小书店又来了一位年轻人，五官长得精致有形，俊美非凡。巷子里的老人们都在议论他的金发碧眼，像看新奇玩意儿一样围堵在书店门口，一边评头论足一边叫着“外国佬”。

　　老人们闲得无聊，又喜欢碎碎念，很快的，胡同巷子来了一位“老外”的消息传了出去，街坊邻居的大妈都纷纷跑过来围观，一些年轻人特别是女性也都纷纷过来看外国帅哥，并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奥古斯丁在周围的几条街出名了，而且还是在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经年被阴气环绕的胡同巷有种终见阳光的违和感。

　　奥古斯丁被书店外面的人聒噪烦了，也不跟曲墨说一声，就砰的一声直接关上了门。

　　光线陡然变暗让曲墨抬起头，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关门了？”

　　奥古斯丁冷着脸，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曲墨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道：“又怎么了？”

　　“你这有什么生意？”奥古斯丁嘲讽地道，“你是不是刚睡醒还没跟上时代的步伐？开在这么一个旮旯角落谁来买你的书？我可没这么闲的功夫陪你在这消磨时间。”

　　“我说过，你若是有事可以自行离开。”曲墨叹气道。

　　“我没三天两头跑的闲心。”奥古斯丁没好气地回答道，“这些破书也就你能看，我还要糟心地被一群愚蠢的人类围观！”

　　曲墨偏着脑袋听着外面有些吵闹的声音，表示对他的烦恼理解了，于是道：“如果觉得这里太枯燥，就回家呆着吧。”

　　奥古斯丁毫不配合地摇了摇头，只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卖书。”曲墨伸手指了指书架上的那几排旧书，“卖完书我就要走了。”

　　“去哪？”奥古斯丁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

　　“回家睡觉。”曲墨道。

　　“你在说笑么？回家睡觉……等等！”奥古斯丁惊愕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理解的意思。”曲墨微笑着解答道。

　　奥古斯丁瞪眼看着他，怒道：“你又读我的想法！”

　　“我没逼你想我。”曲墨淡定地回道。

　　“……有人说你很无耻么？”奥古斯丁咬牙切齿地道。

　　曲墨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回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吸血鬼。但是，我刚才有说什么无耻的话吗？”

　　奥古斯丁扶额，然后将话题扯到正轨上，道：“你长眠了我怎么办？”

　　曲墨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我是高兴听你这么说，”奥古斯丁闭了闭眼，一脸沉重地道，“但没你的血，我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血族亲王。”

　　“没那么严重。”曲墨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书要卖完大概需要上百年的时间，如果你控制的好，可以在这期间试图摆脱我的血对你的诱惑，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代价有些高。若是别的吸血鬼，我大概不看好，但于你来说，应该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能成功。”

　　“真的？”奥古斯丁眼睛微微发亮，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

　　曲墨点点头，“我不骗你，但在我沉睡之前，你得一直为我提供血液。”

　　“你有那么好心？”他若是能摆脱男人的血对他的牵制，第一件事肯定要想方设法地杀了这个一直侮辱他高贵血统的男人，更不可能会为他提供自己珍贵的纯血血液！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偏偏曲墨一副我很单纯的表情，反道：“别把每个人都当成坏人，你是血族亲王，连这点信任都给不了？”

　　“不用时刻强调我的身份！”奥古斯丁冷眼道。

　　曲墨笑了笑，不再说话。

　　漆黑的书店里，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外面的吵声逐渐散去，寂静的屋里，只听得到曲墨缓慢而平稳的呼吸声。奥古斯丁就像隐藏于暗夜中的幽灵，无声无息，令人无法感觉他的存在。

　　过了半晌，奥古斯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走到曲墨面前，双手撑在半高不矮的柜子上，问道：“之前的话都当真？”

　　曲墨抬起手在后面的墙壁上摸了摸，然后扯了根线，只听咔哒一声，就像启动了某个开关似的，屋子瞬间被房顶上的灯泡照亮，灯泡的功率不大，光线泛着微黄色，将屋里所有的能够照到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环。

　　奥古斯丁回头望了望，只觉那灯泡太埋汰了。

　　曲墨双腿交叠着，膝盖上放着一本尚未关上的书，整个人安宁而淡然，他抬头望着奥古斯丁的俊颜，微笑道：“当然。”

　　奥古斯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直起身，在几排书架中间转了一圈，而后问道：“你这里的书都关于哪些方面的？”

　　“要帮我卖书吗？”曲墨脸上的笑容略微加深，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奥古斯丁没有看他，但凭敏锐的感觉也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笑意，不过他不想给自己找烦恼，于是装作没察觉一样点了点头，“嗯。”

　　曲墨提出条件道：“并不是只要把它卖完就作数，卖书得看缘分。”

