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越南枝

55、五十章

　　第五十章

　　“我还以为能在你家蹭顿饭……传说中你爸这种人物不都应该聘请米其林三星饭店的大厨当私人厨师么？”出门的时候才刚五点，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分钟。睦冬心疼的瞅了瞅自己的一身衣服，觉得真是白瞎了，从头至尾连老爷子一句“土鳖”也没换着。
　　“家里有厨师，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手艺也不错。”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只是，父亲他对吃不是很在意。”
　　“哦……这样……”车停在小区内公共停车场，步行要五分钟左右，睦冬抱着他左胳膊上挂着，想起来个很有意思的事儿，“你和你爸爸长的真像，鼻子，眉毛，嗯……”她对着男人的脸又仔细研究了一番，“眼睛也像，不过他瞳仁的颜色比你深。”
　　“你注意过张宪的眼睛么，也是浅色的。其实很小的时候，家里人都说我长的更像母亲一些。”
　　她有点好奇：“那后来是越来越像你爸了？”
　　“不是……”这两字过后，他便不说话了，在女孩子催促的眼神下，好一会才重新开口解释，“他们俩很早就分开了。”
　　“哦……”女孩子摸了摸鼻子，转开话题“那你说，咱们的小朋友，长的像谁？”
　　他笑着回答：“像我吧。”
　　“为什么呀？”
　　“都说女儿像爸爸么。”
　　“医生都没说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吧，感觉是个女孩子，而且长的会像我。”
　　“嘁……”她不乐意了，“就算是女孩子了，像我一点不更好么？嗯？”睦冬把脸凑上去，在他跟前晃悠，“我长得不漂亮么？”又用肩膀撞了他下，不无骄傲的挺了挺胸，“还是你觉得我身材不好？”

　　他停下来，先是垂着头看她，什么都没说，然后又把人拉倒身前仔细的端量了一圈，才缓缓得出结论：“我媳妇长的漂亮，身材也好。但小朋友她不需要她妈妈这么出挑，平平凡凡的就好了。”
　　睦冬捂着嘴巴，有点吃惊的看着他，弯弯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两片小扇子。一点笑意没拦住，随着略微上挑的眼角透出来：“坦白从宽哦，最近跟谁学的，这么肉麻。”
　　“大概……”他慢慢想着，把女孩子的两只手拢在一起，放在手里暖着。她因为手心容易出汗所以不喜欢戴手套，手指经常是冰凉冰凉的，而自己劝说过很多遍都毫无作用，他不是有心，但也只有放纵，“陪你看肥皂剧看多了吧。”

　　——

　　前一年冬天来得太早，于是遭到了次年夏天的报复性反扑。
　　睦冬高三的五一假期和宋彤去了十三陵，彼时尚且穿着长袖卫衣和外套，可那已经是她一个月前的装束了。
　　这年五一两个好盆友没法去户外撒欢，决定结伴去新天地扫货。但其实论危险系数，真说不好哪个更大一些。
　　沈睦冬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已经被舍友和各种网页调//教的颇为成功，对孕妇装的品味远远赶超自己对正常服装的理解。这让宋彤既欣慰又心酸。

　　五月二号，睦冬穿了条半袖的大花裙子，上身披了条羊绒披肩，脚上踩着双香奈儿春款的芭蕾鞋，跟人约的地方已经从以前的甜品屋、咖啡店变成了酸奶吧。
　　宋彤看见她抱着一瓶酸奶哧溜哧溜吸的满脸愁云的时候，非常好心的从包里摸出块巧克力来：“喏。”
　　孕妇摆摆手，没拿：“算了吧，给桑老师发现我乱吃东西会被念到地老天荒……不吃了。”
　　“这……怎么，怎么会知道。”
　　睦冬冲她一呲牙，指了指牙缝：“要不是酸奶是白的，老娘也是万万不敢喝的。”
　　宋彤觉得自己那种心酸的感觉更汹涌了：“当个……个孕妇……真不容易。”
　　“可不是……”她把酸奶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扶着腰站了起来，“那个，帮我付个钱吧。”
　　“啥？”
　　“酸奶啊……桑老师那个混蛋不给人家票子花。”
　　“那你……出来买东西……”
　　她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铐，当然要买了，看老娘不刷爆他的卡！”然后又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特别精分的低头对自己肚子囔囔了句，“小朋友，我刚不是故意说脏话的，你就当没听见。”

