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再活一次》雨过碧色

35、没关系，我陪着你

　　周四，徐行面红耳赤地跟着何昉从超市出来，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个不休，何昉充耳不闻地往前走。
　　“何昉！”徐行突然想起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来，他严肃了，“你怎么知道你用多大号的？”
　　“啊？”何昉对这个问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说！你是不是跟人……那个过？”
　　何昉觉得徐行的脑回路真是可爱毙了！不过，只要徐行不纠结“谁用”就行，至于他问的这个问题……何昉站住脚，笑眯眯地看着他：“徐行，你这是吃醋么？”
　　徐行向来对何昉的笑容没有抵抗力，何昉不笑的时候沉稳大气，文质彬彬，一身的书卷气让人仰慕，但是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那个样子很像邻家的大哥哥，让人打心眼里亲近。徐行从一开始就迷失在何昉的笑容，至今如此。
　　何昉看徐行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坦诚地说：“我谈过两次，高中一次大学一次，两段恋情加起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不过，我没有跟任何人上过床，我只抱过你！”
　　“何……何……”徐行又开始结巴，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抖着声音说，“何昉，我好想吻你啊！”
　　何昉看看周围的人流，冲他挤挤眼睛说：“先存着，可以涨利息！”
　　往前走了两步，何昉低头问徐行：“你谈过恋爱没？”
　　“没有！”徐行答得斩钉截铁。
　　何昉点点头说，说：“那你太不幸了，一辈子只能谈这一次恋爱了！”
　　徐行歪着脑袋想一想，笑了！

　　何昉的父母今天都在，徐行拎着一兜子总价值不超过一百元的水果浑身僵硬地站在何家的门厅里，何爸爸完全符合徐行对“大学教授”的人设：笔挺的西裤，雪白的衬衣，金丝镶边的眼睛；目光锐利，表情严肃，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挺胸立正靠墙站！
　　何昉看着徐行双腿开始弹琵琶，于是揪着徐行溜回了自己房间，一关上门，就是一个绵长的吻，吻到徐行彻底站不住为止。
　　“好点没？还紧张么？”
　　“还行！”
　　“嗯……现在好点么？”
　　“好……多了……”
　　“嗯……现在呢？”
　　“现在？”徐行攥着何昉的领子，浑身都开始冒火了，“现在我想上了你！”
　　“嗯！”何昉笑着把徐行拖到床边让他坐好，“这么大火气看来你是不紧张了！”
　　徐行蜷在床上，看何昉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登山包开始收拾行李，突然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一切来得太快，他就像被一阵龙卷风卷着一样在爱情的大路上飞奔，昨天在告白，明天就要去度蜜月！这种幸福来得太猛烈太突然，让他有些害怕，觉得这些都是梦，闹钟一响，发现自己正躺在殡仪馆里准备火化。
　　他需要点儿什么来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幻想。
　　“何昉，”徐行傻乎乎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何昉停下手里的活儿，反问：“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从上辈子就喜欢你了！”
　　“是么？我从这辈子开始喜欢你，喜欢到下辈子！这样我们俩都喜欢了对方两辈子，公平么？”
　　“可是，下辈子我碰不到你怎么办？”
　　“我找你去！你那么笨，躲不远！”
　　徐行被甜得忘了一切，忘了这段腻死人的对话因何而开始，为何而进行！
　　晚饭的时候何昉只字不提自己打算旷一天课带徐行出去玩的事儿，只是从容淡定地说周末要留校，学生会有安排。何妈妈对此毫无疑义，她热情地给徐行布菜，嘱咐何昉说：“你好好照顾徐行，他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没问题！”何昉嘴里叼着块鱼，颇为严肃地对何妈妈保证，“我对他好着呢！”
　　徐行奉行大秦“不知道说什么时就微笑”的教诲，笑得脸都僵了。这会儿觉得这个话题很好，自己能接上，于是立刻说：“阿姨，何昉特好，他特照顾我！”
　　“那是应该的！”何妈妈语气温和地说。
　　何爸爸趁这个机会插进来嘱咐了何昉好好念书之类的，转过头来开始盘徐行的底儿。徐行对老丈杆子的话很上心，立刻放下筷子乖乖坐正，有问有答，从自己的求学经历一直说到昨晚写了哪科作业。
　　何爸爸皱着眉沉声问：“这么说你父母是商人？”
　　“呃，做点儿小买卖。”
　　“生意如何？”
　　“凑合吧。”徐行不知道何爸爸问这个干什么，但是他还记他忽悠何昉说父母月入“三万”的事儿，于是硬着头皮往下编，“我父母开间小五金铺，生意一般般，也就是工薪收入，每月两万来块钱。”
　　何爸爸点点头，转移了话题扯别的，徐行一头冷汗滴答答，不住地瞟何昉——这是啥意思？
　　何昉安抚地冲他眨眨眼。
　　吃完晚饭徐行积极主动地要求洗碗，何昉也不拦着，拿过围裙来系上带着徐行进了厨房。何家教育儿子很严，家务活必须分担，从初中起，何昉就开始收拾打扫自己的房间外带负责洗碗。今天他拐着自己的“媳妇”钻进小厨房刷碗碟，特别有感觉，在他眼里，每一个碗碟都在冲他微笑！徐行趁机小声问：“何昉，你爸爸不喜欢做生意的人么？”“嗯！”何昉坦然道，“他是那种特典型的读书人，你说清高也好，说死心眼也罢，反正他就是觉得做生意的都是满身铜臭的……不过也不是所有做买卖的他都讨厌，他只是不喜欢那些生意做大了，就牛逼哄哄吆五喝六，要么披金戴银张狂炫富的人。嗨！你别想那么多，这些跟你没关系，我爸就那人，其实他特好哄，一会儿你去跟他聊会儿微积分他就喜欢你了。”
　　徐行滴答答的冷汗立刻变成大瀑布——他想起来自家娘亲那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各色名牌，以及那硕大的钻石戒指！
　　等两个人准备回学校时，何爸爸果然对徐行的印象上升了两个档次不止！他觉得这小子一脸谦逊的微笑彬彬有礼，有问有答老实坦白，虽然上的是个三本，但是一看就不是那种来“混”大学的，他是真的踏踏实实念了书的！加上何妈妈在一边夸赞徐行“一个人从外地来报到注册”的壮举，又说徐行带着脚伤还帮何昉画图，实在是个热心肠，于是徐行这一个晚上收获表扬无数。何家对儿子的“交友”约束甚严，徐行，算是擦边过关！

