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2013生贺——花与沙》栾大秋

1、第一章

　　我们总是，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
　　偏偏，又不懂得珍惜。

　　[一]
　　烈日的骄阳照射在北翼脸上，他轻轻的睁开眼睛，额头上的细汗出卖了天气的炎热。
　　“真热啊。”他声音不大不小的呢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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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的行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人过多的注意到这个穿着白衬衫的花店小老板。
　　“老板，”一个冷清的声音打断了北翼的神游，“包一束玫瑰。”
　　“哦，好，您稍等。”北翼随手抹了把脸，起身向里屋走去。
　　花很快包好了，北翼出来的时候，男人正轻靠着前台的桌子，手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
　　北翼愣了一下，这个男人……长的很好看。
　　说不出来的韵味，也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
　　就是……很好看。
　　“先生，您的花，一共是214元。”北翼笑着把花递给男人。
　　“214吗，真是特别的数字。”男人接过花，面上没什么表情，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现金递给北翼。
　　“哦，我们这儿花束的价格都是214、520这样有特殊意义的，相反对花束的数量倒不怎么在意的……”北翼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家的常客，“啊，刚才忘了说，这是39朵为一束的。”
　　男人脸上明显出现了一道裂痕。
　　但是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39吗……谢谢啊。”
　　北翼没有放过他的表情，不过他的理解出现了偏差：“您别担心含义的问题，虽然39没有特别的含义，但是9结尾的数字都有向上的意义在里面，9本身是个很好的数字，所以您不用担心的……”
　　男人对此没有反应：“我一直以为，9结尾的都是有特别含义的。”
　　提到花，北翼就来劲儿了：“不是的，其实真正有含义的，除了9、双9就只有三9了，其他的倒是不少，看起来没什么含义的比如12啦36啦其实都是有特殊含义的！比如……啊，不好意思，我……”
　　男人眼底有淡淡的笑意：“没事，你很有趣。”
　　北翼摸了下自己的脑袋，没说话。
　　男人忽然开口问道：“你这里，有没有蓝色妖姬？”
　　北翼愣了一下，这似乎是个有些久远的名词了：“啊，没有，不过可以订单，得提前。因为市面上大部分蓝色妖姬都是染的，我们的蓝色妖姬是从云南空运的，唔，可能比较贵。”
　　“没事。”男人笑笑，“8月1日要的话，现在订来得及吗，还是39朵。”
　　“八一建军节？”北翼顺口开了句玩笑，“没问题，不过价格可不是214咯。”
　　男人在听到“建军节”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笑，掏出名片递给北翼，“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每个月9号，我都要39朵玫瑰。”
　　北翼低头看了眼名片，顾杉。
　　好清冷的名字。
　　再抬头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二]
　　热了杯牛奶，北翼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北国倾】：球儿，来接单~
　　【100％】：？？
　　【北国倾】：39朵一束的蓝色妖姬，8月1日要。
　　【100％】：操，还有人在你那儿订这么贵的玩意儿啊？
　　【北国倾】：嘿嘿。
　　【100％】：嘿嘿你个头，订单我地上去了，7月31日自己去接货。
　　【北国倾】：成！谢谢兄弟啊。
　　北翼刚发出去消息，就不小心踩到了电源线，索性没有再打开。
　　忽然想起了白天买花的男人，冷冷清清的，看起来，很悲伤。
　　手机忽然疯狂的响了起来，北翼愣了一下才接起来：“球儿？”
　　“球你妹！我靠，你丫的属兔子啊，跑的飞快。”穆秋说不上愉悦的声音传来，“再过几天，我就不在云南待了，回北京。”
　　“回北京？”北翼犹豫了一下，“你……想明白了？”
　　穆秋笑的勉强：“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不就是分个手嘛？难不成，我真他娘的一辈子不回去了，爹妈也扔给你？”
　　北翼没吱声儿。
　　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叹了口气。
　　最后，在两人同时的沉默中，穆秋打破了僵局：“行了，回来给你带玫瑰饼吃。”
　　“真的啊？”北翼终于笑了，“我要三大包，六袋儿装的那种。”
　　“我操，你丫……”穆秋笑了下，“滚犊子，没那么多钱，贵死了。”
　　北翼笑了笑：“那，你给我带一小袋，我俩一人一半？”
　　他都能想象出来穆秋此刻的表情，他说：“成啊，我喂你好不好啊？”
　　这回，北翼没回答。
　　两个人都拿着手机，心里想的事儿却完全不同。
　　还是北翼先开口的：“球儿，你回来了，就别走了吧？”
　　穆秋声音淡淡的：“嗯。”
　　北翼忽然有点鼻酸：“球儿，我们俩，凑合过吧。”
　　穆秋顿了会儿，回答的很坚决：“好。”
　　他们，都下定了决心。

