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烟花》尚平

14、死复生

　　云烟和紫竹坐在人间的茶馆里面，其实不是为了喝茶，只是这样坐着，顺便听听茶馆内人来人往传布的消息。
　　“大师兄。”天络轻易的找到了他们，在她们身边坐了下来。
　　“天络。”
　　“天络师兄？”紫竹虽然用意念音告知了天络自己心中的担忧，但他没有想到天络会和他们一样隐去仙力化为凡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紫竹眼中隐隐藏着担忧。
　　“大师兄，进展如何？”天络给了紫竹一个不必担心眼神。
　　“已经确定了大致方向了，但是具体时间、地点还不能确定。”云烟只能推算魔星降临的地方就在此处城西，而时间就是这几天。
　　“所以大师兄才会在茶楼里面探听消息吗？”天络听云烟这么一说就明白云烟不急于寻找而只是坐在茶楼里的原因了。
　　如果云烟推算不出具体的地点和时间，那么三界之内就没有几个人能推算出这个地点和时间，但是能推算出的人却基本上都在仙游，不便寻找，就好比他们的师尊，光要寻找师尊就不知要花去多少时间，不如在人间，在消息传播较快的市井茶楼里来的实际——魔星降世必定会有征兆，只是有可能这些征兆在凡人眼里只是怪谈、笑谈而已。
　　“那可有什么消息吗？”有些看似不经意的线索有可能就是魔星降世的征兆。
　　紫竹摇了摇头，虽然也听到过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去探究了下也只是夸大的谣传而已。
　　“也许没消息，也是好消息。”如果魔星降世他们会感知到，现在虽然没有消息，魔星也未降世,所以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个好消息。
　　天络点了点头，同意云烟的说法。
　　“天络怎么来了。”云烟喝了口茶问天络。
　　“紫竹办事毛躁，想想不放心，还是过来看看。”天络噙着笑说道。
　　“天络师兄！”紫竹叫了起来，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呢，虽然他脾气急了些，但是他也改了很多了，不然早就……
　　“看吧。”天络笑着对云烟说，就是个急脾气，别人一说就跳了起来，不然以前也不会一直和珈玥吵吵闹闹了。天络又看了一眼紫竹，还好这次没有因为冲动而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
　　云烟的表情虽然没有变，但眼中透出了一丝笑意，仿佛回到了千年前，在师尊门下一起修炼的时光，成熟稳重的天络，急急躁躁的紫竹，沉默寡言的白桐，开朗乐观的珈玥。在天灵山时，总是能听到紫竹的大叫声和珈玥的笑声，两个人总是打打闹闹，白桐总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两个打闹，苦的却是云烟和天络，想尽办法以免他们真的打起来……只是可能是千年的岁月变迁，也可能是大家都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多多少少都有所改变，紫竹和珈玥遇到也不会和以前一样打闹与随意，但……云烟有时也会还念最初那段热闹非凡的日子。
　　紫竹气鼓鼓的喝了一大口茶，以前觉得天络师兄和大师兄最像，一样内敛冷静，现在看来那是假象，只会消遣他。以前觉得白桐师弟才是心思最重的那个，谁叫他都不怎么说话，但是现在想想说不定天络师兄才是那个除了大师兄外心思最缜密的一个。
　　天络看着紫竹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说，依他对紫竹的了解，现在他心中一定在非议自己吧。
　　“听说了吗？”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天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隔壁一桌在交谈。
　　“什么事情呀？”另外一个人的好奇被勾引了起来。
　　“城西，刘员外家呀，他们家少夫人，怀胎都12个月了还没有生呢。”
　　“还没生呀？”
　　……
　　后面人在谈论什么，云烟他们没有在意，他暗暗算了下，对紫竹和天络点了点头说：“极有可能。”
　　随后三人就结账走出了茶馆，去看看这个刘员外家是不是魔星降世的地方。
　　如雪捂住了鼻子，想借此挡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看着就站在她身边的欣雨问：“师傅，她会生下小孩吗？”
　　她们现在的是产房内，这个注定会难产而死的孕妇就是她们的目标，欣雨冷眼的看着产房内来来去去的人，却对那些人急切的叫声无动于衷。
　　“不会。”欣雨感应不到腹中胎儿的魂魄，没有魂魄婴儿根本就不会出生，这也是这个孕妇会难产的主要原因。
　　“好可怜呀。”如雪喃喃道，一尸两命在人间不是最悲惨的事情吗？
　　欣雨眼神复杂的看着如雪——如雪这孩子心太善了，虽然黑白无常和孟婆婆老是说她心软，但是她在引魂的时候不会同情鬼魂，因为她明白这是宿命与因果，没有可不可怜之说。但如雪不同，她每次引魂都会找出即将死亡之人的可怜处，如果如雪参不破、看不破这些，对她的引魂却是大大的不利，也会为自己引来祸事。也许不该将早早的带如雪见识引魂，看来还是要先加强如雪的定力修为。