　　俩人一直从中午逛到下午六点，虽然中间有三个小时俩人都是坐在公共区域的望天来的。最后一次望天结束的时候，俩人刚准备拖着一大堆大包小包的去吃东西，她手机开始高亢明亮吆喝起来。
　　她看到那个号码，愣了愣，而它上一次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还是一年多之前。
　　只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喂，南霜？”

　　——

　　通话内容远没有上一次来的那么惊悚，南霜只是说因为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想让她回家一起吃顿饭。
　　女孩子在电话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试探，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拒绝，挂断之后只能一脸歉疚的对宋彤说晚饭没法一起吃了，她要回家一趟。
　　老同桌很宽容的挥挥手说没事，下次请客去吃天价海底捞好了。
　　“宋彤……你还是这么的善解人意……”分手之前，她好歹是没有忘记俩人这次见面的另外一个目的，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塞给对方，“差点忘了这个，海底捞就算了嘛，少收你一点礼金好了。”
　　宋彤跟看智障似的看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圆溜溜的肚子：“孩子……当，当你妈妈这样的富……富二代，永远不会幸福的。”
　　睦冬也没反驳什么，自得一笑，打车就走了。

　　帝都今年的天气太早回暖，邹宅前面的园子里的月季和蔷薇带着信风的燥热，开的有些不合时宜。
　　而她完全没有想到，来给自己开门的，竟然会是妹妹。看来南霜的腿，已经“恢复”的大好了。

　　“姐，就等你了。”
　　南霜甜甜一笑，站在门口，俯身要接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却被她下意识的闪身避过去了。之后两个人都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睦冬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没奈何也只能用所谓的真话打圆场，虽然一样苍白的可怜：“也不知道你腿恢复得怎么样了，就这么两步了，还是我提着吧，也不太重。”
　　又或者潜意识里，南霜还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用怨毒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少女也未可知。
　　是自己太多心了吧。她在心里这样想着，挤出个笑容来：“张阿姨做糖醋鱼了吧，一闻味道就饿了，吃东西去吧。”她把披肩挂在门口，包包和所有的袋子就顺手就搁在置物柜上面，“我去洗个手，你们先吃吧。”

　　刚刚打上洗手液，卫生间的门就被轻轻敲了下，她还没说什么，就见妹妹推门走了进来，之后反手把门虚掩上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放慢了打泡泡的速度，等对方开口。
　　“姐，上次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睦冬的动作顿了顿，先是不清楚南霜为什么要重新提及这个令人不是很愉快的话题，但马上又想到自己在门口的时候对她的态度，的确很生疏，也许不得不叫人往“记仇”的方向上联想。于是对她笑了笑：“小霜，姐姐好几个月没回来看你了，刚一回家可能还有点不适应，呆一会应该就好了。至于你说的那个事情，都已经过去好久了，我也有了现在的宝宝，很健康呢。他出生以后，你就是他的小姨了。而且……”
　　她停下双手机械的相互搓揉的动作，把两只手放在水池边上，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和南霜的倒影，轻轻苦笑了出来。
　　分明是，南辕北辙的两张脸。而自己不过是因为在对方出生的同一天被遗弃，所以被好心的范临远收养。或许，他一直都没告诉妻子，到底亲生女儿是哪一个，又或者，他对沈冬晨撒了个让她难以忍受的谎言。
　　两个一样大的、皱皱巴巴的婴儿，又没有什么显眼的胎记，范临远不说，的确可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瞒天过海，可笑的是，自己还仅仅以为，她和南霜不过是长的有点不一样的双胞胎。
　　真是天真到有点幼稚的想法。
　　“而且我说过了，我不怪你，真的。其实当年的事情总是我不对，那块石头也在我心里压了很久了，你不推我一把，我心口的那块石头永远无法落地。知道现在我也没法说自己不欠你的，真的，我对你的人生，到底是做出了彻头彻尾的影响，而且是负面的，这个债，恐怕我一辈子都还不清。我没权利去怨恨你什么。而那个没出生的孩子，只能是，希望他下辈子好好投胎，找个有能力保护他的妈妈。”

　　对面的女孩看着她，眼神闪了闪，头微微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她终于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的时候，才抬头，嘴唇翕动：“姐，我……”
　　“小霜，小雪！吃饭了！”
　　门外突然传来沈冬晨的声音，睦冬应了一声，随手在毛巾上擦净水渍，在她仍欲言又止的时候，打住了南霜接下来的话：“别多想了，我们去吃饭吧。”

作者有话说

　　过度章节，笑纳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