　　[三]
　　其实他们之间的故事再好解释不过了。
　　北翼和穆秋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穆秋和言韬是在大学社团认识的。
　　而穆秋和言韬的故事，就更好描述了。
　　两个少年，第一次经历爱情的味道，一点点的靠近，一点点的相爱。
　　最后，言韬说，他不能出轨，他的家庭限制了他的自由，他必须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然后，穆秋说，嗯，祝你幸福。
　　再然后，穆秋逃去了云南，整整两年都没有回来过。
　　他们选择了相似的职业。
　　花与沙。
　　是个云南老字号花店的牌子。
　　后来发展成了连锁花店，穆秋和北翼就一起加盟了个小花店。
　　后来分手了，穆秋就去了云南本部，北翼继续守在北京。
　　其实北翼一直在等他回来。
　　就算没有爱情，只有友情，甚至是亲情，还是在等。
　　因为自己的那个人一直不来，还不如，和穆秋凑合一辈子呢。
　　爱情到最后也会成为亲情，自己和穆秋，只是省了一步。
　　北翼没有说，其实穆秋走了以后，言韬来过。
　　言韬要结婚了，他们相爱了八年，在一起六年，分开两年，就算时间没有淡化他们的爱情，现实却总是让人无法对抗。

　　[四]
　　顾杉再次登门的时候，北翼正在用手机玩游戏。
　　“玩游戏呢？”又一次被冷清的声音唤道，“小老板。”
　　“我、我哪儿小了！”常被人说正太脸的北翼不太高兴了，“我马上就二十八了！”
　　“马上？你快过生日了？”顾杉随口一问。
　　“对啊，我5月5日生日。”北翼也就那么随口一答。
　　顾杉再一次僵住：“5月5日？”
　　北翼被他骤降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杉摇头：“没什么，就……跟我一个朋友生日同一天，挺巧的。”
　　北翼下意识的觉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可是他也没有多问，依旧包了一束39朵的玫瑰给他。
　　依旧是214元。
　　分明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顾先生，您买花，是送给女朋友吗？”北翼并不完全是没话找话。
　　只是……下意识的想要知道。
　　顾杉却意外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玻璃窗外的马路发呆。
　　北翼没有再开口，因为他的目光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球儿？！”
　　“球你大爷！”穆秋虽然骂着，但脸上也是说不出的笑意，“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北翼差点鼻酸的掉出眼泪，直接扑进了穆秋的怀里。
　　穆秋揉揉北翼安稳的头毛：“得了啊你，跟个小毛孩儿似的，你丫都快28了。”
　　北翼这次却意外的耍赖：“我长的小，我就赖！”
　　“哎哟喂，快得了您，给点儿阳光您还真泛滥了，说你看起来小那是给你面子，懂不懂人家安慰你的心情啊。”穆秋贫够了，推开北翼，“这是？”
　　一直没说话的顾杉笑了一下：“顾客。”
　　北翼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顾杉晾在旁边半天：“啊，您的花，还有找零。”
　　顾杉接过花和零钱，对北翼笑了笑：“好朋友吗？”
　　穆秋已经洗好了葡萄出来：“那个……什么先生，要不要吃点儿葡萄？”
　　顾杉摇摇头：“我姓顾，叫我顾杉就好了。嗯，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北翼点点头：“您慢走。”
　　穆秋晃着大腿看着北翼。
　　许久，吐了一篓子葡萄皮的穆秋终于舍得开口：“你喜欢人家？”
　　北翼没搭理他：“闲的慌吧你。”

