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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漠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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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黄沙扑面,已是秋,至此荒漠之地却显燥热。偶有孤雁飞过,已是落阳晚霞,天儿在逐渐黑下。金国大军在此驻扎已有数十日,与炝戎一族蛮子奋战至今,沙掩土埋多少枯血。此次战役皇帝颇为重视,派了大皇子金延珏与三皇子金希澈一同带兵出征,随行先锋乃战功赫赫安国将军之子韩庚。虽是年少,却也随父征战多年经验颇高。此次平蛮之战,必需以胜而归。
“这几日下来,我军损伤不多却也是大幸。”旗帜于晚霞下飞扬,金国帐篷内,三位大将于小桌前品酒言谈。首先开口的,便是韩庚。只见他仪表堂堂,一身戎装颇显英姿却是眉眼柔和不似从武之人。
“小小蛮族也想动我金国,实在太自不量力。”金希澈轻声一笑,满是不屑。褪去坚硬盔甲的他,只着月色轻衣,墨色发丝披散脑后随意于簪子挽着。一口酒下肚,唇边溢出些许,纤指一抹去,举止甚是妖娆不似男子刚毅反有丝丝魅态。
“多大的人了还不懂干净么。”坐在金希澈身旁,韩庚随手拿出帕子为他擦了擦嘴。
“矫情。大男人的还带这帕子出来,莫不是哪位姑娘送的?”虽是这么说,金希澈却也没有避开只是言语中带了些许不满。
“皇弟你就不要这么多抱怨了,从小到大还不是韩庚跟出跟进的照顾你?可比宫里那些嬷嬷要周到的多了。”说话人一声爽朗之笑,此人便是最受皇帝宠爱也是最有可能继位的大皇子金延珏。他剑眉星目,真真一将相良才之貌。早早被封为王,掌军权,与韩庚一同为李国排外厮杀。
“到底是他多事,我也没逼着他。”眼眉一蹙,略显不悦。金希澈比之韩庚与金延珏要小五岁,说到上战场也是头一次,只因武艺精湛,颇有头脑遂皇帝此此次派其上任也算是个历练。只是金希澈为人过于狠辣冲动,韩庚便是事事都要为他所思虑。
“瞧瞧澈儿这张嘴,韩庚你要一直这么宠着他怕是以后日子难过。”金延珏没听出什么,只是大笑着,直接拿起酒瓶子便喝了起来。
“此番战役虽只灭一小族,但皇上却派重兵,想也是深思熟虑的,我们可不能松懈。”韩庚未有继续这个话题,收了拿帕子的手低声笑笑,说回了正事。
“确是不能松懈..”凤眸微眯,金希澈唇畔之笑越发上扬。轻抿下最后一杯酒,一滴不剩。
风云变幻,金希澈的话音刚下,便有几只利箭穿破帐篷飞入,直指三人而去。韩庚首先反应过来,一掌拍起小桌挡下了攻击,拉过金希澈于一旁,抽出了腰间长剑。金延珏一手抓住了飞速而来的箭,锐利的眸光望向那破开的洞口,提剑冲出营帐。
“你没有穿盔甲便不要出去,好生待着别受伤了!”韩庚见金延珏冲出去暗啐一声,皱了眉冲金希澈吩咐了一声便作势要走。
“你永远都只会小瞧于我,父皇既指了我参战,便容不得你来掌控我!”甩开他的手,金希澈只做一轻蔑之态,抢先一步离开营帐。
营帐外一片混乱,金国士兵无一不是毫无防备便被偷袭,一时间哀嚎声四起,但却不见来敌踪迹,只是不断从暗处放箭。而四下漆黑一片,明火了也找不着那贼人藏身何处。金延珏循着蛛丝马迹摸索到了金国大军范围之外的空旷漠地上,咻地从黑暗之处又是一只冷箭放出。
“本王敬你炝戎首领是个汉子,却不想也用此下三滥手段么?有本事出来与本王一战!”金延珏肩中那箭,踉跄步子半跪于地,只剑撑着身子却依旧朗声一言。
“夜袭算得上下三滥么..兵行险招,不过是你愚钝罢。”幽幽之声响起,带着玩味之意。
“怎么是你!?”听声甚是耳熟,金延珏已有疑色。不想见那人缓步而出,更是瞪大了双眼满是吃惊。
“就是我,来取你狗命!”长剑呼出,血染黄沙。
韩庚被金希澈的反应一吓竟是一时间失了神,待冲出营帐已经没了他的人影。看那横七竖八倒下之人皆在痛苦呻吟,万箭已停了攻击,听了无损之人回报道是没人死亡只是都伤了而已。心下不免疑惑,这场夜袭,究竟目的为何。
“将军!”突然,一士兵急匆匆跑来跪倒在地。
“何事?”韩庚急着找金希澈,语气稍重。
“营边发现嘉王与晋王,晋王身受重伤但嘉王却…”
赶至出事之地,韩庚屏气走到倒下二人身旁。按照士兵回报,金延珏已然没了气息。戎装已被鲜血沾染,箭伤是一,还有的便是胸前那空洞还在淌血的剑伤。而金希澈也是腹部受到重创,华服皆已被污。
“澈儿..”韩庚托起金希澈的身子,将他脑袋放置自己怀中。不得回应,若不是怀中之人尚有一丝气息他必立即举兵攻之。复看那已然离去的金延珏,只觉心中悲痛万分。
