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弃》一念七喜

13、雨夜呐喊

　　雨水伴着窗外的风铺洒在她的脸上，记得睡觉前是关好窗户的，怎么现在会有风吹进来。她好想起来关窗，但四肢无力，麻麻的，好不容易睁开眼，有个声音在耳边哼着什么曲子，睡吧睡吧，我的天使……眼皮渐渐合上，好冷，好冷……
　　在她的梦里，今晚的巴尔的摩市显得格外安静。

　　自从上次Bella的案子结束后，安知离大概有一个月没有见过Professor了。坦白说，最开始是她刻意避开他，她还没从案子里缓过来，可后来她发现不需要刻意避开，因为自那后Professor压根就没出现过。
　　这段时间，安知离渐渐和师兄师姐熟稔起来，但仍有距离感。她记得苏瑾给她的警告，要小心师姐，却没有发现柯拉和薇薇安的危险之处。当然，这有距离里要排除徐琪深，毕竟他是祖国同胞，这份亲切感毋庸置疑，其次徐琪深经常来找她，给她学业上的指导，送她资料啥的，堪称“中国好师兄”，让远在异国他乡的安知离倍感温暖。
　　最近的梁沿风有点奇怪，他不常来找安知离了，就算来了也不腻在安知离身边，也不和苏瑾拌嘴了，苏瑾表示无人拌嘴很寂寞。安知离却是隐隐担忧，怕他再次深陷抑郁，就找了师兄安东尼帮忙。安东尼表示自己虽然对心理学颇有研究，但毕竟不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于是他推荐了一位好友——Doctor Fitch。
　　Doctor Fitch在巴尔的摩市开了一家私人诊所，原先他是医学系颇负盛名的学生，毕业后进入一家极好的医院做外科医生，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开始看不了血，见血就全身麻，根本做不了手术。辞职后，他转攻心理学，结果成了巴尔的摩市里最年轻最英俊的心理医生。
　　此时坐在安东尼车上听他谈论Doctor Fitch的安知离有些懵，原来安东尼是个健谈热情的人，当听到“最年轻最英俊”时，她简直想尖叫。而被拐来的梁沿风看着身旁女孩放光的双眼，内心翻了个白眼，这货究竟是带他来看医生还是来看帅哥的，有自己看难道还不够吗？
　　三人到达诊所时，一位身着暗色西装的男子已恭候多时，他眉眼深邃，典型的西方人的脸孔，却又透着一股温润儒雅，他含笑的眼眸很容易让人如沐春风。安知离正想着这样的人的确很适合做心理医生，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她听到他说：“你好，我是Fitch，很高兴认识你！”
　　她回握：“你好，你可以叫我Jane，很高兴认识你！”他的手心温暖，就如他的微笑。
　　简单交谈后，Fitch带她和安东尼去了休息室，自己则和梁沿风进了咨询室。休息室很大很整洁，整体装修温馨，除了茶水间、小茶室、书吧，还有电玩室、桌上足球等，不过墙上挂着的几幅画，让安知离觉得格格不入。
　　“Fitch很喜欢杰克逊波洛克。”安东尼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
　　安知离努力在脑中搜索杰克逊波洛克这个名字，再看看画中纵横交错的色迹，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个喜欢滴画的画家吗？”
　　“嗯，是他，这几幅是Fitch模仿他的<星系>、<秋韵>、<薰衣草之雾>画的吧。”
　　“坦白说，真看不出来Doctor Fitch喜欢这种风格的。” 安知离感觉画中斑驳的颜料像是复杂难辨、线条错乱的网，束缚住她的灵魂。
　　许是看出了安知离的不适，安东尼提议玩桌上足球，也不管安知离全然不会，耐心地教起来。想不到这个小师妹上手极快，败了两局后，竟有了反超他的趋势。玩累后，安知离从茶水间拿着两杯咖啡出来，见安东尼细心地整理着桌上足球，摆放地整整齐齐，递了一杯给他。
　　“其实，我也很好奇Fitch喜欢这种风格的画，”安东尼接过咖啡，迎上她好奇的目光，“毕竟像他那种有洁癖、强迫症的人，别人一弄乱、弄脏他的东西，他就变恶魔。可他居然会喜欢这种脏乱风格的画，确实诡异得很。”