　　[五]
　　穆秋提出来想去看看北翼的父母。
　　北翼想想，也是该去看看了，上一次去，还是清明节呢。
　　提前关了店，两个人买了祭祀用的菊花束和纸钱上山。
　　擦身而过的黑色别克有些眼熟，可是北翼又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它。
　　直到——看到39朵玫瑰。
　　北翼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包的。
　　因为自己有一些小习惯，喜欢在结尾处打上半边的蝴蝶结，另一边多出来的线条会打成单节。
　　更何况，自己两个小时前才见过这束花。
　　甚至连花的高低位置都还记得。
　　有些什么若隐若现。
　　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座墓的前面，逝者……袁久。
　　顾杉，袁久，杉久，39……
　　穆秋唯恐天下不乱的凑上来，却在看到名字和遗像的一刹那大惊失色：“我知道这个人！”
　　北翼皱着眉头回头：“知道？”
　　穆秋拉着北翼给墓碑鞠了个躬，拉着穆秋走到了一边：“想知道？”
　　北翼严肃的点点头。
　　穆秋笑笑：“叫声哥哥听听。”
　　北翼被他逗笑：“叫个球！”
　　“哈哈，”穆秋收起痞痞的笑容，“得了，不逗你了。顾杉这人我是真的没听说过，不过袁久我知道。就是前两年，英勇就义那个烈士，好像还是8月1日去世的。”
　　8月1日。
　　“英勇就义？”北翼揉了揉眉头。
　　“跟毒贩子搏斗吧，被捅了11刀，不幸去世了。”穆秋叹了口气，“他和顾杉……”
　　有些东西就不用多说了，大家都懂。
　　北翼没有接话茬：“我累了，回去吧。”
　　穆秋笑笑。

　　[六]
　　5月5日。
　　北翼约了顾杉一起吃晚饭，顾杉赴约。
　　顺便还在北翼的店里买了一束玫瑰做礼物。
　　北翼好笑：“你连礼物都在我这儿买，太没情趣了吧？”
　　顾杉微笑道：“做事要讲究效率。”
　　北翼没有接话。
　　晚饭吃的非常愉快，朋友也算是交上了。
　　可是最后，北翼还是没有忍住：“其实……上次我去扫墓，碰到你了。”
　　细节没有说的那么明白：“今天，不用去陪他吗？”
　　后来，北翼回去查了一下袁久的资料。
　　果不其然，5月5日，跟自己同一天生日的，就是他。
　　“人都死了，还过什么生日。”顾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非常看得开，“过忌日就好了。”
　　“可是他，明明还活在你心里。”北翼笑笑，“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一起？”顾杉皱眉。
　　“我和他同一天生日诶，有缘人。”北翼表现的异常的大方得体。
　　后来，他们真的就一起去了。
　　靠在墓边的树上，两个人讲了很多。
　　从顾杉，到袁久。
　　北翼听着，竟然也有想哭的冲动。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就喜欢上了吧，喜欢一个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只是他一个眼神，让自己感觉到温暖，就足够成为喜欢、甚至是爱的理由了吧。
　　可惜，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个人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六]
　　“说什么没？”穆秋凑上来。
　　说实话，虽然礼物还是有，可是都一起过了二十多年生日了，早就没什么兴奋了。
　　所以穆秋看到北翼回来，不冷不淡的招呼之后，就是八卦。
　　“什么什么？”北翼装糊涂。
　　“切，还装？表白没啊！”穆秋诧异的问。
　　“去你的，表什么白，你是不是想耍赖？”北翼忽然转头盯着穆秋。
　　“耍赖？”穆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北翼道：“你上次答应我，要跟我在一起的。”
　　穆秋愣了一下：“……噗，你说这个啊，我没问题啊，我随时做好给你当备胎的准备！”
　　北翼踹他：“备你大爷，快滚。”
　　穆秋好笑：“哎哟喂，咱家小翅膀也会爆粗口了？啧啧，不容易啊！”
　　北翼看着他愉快的表情，忽然很想泼他冷水。
　　而事实是，他的确这么做了：“言韬来过我这儿。”
　　一瞬间而已，穆秋的表情似乎被冻住了。
　　在北翼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的时候，穆秋忽然咳嗽了一声：“说什么了？”
　　“他……要结婚了。”北翼低头，“给我请帖了。”
　　“我的呢？”穆秋装作不在乎。
　　“也给我了，你……”北翼想开口阻止，却又不知道自己在阻止什么。
　　“哦，”穆秋把冰棒塞进嘴里，“一起去吧。”