随行太医为金希澈诊治了伤口,虽是皮外伤但伤到血脉失血过多所以金希澈才几日不曾醒。而金延珏,已由人处理了尸首待沈云谦战罢归来一同回国。
“唔..水…”金希澈方一清醒,便发现在颠簸的马车之中。不适地睁开眼睛,只觉口干舌燥。
“停!”韩庚听到马车内有微弱之声,立刻下令军队停下。
“澈儿..澈儿你终于醒了..”抱起马车内的人,韩庚心中大石总算放下。
“我要水..”虚弱地回了一句。
“好,你等等。来,小心点。”笑笑,韩庚立刻出去拿了水进来喂了金希澈喝下。
“我们这是去哪儿?”有水润口金希澈回复了点儿精神,靠在韩庚怀里,还是那熟悉的温暖。
“回国。”简单二字,饱含多少憔悴。
“仗打完了吗?皇兄呢?”有些许吃惊地抬眼,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现下境况竟已如此。
“完了。如你所说,区区小国何足挂齿。只是嘉王…”欲言又止,笑容亦是惨淡。
“皇兄怎么了?”
“死了。”
金国元年秋末,嘉王在与炝戎一战牺牲,举国同悲,皇帝更是因此抱病在床许久。嘉王生母,姜皇后一悲之下竟是服毒自杀。顿时皇宫之中愁云惨淡,丝毫无战胜之喜。而晋王府中,金希澈只一派悠然自得,落座那石椅上下棋。
“澈儿,你的伤势好多了吗竟就出来吹风了?”韩庚徐步而来,与平日无异都是来陪金希澈的。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
“死不了便也不算什么。只是我一直云里雾里的,这场仗也未打得痛快就被你们给抬回来了。你快过来与我棋盘上厮杀一局,不然我可是万分不甘心。”虽是这么说,心下却淡然的很。
“打仗岂是儿戏!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还心存不甘?!”被他这语气给激怒,其实最想不透的便是韩庚。但偏偏这厮从来都如此吊儿郎当,面对伤亡惨重的战役竟然如此云淡清风。
“你知我好胜,偏生我们仨一同去的战场你一人便完成任务。你觉着我能甘心?”眯了眯眼,黑子落,通吃白子。金希澈不得不承认韩庚的能力,也不得不有所忌惮。只是,他心已明了对韩庚的感情,已绝非儿时那般。
“你皇兄都已经命丧那黄沙大漠,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难过的吗!”想起那时告知金延珏之事时,眼前人儿竟是丝毫反应都无只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下去。虽知他一向性子如此,却不想手足之情竟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难过?皇兄为国捐何需难过。”一挑眉,再是一子落下,迎着那纷飞落叶而临。
“你!”被呛得无话可说,心下怆然,那一同厮杀在外之人就这样死去真真是可惜了。而眼前人竟是这般冷酷,也是叫韩庚觉得寒心。
“好了,都过去了就莫要再提。眼下你如何悲伤也是改变不了发生了的事,我知你与皇兄一同长大感情要好,但是你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个我吗?”想是这棋已不必在下,白子无路可退一切皆是定数。起身,走到韩庚身边,握住他的手,轻拍一下。
“澈儿,我是觉得当日之事事有蹊跷!虽说炝戎善夜战,却并未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你与嘉王又倒在…”
“别说了!贼人所想岂是你我可知的!现在仗也打完了,回都回来了你还想这么多!你不愿陪我便自行离去罢!”撇下那双大手,金希澈只觉失望却也有些担忧。这事不可再提,若是提了对自己不利。
“仔细伤口!罢了,我不提便是。你莫要动气。”见那人负气背身,韩庚只得作罢。攀上那人肩膀,柔声道。
“从来你眼里只有皇兄,他英勇善战,能文能武又是与你一同长大。那我呢?我不愿活在他阴霾之下,亦是坚持到了现在。可是你眼里的我,为何只有玩世不恭?”不知为何心下委屈,金希澈不解对于韩庚的依赖之心只觉不愿他被旁人夺去。
“澈儿你怎可这么说,你我相差五岁,你对我亦没有尊卑之分,我把你当弟弟看必是细细呵护的。”见不得他伤心,韩庚只加大手指力度,把人儿拉进了怀中。
“弟弟…?呵呵。韩庚我告诉你,当我兄长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原是如此,其实也应该如此。只是金希澈很清楚,兄弟只是掩饰。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