　　“呵，你这是在刁难我？”奥古斯丁嗤笑道。

　　曲墨摇了摇头，“这些人并不适合普通人，若非机缘，这些书就算拿出去送人也没人要。就好比我手中这本书。”他说着，举起书朝他扬了扬，“在我看来，这本书记载了很多故事，而在你眼中，它只是一本没有字的白纸。”

　　“没有我适合看的书吗？”奥古斯丁的手指从那一排排空白的书籍上划过，随口问道。

　　曲墨朝那些书架扫了一眼，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某个位置，回道：“有。”

　　“有？”奥古斯丁惊讶地挑了挑眉，“哪里？”

　　曲墨似乎也对此很感兴趣，走过去将角落里的一本书抽出来，随意翻了几下，脸色不由得微僵。

　　“怎么了？”奥古斯丁见他变色，好奇地凑过去，不过依然看不到上面的字迹。

　　曲墨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若有所思地沉思了片刻，最后将书放回原处，转过身表情漠然地道：“上面记载的是关于第一代吸血鬼该隐的事迹。”

　　“我能看？”奥古斯丁挑了挑眉，关于该隐的事迹，他都是从《圣经》等各个文献中的零星片段了解的，知道的并不多，如果按曲墨说的，这些书籍记载的所有内容都是真实的，那么他是不是可以从中了解更多关于血族的历史？甚至是……血族所隐藏的真相？

　　“可以看，不过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曲墨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地解释道。

　　“什么代价？”奥古斯丁饶有兴趣地问道。

　　曲墨没回答，只是将其中一排书架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带他走进了另一间屋子，站在门口指着那些散发着五彩斑斓光芒的玻璃瓶，然后对他道：“知道那些瓶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吗？”

　　奥古斯丁往前走了一步，就发现有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堵着，让他无法近距离接触那些玻璃瓶。
　　知道这可能是曲墨布下的结界，他便放弃了窥探的心思，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

　　曲墨伸手指着最左边的那排架子，一个个给他解释道：“最上层边上那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是良心，接下来是亲情，然后是贪婪、财富、荣耀……还有爱情。光芒凡是清亮、透明或美丽的都是人性中美好的一面，其余皆是掩藏在人性中最黑暗的情绪或是思想。”

　　“这些都是在你这卖书所付出的代价？为何连黑暗的东西也要收集？”

　　“有时候美好的人性带给人类的也不一定是快乐幸福。”曲墨淡笑道。

　　“那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奥古斯丁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问道。

　　曲墨偏过头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眼神微凝，神色有些发怔。

　　奥古斯丁斜眼瞥了他一眼，戏谑地道：“我好看吗？”

　　曲墨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地道：“那种代价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想知道？”奥古斯丁微微倾身，嘴唇挨着他的耳廓低语道。

　　“一旦我说出口，世上就没有后悔药让你反悔了。”曲墨耐心地劝说道，试图打消他心中的念头。

　　奥古斯丁越发来了兴致，原本他没什么想法，只是想逗逗曲墨，然被他这么一说，他还真起了心思，便道：“你越是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越想弄清楚，说吧，只要不是让我马上去死这种太过于惊悚的代价，我想我不会后悔的。”

　　曲墨被他说笑了，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我是为你好。”

　　“我会死吗？”奥古斯丁玩笑地问道。

　　哪知曲墨皱着眉头，好半晌才道：“你会死，但并不是现在。”

　　奥古斯丁没什么意外地点点头，道：“那肯定是我萌生想死的念头的时候，至少从目前看来，那时间应该还很遥远。”

　　曲墨没反驳他，当然也没有默认。他来到角落将书重新拿出来，交到奥古斯丁的手上，然后神色严肃地说道：“你的代价是，爱。”

　　“爱？”奥古斯丁神色一愣，回过神后哈哈大笑起来，完全忘记了贵族礼节，等笑够了才讽刺地道，“曲墨，你在开玩笑吗？”

　　“确实是爱，”曲墨解释道，“就算你现在没有爱，以后也会有爱。一旦失去了爱，你将再也无法爱人，就算明白自己爱着谁，也会爱的很痛苦，爱的越深痛的就越深，直到心力憔悴，那时候你就不再是血族亲王，而是变成一个真正行尸走肉没有自己思维想法的最低等最下贱的吸血鬼，甚至……不配称吸血鬼。”

　　“真有那么严重？”奥古斯丁收起笑容，眼神微眯，眼里有一丝狐疑。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奥古斯丁嗤笑道：“放心，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曲墨摇了摇头，将悄无声息从奥古斯丁脑海中取出来的淡金色光团放进一个空瓶子里，然后把书架重新推回原位，随后又打开门，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你今天提前走吧，趁时间尚早，自己去解决晚上睡觉的地方。”

　　奥古斯丁边向门口走边翻阅手中突然现出手写字体的破书，也不打声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曲墨重新坐在椅凳上看书，思维却不知飘向了何处，手下的书籍半天也没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