　　讨了岳父母欢心的徐行回到404跟兄弟们胡编说要去高中同学那里玩，说得眉飞色舞的。刘元睿忙着跟陈羽晴打电话没空搭理他，乔涵大嗓门地嚷嚷着让徐行带点土特产回来，唐冉一言不发地听着。
　　晚上熄灯后，徐行躺在床上给何昉发短信，金江不算很远，坐大巴四个小时就到了，为了避人耳目，两个人约好明天早晨六点在校门口集合。聊得正欢呢，一条短信挤了进来，徐行满心以为是何昉，按开一看发信人是唐冉！
　　“我擦！”徐行惊得叫起来，“唐冉，你钱多啊！”
　　“什么？”黑暗中，唐冉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儿情绪。
　　“你给我发什么短信啊，你喘口气我都能听见！”徐行低头去看短信内容：“风过叶落，留无可留。”
　　“唐冉！”徐行觉得这话不对味儿，他有点儿愣了。
　　“嗯！”唐冉轻轻哼一声。
　　“这……”徐行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索性什么都不说！
　　“什么内容什么内容！”乔涵唯恐天下不乱地嚷，他睡徐行对头，蹭蹭蹭就蹿到徐行的床上夺过手机，叽叽咕咕地笑着把短信念了一遍，一共就八个字！
　　乔涵咂摸咂摸，再咂摸咂摸，终于吭吭哧哧地问：“唐冉，我怎么听着……好像不对味儿啊！”
　　“嗯！”唐冉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我失恋了呗！”
　　404里的三个人嗖地坐了起来，纷纷按亮了自己手机的电筒功能，三束光柱像舞台的聚光灯一样投向唐冉，晃得唐冉拉过薄毯捂住自己的脑袋！
　　“唐冉？”刘元睿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徐行自觉闯了祸，不该那么莽撞就嚷嚷的，好歹应该先看看内容。他是有失恋经验的，而且这个经验丰富得爆表！他知道这会儿唐冉肯定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舔舐伤口”，而不是在一堆人的围观下听那些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安慰之词！
　　“唐冉……对不起！”徐行小小声说，想想觉得不够诚意，于是溜下床去搬把椅子站到了唐冉的床头，“唐冉，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做事不过脑子，我当时真没看内容，我要看出来了我……”
　　徐行卡住了，他觉得自己不解释还好点儿，这一解释总感觉特装逼！一共就八个字，怎么能看不出来呢？这么明显！只怪自己当时满心“奸|情”荡漾，高兴过头了，都没过脑子！
　　唐冉把毯子拉下来，一张脸平静无波：“我没事！我真没事！人家那是遇到心目中的男神了，是好事，我嘛……”唐冉看着徐行的眼睛，淡淡地笑了，“我其实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不过就是不死心而已！现在……不死心也不行了。”
　　“唐冉……”
　　徐行伸出手去握唐冉的手：“唐冉，我知道这种感觉，不过慢慢地就好了！其实……其实死心了反倒是好事，那种明知道不可能还总给自己希望，总盼着奇迹能出现的感觉才是最糟糕的！”
　　徐行这么说完全出自于丰富的经验，他曾经无数次看着何昉揽着索念晞在校园里穿行，而自己躲在远远的地方不死心地想，下一次找个什么借口去跟何昉说话！那种感觉糟透了，那时他都在骂自己“犯贱”，要是能死心多好！
　　所以徐行说得很真诚！
　　但是唐冉突然就怒了，他气呼呼地地盯住徐行，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暗夜中，甚至能听到他暗自磨牙的声音！
　　徐行只觉得手上一疼，唐冉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攥得徐行觉得自己的指骨都要断裂掉！但是徐行不敢、也不想抽回手，他觉得唐冉现在一定很痛苦，如果能让他好受点儿，他愿意攥就攥吧，反正又不会骨折！顶多明天手肿了还可以找借口不扛行李！
　　徐行用最真诚最怜悯的心看着唐冉，小声说：“没关系！我陪着你！”

　　第二天，何昉在校门口捡到一只困得东倒西歪的小猫，它正蹲坐在在校门口的花池子边上，下巴搭在背包上，闭着眼睛左摇右晃！
　　“徐行！”何昉推推他，“你昨晚没睡么？”
　　“嗯！”徐行站起身来，揉揉眼睛跟着何昉往校外走，“我凌晨四点多才迷瞪了一会儿。”
　　何昉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把徐行堆到后座上说：“你睡会儿，等到了车站我叫你！”
　　徐行含含糊糊地嗯一声后就昏睡过去。
　　等到了车站，何昉把徐行安置好，自己开始忙着买票、排队、验票，拖着一只半梦半醒的傻猫上了车，徐行迷迷糊糊地问：“我们上车了吧？”
　　“对！”何昉好笑地看着他。
　　“那我睡会儿！”
　　“哎，你昨晚干嘛不睡觉啊。”
　　“陪唐冉……”徐行说完，一低头，缩在座位上迅速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