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舍之懒回顾》嗜睡的木鱼

63、镜中缘（二）

　　“阿兄，你看！就是这把剑，看着可是极好的，可以买吗？”穆絮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眼中的期待即将满溢而出。
　　“如此钟意？”穆释看着眼前就像是小奶狗摇尾讨好自己的小孩，内心柔软，却又奇异地起了逗弄之心。
　　“嗯嗯。”穆絮连连点头。
　　“可是……刀剑无眼，利刃难避，你……”穆释故意放缓语速，边说还边上下打量一番穆絮，“一个小娘子，手无缚鸡之力，要剑来作甚？不妥，不可！”
　　“阿兄！”穆絮在自家兄长说出“小娘子”一词时便已气恼，待到说出“不可”便忍无可忍了，“你欺负人，我生气了！”
　　“哦，阿妹生气了，可难哄，那可难办了。”穆释憋着笑，继续打趣道。
　　“阿兄！你再这样，我就……”穆絮气得脸鼓鼓的，但集市上的行人比肩接踵的，实在太多，人多口杂，有些话还是不能毫无顾虑地说出来，只得憋着。
　　“小孩儿就是不禁逗，好好好，给你买！”穆释见自家小孩儿眼睛都气红，却没有像小时候那般即刻反驳，口不择言，感叹着孩子有所成长。
　　“真的？谢谢阿兄！”穆絮闻言立即笑开了花。
　　看着对方瞬间好转的脸色，穆释摇摇头，仍是一如既往地嘱咐道：“买来收着就好，在府中可不许随意舞弄，招人注目，尤其莫让家中长辈们见着了，徒惹他们担忧……”
　　“阿兄，放心，我知道的！”穆絮自顾自地拿起剑拔出鞘端详起来，也不知是否真的有听到自家兄长的念叨。
　　剑未出鞘时，确实毫不起眼，如今出鞘一看……亦是看不出有何出彩之处，也不知小孩儿是如何看上此剑，只当是其一时兴起，无奈摇头。
　　“管事！管事，可找着您了！”涌动的人群中钻出一个身着粗布短卦的精瘦少年，冲两人小跑着过来。
　　“小伍！”穆絮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小伍，何事如此惊慌？”待人一到近前，穆释便问。
　　“管事……西市那边遣人过来，说是有紧急情况，让您过去一趟。”小伍气还没喘匀，便急着将事儿说清楚。
　　“可是布坊，有无驾车？”
　　“是的，有！”
　　“行，我们快回！”穆释快速做出决定，“絮儿，你待会儿先行回府，坐我来时的马车，我晚些直接从西市回。小伍，你送她一趟。”
　　“好的，管事！”
　　小伍即时回话，却没有听到穆絮的回答，快步走着的穆释扭头看了自家小孩儿一眼，“絮儿？”
　　“……知道了。”穆絮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答道。
　　“可别阳奉阴违，若让我得知，可不轻饶！”穆释看着小孩儿的表情便知其内心的小九九，怕不是想着等自己前脚上了去西市的马车，她后脚就又不知跑哪儿去闯祸。
　　“……不会啦！”穆絮心下一惊，自己的小心思果然瞒不住阿兄。
　　穆释斜瞥一眼紧跟在自己身后侧的小孩儿，眼中的怀疑不言而喻。
　　穆絮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家阿兄的不怒自威，当即伸出三个手指头，“我保证，绝对不会主动惹麻烦！”
　　穆释一听便知其话中有歧义，不主动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如果“麻烦”找上门了，她“躲”不开，也不能怪她的意思。
　　正要出声纠正，却被另一个声音截住了话头。
　　“穆管事，布坊那边……”
　　穆释闻声望去，见是西市布坊的小东家，立即抬手示意对方不要说下去，“人多口杂，回去再说！”
　　这一打岔，穆释原本想对穆絮的细细嘱咐便不了了之，直到抬脚坐上马车才回过神来，莫名升起心绪不宁之感，同时又自嘲起自己杞人忧天。
　　目送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穆絮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从严肃内敛到淡然平静，到怡然自得，再到微微一笑，最后喜笑颜开。
　　小伍看在眼里，顿时心惊肉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小祖宗又想干啥子啊？
　　“小伍~”
　　这拖着尾音的呼唤让小伍即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小姐，可是让我去牵马车？”
　　“不用，我还得再去集市一趟，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没买齐。”
　　“小姐……您可别难为小的了，让管事知道，我不得……”
　　“哎呦，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你不说，我不说，他又如何知道？”穆絮眨眼说道。
　　“可是……”
　　“别可是了，我可听说北边来了不少外邦商人，好多新鲜玩意呢，你不想去瞧瞧？”穆絮轻声诱哄着。
