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千金》悠然筠

62、你也会哭

　　“焕园”除了位于中心的主屋，前后的园中依次还坐落着几处面积不大的房子。有的是专给下人居住的，还有的是专门接待客人的花厅别墅。
　　在种满花树和果树的东面有座精致的小房子，天然大理石块砌的蜿蜒小路一直铺到房子的台阶下。
　　盛楠踩上木质台阶，推开关闭的两扇木门。明亮的小客厅，浅棕色的木地板，藤质的长椅上有花布做的靠垫。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盖着白布的钢琴上，大大小小的银锡雕花相框错落有致的摆放在高低柜上。
　　一起跟着来的小彤和两个丫鬟麻利的擦家具抹地板，整理完客厅后又到卧房打扫。盛楠独自进了书房，从书架上一排排码放整齐的图书中找到了汤因比的名著《英国工业革命讲座》和多萝西马歇尔的论著《工业的英国》。
　　两间卧房都不算大，小彤她们很快就打扫完出来，看她搬着好几本厚厚的书赶紧擦干净手接过来。
　　“你们先帮我把书拿回去。”盛楠对她们说道。
　　“小姐！”小彤颇为难的看着她，六爷叮嘱了要陪着小姐的。
　　“你要是多话，我今天就住这儿。”她不耐烦的看她们一眼，拿起桌上的相框坐到沙发上。
　　小彤无奈的和两个丫鬟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子。
　　屋子里静静的，和煦的暖风吹着浅蓝色的窗帘微微晃动。把她长长的发丝也吹到脸上，眼中落下的一滴水掉在相框的玻璃封面上，她赶紧用丝绸衣袖擦干净。
　　“妈！”哽咽的轻轻呼唤。黑白照片里的人笑颜依旧，却再也不会答应她了。
　　临近傍晚，六爷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园中的房子。看到抱膝横坐在台阶上流泪发呆的盛楠，真是心疼的不得了。
　　缓步走到台阶下，慈爱的摸摸她头顶劝道：“孩子，你总这样，你妈得多心疼呀！”
　　成串的眼泪挂在白皙的脸颊上，轻轻的把头靠在白色的栅栏扶手上。
　　“乖，不哭！”六爷心酸的安慰。
　　怕她来这儿，又不能不让她来。她偏偏还总不让人跟着，连着好几回找来都看她自己坐这儿哭。
　　“我们盛楠是最听话的孩子，不哭了！”用丝绢给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像小时候一样哄着。
　　眼泪擦干后，她哽咽的对六爷说：“我听您话，不哭了。”
　　“那咱回去了，别让公主担心。”公主虽然每天冷冷淡淡的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可哪儿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孙呢！
　　六爷扶她站起来，可她还是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浅蓝色墙壁的小房子。白色的屋顶和门窗，那里面曾经住着最幸福的人。原本已经停住的眼泪又涌进眼眶里，没忍住一滴先落了下来。
　　“乖！”六爷看她这样，无奈的拉着她的小手边走边说：“你要好好的，多笑笑，你妈才能安心不是！”人都不在三年了，父女俩却始终缓不过来。
　　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栀子花树后，高大挺俊的男人见他们走远，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房子。“原来你不止会笑！”
　　他无意中走到这边，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小女孩。认识短短的两天来，总是看见她在不停的笑。似乎不知道任何忧愁的滋味，总是笑的是那么甜那么美。可现在，她居然独自默默的流着眼泪。
　　“你在这儿呀。”晓峰找过来，看见他说道：“吃饭了。”已经到吃饭时候了，到处找他呢！
