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越南枝

10、第十章

　　十分钟也可以是半个世纪那么长。
　　其实睦冬后来不太记得自己和她都说了些什么，或许是很平常的寒暄，或许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在沉默以对。但就如一颗尘埃终于落定，有些事情，也终于走上一条无可更改的路途。即便，从很久之前便注定如此。

　　她慌慌张张地踩着上课铃跑回教室，脑门有点秃了的化学老师正往下传卷子。
　　“我们做个小~~测试，就是小~~测试，大家都不许东张西望。沈睦冬！赶快回到座位上去！”
　　然后，她在自己的椅子上发现了一个黄色的玩偶，大概有十五厘米高，长的和个胶囊似的，居然还穿着牛仔背带裤。在不知道脖子还是腰的部位绑着一大大的圣诞彩带。
　　“这是……毛啊？”她低下头小声问着宋彤。
　　“不，不知道。”宋彤从前排接过卷子，抽出两张，“一回……教室，就在，在这了。”
　　“啧……”她使劲把这东西往桌子里面塞了塞，但因体型太胖了，所以收效甚微，“咦？”
　　一张卡片从牛仔背带裤的口袋里掉了出来，上面用花体字写着“Merry Christmas”。睦冬看着这字体觉得有点莫名眼熟，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神经病……”她忍不住吐槽。花汐城，你可真棒。

　　中午吃饭的时候果然接到了这厮的电话，他那头有点吵闹，但又不是街头的那种喧嚣，只是感觉他周围有很多人在围着他乌拉乌拉的讲话。
　　“沈睦冬，忙么？”
　　“忙啊，语数外、理化生，哪个都惹不起。”她往嘴里塞了一口土豆，“对了，你送我的那个是什么？长的像个胶囊。”
　　“我不知道，David给你的……”电话那头的声音稍微远了一点，好像他去跟别人讲话了，过了一会，“他说是Tim。”
　　“Tim是什么？”
　　“我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一套玩偶，Tim是其中一只。”他说的既严肃又正经。
　　“……”做点符合年龄的事情会死么，睦冬默默地把土豆咽了下去，“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我这边正在拍一个圣诞主题的专辑，有点赶，今天就要出片，少个model。”
　　“嗯……”睦冬有点为难，“我现在高三诶……”
　　“报酬翻倍。”
　　“好。”这次则很果断的答应了。
　　“晚上去接你。”

　　圣诞节碰上周五，高三的孩子沾着低年级的光一齐把晚自习翘了。睦冬看着这惊人的一幕……有点无法接受。
　　“这要在我以前学校，会被教导处主任抓着挨个打死。”
　　“所所所以你转学了。”宋彤提着书包欢脱的跑走了。
　　睦冬于是撇撇嘴无奈的打了花汐城的号码：“那个，我提前放学了，去哪找你？”
　　“在学校等着。”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别……”她没说完的话直接被堵在嗓子眼里，“得得，提前祝你堵车愉快。”

　　情况和睦冬预料的真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她接到对方的电话，那会她已经写完一科的作业了。
　　“你在哪？”
　　“教室。”睦冬把书收回包里，拿着手机等了片刻，对方则迟迟没有回音，她想了想，还是解释说，“本来想告诉你会堵车的，结果你收线太快。”
　　看吧，没礼貌会遭天谴。
　　“赶紧下楼，我在你学校门口。”他说完，再次很迅速的挂掉了。
　　“介个魂淡……”

　　一到拍摄地点，睦冬立马就后悔了。她原以为还是上次的工作室，但没想到却在当地一个商贸中心。
　　“在这里拍？”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花汐城已经带着她进了商场大门，并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是。”

　　商场一层直通天棚的宽敞空间内搭起了一栋卡通城堡，五六个穿着红色上衣和小短裙圣诞套装的年轻姑娘正在那个布景周围摆着造型。
　　“哦！亲，你可算是来了。”热情似火的David朝她飞奔过来，并将一团红色的布料塞到她怀里，“更衣室在那边，赶快换上，就差你一个了。”
　　她依言换好衣服，一出来，就直接被花汐城拎到了那个巨大布景的下面。
　　“看到那个烟囱了么？”他指着城堡最高处房顶上的那个东西，然后递给她一个红色的口袋，“你拿着这个坐到那里，然后摆个俏皮一点的造型。”
　　“那么高？！”
　　“不到五米。”依然是那种自然而然的语气，“摔下来也死不了，我保证。”
　　“你找她们拍不行么？”
　　“商场自己找的模特……”花汐城皱了皱眉头，像是极不情愿，又像是嫌恶，“难看死了。”
　　“……不和你眼缘而已。”她看了一圈那些姑娘，真心地说，“我看，都还不错。”
　　“三倍报酬。”
　　“Done.”
　　转身往那边走去：“我怎么上去？”
　　“梯子，你左手边。”