　　“所以，这是你摆得这么整齐的理由？”难怪休息室这么，一尘不染。
　　安东尼食指抵在唇间：“嘘，秘密。”
　　这次，安知离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Fitch和梁沿风已从咨询室出来。
　　“没什么！”安东尼耸耸肩，看着好友，“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Fitch侧头看了梁沿风一眼：“我觉得梁先生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治愈得很好。只是梁先生最近补修了营养师还报了厨艺班，学业繁重，没有休息好罢了。”
　　闻言，安知离隐约想起那次住院某人说要继续大厨的梦想，突地，额头一痛。
　　梁沿风弹了她的脑瓜崩：“都说了我没事，说吧，怎么补偿，中午请吃大餐还是吃大餐？”
　　正想反驳，两道铃声响起，安知离和安东尼低头看了眼手机，抬头互望了一眼。
　　“不好意思，出了个案子。Fitch，麻烦你送梁回学校吧。”安东尼与Fitch道别，带着安知离火速前往现场。
　　安知离有些许紧张，时隔一个月第一次收到Professor的短信，一想到待会儿要见到那个毒舌老头，她觉得更紧张了，怎么办(⊙_⊙)
　　安东尼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慰道：“别担心，如果场面太血腥，你就待在外面休息一会，多看几次就适应了，我当初去现场也吐得厉害。”
　　安知离点头笑笑，师兄，她紧张的并不是这个啊，还有她其实还蛮喜欢血腥的东西的。
　　巴尔的摩市区，单身公寓。
　　一到现场，安知离看见薇薇安在门口干呕，Professor从门内出来，递给薇薇安一块帕子：“这次的现场几乎都是血，没通知你来，你既然见不得血，何必要来！”
　　薇薇安接过手帕，笑答：“没事的老师，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Professor没再说什么，抬头看见了刚到的两人：“Jane过来跟着我，安东尼你去帮柯拉。”
　　讲真，看到薇薇安恶心成这样，安知离很期待公寓内的场景，于是忘了路上的紧张，屁颠屁颠地跟着Professor进了屋。殊不知门口的薇薇安默默握紧手帕，碧眼闪过一丝狠厉。进门前，安东尼看了眼门口的女孩，她手里的帕子被揉得可怕，询问道：“没事吗？需要叫柯拉陪你去休息吗？”
　　女孩抬头温柔地笑着：“没事，我在外面呆一会就好，你快去帮柯拉吧！”一派天真，平凡如随处可见的金发妹子，不知怎的，看着Professor身后的身影，安东尼开始有些担忧那个新来的小师妹了。
　　安知离有一丢丢失望，虽然这么说对死者大不敬，但她真的觉得现场美得像幅画。白人女孩躺在客厅的地板上，面色平静，一身白色连衣裙，手腕、脚踝均有极深的伤口。她的血从那些伤口流出，像在地板上流淌出一幅画。除了满地的血，安知离觉得并没有什么恶心人的地方，唉，好失望啊……
　　感慨间，听到Professor说了一句“呐喊”。
　　呐喊？安知离看了看地板上的女孩，等等，突然有什么闪过脑海，她快步踩上客厅的茶几，从上往下看地板上的血迹，这真的是一幅画。一个变了形捂耳尖叫的人，伸向远处的栏杆，远方的天空、海水，这是蒙克的名画《呐喊》。
　　她从茶几上下来，跟着Professor在公寓内转了转，房间很整洁，鉴证人员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女孩也没有遭到性侵，唯一奇怪的是，公寓内所有的窗户都开着，昨晚巴尔的摩市下了一场大雨，公寓里靠窗的地方湿得有点狼狈。
　　艾伦探员正安慰一个哭泣的妇女，见他们过来，将手头的工作交给下属，走近些看到安知离波澜不惊的面容，稍显惊讶：“你这个女徒弟倒是接受能力很强。”
　　Professor斜眼看他：“如果这些血就接受不了，可以滚了。”
　　“那门口那个女徒弟，你也没叫人滚啊！”艾伦反驳。
　　安知离心里一边默默赞同艾伦，对啊，薇薇安干呕成那样，也没见您老人家拒收她做徒弟啊；一边暗暗庆幸自己有颗强大的内心，感恩。
　　“欠人情，不得不收。”Professor有些不耐烦，“不总说这些不关案子的废话，兴许你现在已经是FBI的高层了！”