　　“这……”小伍有些心动了。
　　穆絮看见对方动摇的眼神，便又加了把劲继续哄骗小孩儿，“诶呀，你放心吧！从这边过去西市最快得两刻钟，再从西市回府又得至少半个时辰，再加上处理西市的事儿，没有一个半时辰，阿兄是回不去的，而我们回府只需一刻多钟，所以，我们抓紧时间，还能玩一个时辰呢，但若是再这般耗下去，就浪费不少时间了！”
　　“那……那行吧！”小伍最终还是被策反了。
　　“哈，还是你够意思！”穆絮大咧咧地拍了小伍肩膀一下，“走喽！”
　　“……”小伍耳朵尖瞬间红得像要滴血一般，“但……但是，说好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必须得回府啊！”
　　“好啦，知道啦，就一个时辰！”
　　穆絮再三保证，两人才得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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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伍，小伍，你尝尝这个，奶香味好浓！”穆絮顺手便将一个小条形的点心塞到小伍嘴边。
　　小伍受宠若惊地顿了顿，只觉得脸上的火热灼得他心慌，却仍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以及两人的身份地位差别悬殊，没有直接张口吃下，而是抬手捏过小点心，再送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穆絮笑意盈盈地看向小伍。
　　“……”小伍突然觉得那有股酸腐味的小点心也不是不能接受，“还……还不错。”
　　“真的啊？你真的觉得不错？”穆絮瞪圆了眼睛，虽然这个奶酪条有着浓郁的奶香，但是经过发酵，不可避免就有一股腐蚀的酸味，习惯了这股味道的人会很喜欢，但是第一次品尝的人一般难以接受。
　　“嗯。”小伍躲避着穆絮的视线，胡乱地搪塞道。
　　“唔，你喜欢就好，那都给你吧！”穆絮将整个油纸包塞到小伍手中，然后转身又活蹦乱跳地凑到各个小商贩小地摊去了。
　　从街头游逛到巷尾，大大小小的店铺摊子基本都瞧了一遍，时间自然已经超出了先前两人约定的一个时辰，小伍三催四请才磨得穆絮回府的应诺。
　　“这般原路返回怕是赶不及，不若走捷径小路吧？”穆絮看着暗下来的天色，想起自家阿兄的黑脸，一时也是心急焦躁。
　　“这会儿知道怕了？”小伍难得地怼了穆絮一回，又回想起送货时掌柜的提醒，最近小暗巷多了不少扒*手*盗*贼，劫*财还不算什么，有些落单女子甚至……
　　“小路怕是不安全。”小伍皱眉道。
　　“怕什么，不是有你在么？”说完便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穆絮此时就想着一件事，那便是必须快马加鞭赶在阿兄之前到家，否则，后果难料。
　　“哎，小姐……”小伍一直恪守礼节，不敢动手阻拦，口头劝阻无果，只能快步跟上，“那您得跟紧小的！”
　　“知道啦，快走吧！”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了一小会儿，歩至巷子深处时，听到一名男子压低音量却仍掩不住粗狂的骂声，好几个附和的男声，以及一个若隐若现的抽泣着呼救的声音。
　　小伍心下一凉，果然……越怕什么，就越是会遇到。
　　“小姐，我们还是……” 原路返回吧。
　　可惜，事与愿违，穆絮早已越过他，往声源处奔去，“小伍，那边有人求救！”
　　小伍只能着急忙慌地追上去，再顾不上什么身份和礼节，伸手一把将人拉住，“小姐，你冷静点，别管这事儿！”
　　“小伍！你怎么能这么说？”穆絮只觉得耳边传来的呼救声越发清晰。
　　看着穆絮眼中的不可置信，小伍的心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疼得呼吸都不顺了。
　　“就算我们过去，也不一定救得了人……”
　　“不去怎么知道救不救得了？”
　　两人争执间，几个声音竟越来越近。
　　“让你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不在楼里好好待着，非得找罪受。”
　　“久不久就有你这般的人，最后还不是得回去接客，何必为难自己和哥几个？”
　　两人扭头，便见得说话之人正往这边走来，一个手握木棍的壮汉在前方领路，另外两个稍瘦些的男子则架着一名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奄奄一息的瘦小女子走在后边。其实乍一看并不能分辨出那是一名女子，不止因为对方蓬头垢面，低垂着头，而且身上的粗布麻衣是男子款式，只是衣物过于宽大，且露出的脚踝纤细白皙，脚虽不是三寸金莲，却也是较男子小上不少，加上一副柔弱的身姿，穆絮由此断定这是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