　　睦冬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往下看的时候，还是有点眼晕。
　　“要死……忘了问他这东西安不安全了，我掉下去可怎么办啊……”她一点一点的挪到那个所谓的烟囱旁边，把屁股轻轻的放上去，“你可千万别塌了。”
　　花汐城正站在对面搭的一个摄影用的台子上，往她这边喊：“别那么僵硬，自然点！”
　　呼……深吸一口气，睦冬努力将自己的姿态调整到最佳。
　　“好，好的，就这样。”他连续按了几次快门，又让她换了四五个姿势，前后也就五分钟的时间，“OK！”
　　他跳下高台，走到布景后面，把梯子撑了起来：“下来吧。”
　　睦冬闻言活动了下紧张的快要断掉的腰，扶着那个“烟囱”站了起来，慢慢向一边挪了一小步，只是前脚刚刚落下，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啊！！！”随着这声尖叫一起响起的，还有布景材料断裂的“咔嚓”声，睦冬只来得及感到脚下一空，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完了，要死。这是她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个想法，然后却听见耳朵边上传来的花汐城有点变调了的呻//吟。
　　“靠……你重死了。”他两手护着睦冬的脑袋，躺在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塑料泡沫里，痛的呲牙咧嘴。
　　睦冬从他身上爬起来，揉着膝盖，坐到了一旁：“呃……要是换成那几个模特，就不至于这样了……”
　　“我才懒得管她们，又不是我找来的。”他表情痛苦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对，她们在上面这东西根本不会塌。”
　　你麻痹……她愤怒地把头扭到一边，再不想搭理他了，只是视线一转，却发现三四米开外，正皱眉注视着自己的班主任。

　　“你在这，干什么？”他声音难得的带了点怒意。
　　“打工……”睦冬小小声说着，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她撑着手边的东西站起身，然后膝盖一软，又跌回原地。
　　“你妈需要你打工养家？”桑珣见状走过来，屈膝蹲在她旁边，“腿怎么了。”
　　“嘶……”她揉了揉膝盖，那里像针扎似的一下一下疼着，“膝盖有点疼，使不上劲。”
　　“疼的厉害么？”
　　“还行，可能过会就好了。”她在地上坐了一小会，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条该死的圣诞套装，于是不得不向桑珣求助，“老师，扶我起来行么，我得去把衣服换了。”
　　“嗯。”他伸出一只手，从背后环到睦冬腋下，把她托了起来，然后视线一转，对刚刚坐起身的花汐城说，“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是。”男人踢开脚边的障碍物，也站到睦冬身边，低头对她说“赔偿什么的可以过后跟我谈，现在你可以跟我去医院么？”
　　“不用。”桑珣截住了花汐城的问题，直截了当地说，“她是我的学生，我会负责带她去医院的。至于其他的问题，你们俩可以过后再谈。”

　　“桑珣，有情况？”睦冬这时候才发现不远处的一群人，都差不多的年纪，看样子是来这边一起吃饭的，其中一个男的问他，“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你们先去吧。”
　　“学长，本来就是要给你庆生的，你不去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大厅里响起，本来已经一蹦一蹦地挪到试衣间门口的睦冬闻声蓦的定住了身子，她回头，没费多大力气就在人群里发现了自己的继姐，邹婉蓉。
　　而对方正冲自己，意态优雅的微笑着。

　　最终桑珣还是无视了同伴的一再邀请和睦冬的推辞，将她送到了医院。
　　“软组织轻度挫伤。”医生关掉灯箱的开关，把片子拿了下来，“不是很严重，但近期不要剧烈活动。拿个喷雾回去，每天用两到三次。”
　　“好的，谢谢医生。”睦冬站起来，拿着病历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诊室。

　　“医生怎么说。”在外面等待的桑珣接过睦冬手里的病历，翻开第一页，看了两行然后再一次皱起了眉头，“这写了些什么？”
　　睦冬凑上去看了看，也完全没有头绪：“不过医生说就是软组织轻度挫伤，不太要紧的。”
　　“这次是不太要紧，不过沈睦冬，你要记得自己已经是一个高三的准考生了，这个时候作为班主任我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出一点差错。”
　　“唔……”她悲伤地低下了脑袋。
　　“还有，你跟这种社会人士混迹在一起，考虑到自己的人身安全了么？”
　　“唔……”悲伤的脑袋更低了。
　　“走。”
　　“唔……”她慢腾腾的跟在男人身后，低着头走路，不小心就撞到了他背上，“嗯？”她抬起头摸摸鼻子，然后就看见了面前的一大排楼梯。
　　“就两层，你……”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抱你下去好了。”

作者有话说

　　更晚了……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