　　“这房子是干什么的？”他问道。
　　看了眼蓝白相间的房子，晓峰不解的回答：“这是少爷和少奶奶以前住的。怎么了？”
　　“没事！去吃饭吧。”他随便应了一声，跟他一起走向马场方向。
　　有个会做鲁菜的厨师专门负责管马厩这些人的膳食，饭菜虽然糙但不难吃。一边吃着饭，晓峰跟石头商量着驯马的事儿。
　　“但凡好马，都不容易驯服！”而那个小枣他是势在必得。
　　“的确！公主骑的两匹纯血马骨骼细，短距离速度特别快，可耐力远不如蒙古马。”晓峰说起马就兴致勃勃，暂时忘掉了自己的不愉快。
　　石头笑笑说道：“吃完饭去遛几圈。”
　　“嗯！”晓峰点点头，赶紧快速的扒拉几口饭。他吃饭已经不算慢了，可石头吃的更快。也不见他有多狼吞虎咽，就已经放下碗筷了。
　　吃过饭，换上马靴，他们一起到马厩牵出了小枣。
　　晚上园中向来安静，盛楠依偎在软软的靠枕上，眼睛黏着手中的书本，伸手去勾床头柜上的精雕水晶杯。冷不丁“嘶—！”一声长鸣吓得她手一抖，玻璃杯掉地上摔碎了。
　　“小姐！”进挨她卧房候着的小彤轻轻敲了两下门叫道。
　　“进来吧！”她掀开盖在腿上的蚕丝缎被直起身。
　　小彤和丫鬟小莲推门进来，她们正做针线活还没睡下，听到响声就过来了。
　　“水杯摔碎了，清理一下。”盛楠下床穿上织锦拖鞋，看了眼地上的碎片说道。
　　“怎么了这是？”六爷穿着棕色丝绸袄裤匆匆进来。
　　“没事，我不小心把杯子碰掉了。”他老人家住的离她不算近，可只要有点响动总立马就跑过来。
　　看了眼正在清理碎片和水渍的丫鬟，赶紧把她拉到一边。“你当心别踩着了！没伤着你吧！吓坏了吧！摸摸毛，吓不着！”生怕她被惊吓到，赶紧摸摸她头顶。
　　“哎呦，我没那么胆小，这都几点了您还没睡—！”冷不丁想起什么，赶紧把手上的书藏到身后。
　　“别藏了，早看见了。”六爷凉凉的说道。
　　“六爷！”她心虚加讨好的笑出来。
　　“我说老早就把我打发走了呢！原来又偷着看书呢！你这水灵灵的眼睛呀！还有这小脸，不好好睡觉怎么能养的美美的。”算是被他逮着了，这一通的数落。
　　“我刚看了一小会儿！”她掐着手指尖比划。
　　“嗯哼！每回都一小会儿。”那些个书本有什么好？她一看就是半宿，连觉都不睡，然后脖子酸后背疼的。
　　“真的—！”拉长了音娇滴滴的。
　　小彤小莲把地板清理干净，又重新在床头摆了一杯温水。
　　“乖乖的睡觉。”六爷把靠枕拿到床前的锦塌上，整理好软枕薄被，盯着她上床躺好。
　　看他打算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不走，盛楠赶紧闭上眼乖乖的说：“我睡觉了！”
　　六爷笑了笑，瞄到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立刻“嗯哼”咳嗽一声吓得她赶紧又闭上。挥了挥手，让丫鬟把搁在床头的书悄悄拿走。
　　盛楠睁开眼睛，拥着被子无奈的叫了声：“六爷！”
　　“彤啊！把那电灯给你小姐关了。”叫的多可怜也没用，抱着那堆死沉死沉的破书出了房间。
　　“小姐睡吧！”小彤和小莲福了福身，也关了电灯出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前脚刚走，盛楠就掀开被子顺着柔软的大床滚到另一边打开水晶台灯。趴在床沿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出一本《彼得潘：不会长大的男孩》看起来。
　　先是托着下巴趴着看，累了就坐起来靠在床头继续看。床头的西洋瓷画座钟滴滴答答，她根本就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
　　“I do believe in fairies!I do!I do!”每次看到这部分都会热泪盈眶。抬头看向纱帘外，夜空应该有星星吧！可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就趴在枕头上抱着书就睡着了。“精灵。”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