　　艾伦懒得和他费口舌：“死者Chloe，女子高中的音乐老师，人际关系简单，单身独居。刚才哭的那个是她的母亲，也是报案人，本来今天约了女儿一起吃午饭，没想到开门会是这样。经法医初步尸检，死因是失血过多，无性侵迹象，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痕迹，刚才柯拉发现死者手臂有注射针孔，怀疑她死前注射过迷幻类药物，不过需要进一步尸检验证。附近的监控录像里也没有可疑的人物。”
　　“她有什么心理障碍吗？比如，厌男症？”安知离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身旁的Professor挑眉看她，若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 艾伦惊讶道，“Chloe的确有异性恐惧症，她母亲说她有个固定的心理医生。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吧，”安知离指指卫生间，“刚才看到她的洗浴用品都是女士专用，这个其实也不太奇怪，不过她的牙刷、毛巾甚至漱口杯都是爱斯集团新出的女士专用款，而且整个公寓的风格太女性化，丝毫没有一点男性化或者是中性化的风格，所以，我猜她有厌男症。”
　　艾伦张了张嘴，最后夸她：“这就是所谓的名师出高徒吗？”
　　“不算笨。”Professor抬手摸了摸安知离的头，转身问艾伦，“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嫌疑人吗？”他想起安知离刚来的时候，K.给他看过一本满是笔记的《疑嫌画像》，那是他几年前出的书。书上的笔记字迹隽秀，有些是幼稚的问题，有些是犀利的言论，只是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致莫特，这个世界上没有非谁不可的事，在黑暗中前行的你，如果累了可以歇一歇，后继之人总会出现。他问K.这是谁的笔记，K.说是他即将见到的新徒弟，在桐市见过的。后来第一次与安知离见面，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却对那张脸毫无印象。那天当那女孩坐在艾伦车上怯生生地问他去哪儿时，他精密的大脑稍稍回忆就想起了，嗯，的确在桐市见过她。所以，这孩子所谓的后继之人是指她自己吗？唔，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的头发真软啊，他低头看了看刚刚摸头发的那只手，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好想再摸一遍，不，两遍(～￣▽￣)ノ
　　“也不清楚，”艾伦摸摸鼻头，“就是死者上周和她母亲提过她去心理咨询时遇到过一个变态，我们联系过她的心理医生，她出国旅游了，不过我们可以去诊所问问其他工作人员。”
　　安知离没想到的是，Professor会摸她的头，怎么有种摸宠物的感觉，为什么感觉有点温柔，等等，她为什么会觉得毒舌老头会温柔？走神间，她被带上艾伦的车，待回过神来，她觉得一路上的街景有点眼熟。
　　车子停在了Doctor Fitch的诊所前，安知离跟着Professor和艾伦下车。一番说明后，前台小姐带着他们到了Fitch的办公室。
　　Fitch微笑示意他们就坐，冲三人中的中国女孩笑得灿烂：“嗨，Jane！又见面了！”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Professor眯眼斜睨安知离：“认识？”
　　“嗯，”安知离莫名觉得周围有点冷，“安东尼的朋友，今天刚带了我朋友来这里咨询。你发短信的时候，安东尼和我就在这里。对了，Fitch，你已经送梁回去了吗？”
　　“当然，”Fitch皱眉，“不过梁似乎不太开心。”

作者有话说

　　新出场的角色——Doctor Fitch，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