　　[七]
　　然后吗，然后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
　　当然，这是对于穆秋而言。
　　北翼的故事非常简单。
　　他7月31日去接了那39朵蓝色妖姬。
　　然后在第二天，把它们交给了那个清冷的男人。
　　顾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告诉北翼以后不会再来了，因为要搬家了，可能会在更近的地方找花店。
　　北翼很轻松的笑笑，跟他说谢谢。
　　至于谢什么，不言而喻。
　　而穆秋，为言韬挡了一刀。
　　言韬的结婚对象，以前是个婚姻欺诈师，婚礼当天，被她骗干净却还深爱她的某个男人找上来了。
　　似乎是穆秋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去挡刀。
　　只是男人提着刀冲向言韬的时候，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被刀子插|进身体里的时候，穆秋什么都没想到。
　　只是想到似乎有一年去抽签算命，自己抽到了一张签。
　　后来北翼和言韬都调笑着说一定是抽错了，这怎么可能会是穆秋呢？
　　没记错的话，那张签是：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在乎言韬。
　　可以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不去爱他，却不能无视他的危险吗？
　　他闭上眼睛之前，听到了言韬撕心裂肺的叫喊。
　　别哭，言韬，别哭。
　　可是说不出口。
　　口腔里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大脑，言韬，别哭。

　　[八]
　　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
　　穆秋显然没这么容易死掉。
　　北翼边表示自己真的不想照顾人，边说要不要让一直被他拒绝探望的言韬来照顾他。
　　然后，被狠狠的拒绝了。
　　穆秋说，小翅膀，我都说了，要给你做备胎的。
　　北翼没有再多说什么。
　　言韬在不停的骚扰他们一个月之后，终于没了动静。
　　冷静下来也许就应该发现，他们是不可能的。
　　既然言韬不能面对世俗，既然穆秋不愿意不明不白，那么不再联系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小店，不再满满都是美丽了回忆了啊。”北翼似笑非笑的看着花店的招牌。
　　“哦？你什么意思？”穆秋伸手揽住北翼。
　　“意思？意思就是我跟你走咯。”北翼向他的方向努嘴。
　　穆秋要出国，这次不再是逃避，而是看开了。
　　北翼要一起，他从来都不会逃避的，这次，只是想找个没有过去的地方，好好走完一辈子。
　　“小翅膀？”
　　“嗯？”
　　“说句喜欢我吧。”
　　“滚……”
　　“真的，虽然没有爱情，但是喜欢还是有的吧？”
　　“……服了你了，最喜欢你了还不行吗？”
　　“嗯，我也是。”
　　“球儿？”
　　“咋了？”
　　“听说啊，喜欢才是世界上最长久的感情。”
　　“为什么？”
　　“因为，爱是一瞬即逝的啊，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美好吧？”
　　“小翅膀哟，你怎么跟长大了似的。”
　　“滚，我比你还大半年呢。”
　　“得咯，生日快乐。”
　　“啥？”
　　“重生快乐啊。”
　　“……嗯，你也是。”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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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