　　突然，欣雨感到房内出现了另一股气息，回头却看见了房内多出了三人，看清来人后心中暗暗大惊。
　　来人正是听到消息的云烟三人，云烟看到欣雨和如雪时也吃了一惊，他们虽然隐去身形不让凡人看到，但是没有想到会遇到鬼差，更没有想到那么快就能再见，云烟对她们点头示意。
　　“云烟上仙、紫竹仙人、天络仙人。”欣雨向他们行礼，没有想到天络仙人原来与他们相识。
　　“不必客气。”云烟示意欣雨不必行礼，“这妇人要过世了？”
　　“正是。”欣雨回答道。
　　云烟听她这么说，皱了皱眉，以妇人现在的状态，还没有生下胎儿就会过世，那魔星将如何出生，难道又错了？
　　欣雨原本因为与云烟他们说话背对着产妇，突然感应到什么猛地回头，隐隐可以看见产妇的魂魄正在与□□脱离，欣雨举起了灯笼，让魂魄脱离□□后能看到灯笼的灯光的指引。
　　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风吹过，说这风诡异，是因为只有欣雨、如雪、云烟、天络、紫竹五人感受到了这风，而房内就算是最轻的幔纱都丝毫没有动过。随后一个黑影快速晃过他们，快到连云烟都没有看清是什么，只看到黑影向产妇奔去随后消失。
　　“怎么可能！”一直都很冷静的，看过形形色色的魂魄的欣雨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原来那原本与□□脱离的魂魄，在那一阵怪风后又回到了□□中，更让欣雨吃惊的是……
　　“哇——”随着一阵大哭声，那个原本不会降生的婴儿居然出生了，而且……
　　欣雨算了下，这原本没有魂魄的婴儿居然三魂七魄俱在，“这怎么可能？”欣雨一下子完全慌乱了。
　　“师傅？”如雪看到一直冷静淡漠的欣雨如此惊慌失措，一下子也没有了方向。
　　这魂魄是哪里来的？地府并没有安排魂魄投胎，这三魂七魄是哪里来的，而且他还将母亲的魂魄聚回□□，硬是改变了她的命数，这种事情500年来欣雨没有遇到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欣雨不知该如何向黑白无常解释这件事情，但令她如此惊慌与不安的主要原因却是，欣雨隐隐感到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欣雨的慌乱与不安，与房内因为母子平安而喜庆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更显得欣雨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云烟上前拍了拍欣雨的肩膀说：“此事我会与十殿阎王解释。”看来没有错了，云烟朝婴儿走去，口中喃喃念道咒语，手势也在不断的变化，最后念道“封——”持着繁复的手势印在婴儿的额头。
　　欣雨并不怕因为没有顺利将鬼魂引回地府而受责罚，但是云烟这句听上去极其普通的话，却让欣雨的心情由最初的慌乱与不安恢复了平静，看着云烟，虽然她不明白云烟上仙在封印什么，但是……果然这个孩子不平凡呀。
　　“简……”云烟愣了下，知道欣雨的名字，但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了，叫简姑娘？这样的称呼用于人间尚可，但是鬼差身上就不合适了，直呼名字又好似不礼貌。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上仙不必客气，唤我欣雨就好。”地府中除了白无常直呼她的姓名外，不是叫她“欣雨”就是叫她“雨丫头”，但是，不知为何想到云烟上仙叫她“雨丫头”的情境，她就有种好笑的感觉，所以还是叫她“欣雨”比较合适。
　　“好，欣雨。”云烟对着欣雨和如雪说，“麻烦两位带路。”
　　欣雨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
　　云烟回头对天络和紫竹说：“我去去就回，你们留心下。”不用说明，天络和紫竹明白云烟要他们留心什么，虽然云烟用法力封印了婴儿的魔性，但难保出生的一刻没有惊动妖魔两界，引来妖魔打破封印，将婴儿带入魔道真正成为魔星。看来他们要一直留在这个孩子身边，关注周边的异动。
　　“大师兄，放心。”天络和紫竹同声道。
　　云烟点了点头，转身和欣雨、如雪离开。
　　“天络师兄。”看着他们离去，紫竹的心情很复杂，只能看着天络。
　　“什么都不要说，在我们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前，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天络明白紫竹在担心什么，其实刚才有一瞬间，天络真想和大师兄说由他去地府说明情况，但是这种不符合他个性的提议说出来反而会让云烟觉得奇怪。所以，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就算知道不该让他们过多接触，却也只能看着他们离去。
　　天络想起了什么，看着自己的右手，慢慢握成拳，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