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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这个道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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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说话了?”半晌没有再听见水深云的回应,太枼当即又问了一句。
水深云冷着眸看太枼,忽的道:“初晴并不是你用以控制我的工具。”她既未说愿意,又未说不愿,只淡淡说了这样一句话。
但这句话却正巧是太枼想要听到的,他忽的笑了出来,摇头叹道:“说得不错,我并不该总是用初期来让你作选择。”但他转而又道:“你这样回答我,也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做出选择,天生便是神的你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变成妖魔的样子,是么?”
水深云不说话,太枼也不再说下去,只道:“你是这样,步襄自然也是。”
“你可曾想过,自己变作妖魔,与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人为敌,究竟是什么滋味?”
太枼说完这一句便沉默了下来,水深云亦是沉默。
她没有想过。
因为她根本不可能面临这样的一幕,因为她所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而步襄……
听罢太枼的说法,水深云迟疑了许久,也思索了许多,最后她竟开始难以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了。
她竟觉得步襄十分可怜。
“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水深云闭目叹道。
太枼悠悠道:“因为你跟我一样,我们都已经不是神了,我想帮你。”
“帮我?”
太枼但笑不语。
水深云看着他那一具雾气凝成的身子,难以判断太枼此番说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太枼说他们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太枼如今已不是神。
水深云蓦然道:“若不是神,你是什么?”
太枼道:“我亦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
非神非魔非妖非人,如今的太枼存在于这天地之间,竟无法再解释自身的存在。水深云低垂着眸,思索了片刻,问道:“除了我,还有谁知晓你在这里?”
“没有了,一个人也没有。”
听到太枼这句话,水深云只觉面前的这个上古神祗身上生出了一股孤寂之感。
许久之后,谁都没有再开口,一直到太枼远望天际,轻叹一声,说了一句:“结束了,天界的神已经离开了,步襄也被带走了,你回去吧。”
水深云动作一顿,出言问道:“步襄会如何?”
“被锁在天界神柱之下,永世不得再出。”
那个地方水深云是十分清楚的,千年之前她斩妖除魔,所擒回的妖物便会锁在神柱之下,那些都是罪大恶极的妖物,是被打入地狱也难以洗脱罪名的存在,所以只能将他们囚禁在神柱之下,让他们永生承受天地之重,不得再出。
水深云迟疑片刻,又道:“意清是何反应,六朝的性命又是否保住了?”
太枼声音低柔:“这些事情,你何不自己去看看呢?”
水深云看着太枼,点了头:“我知道了。”她转身往山下而去,太枼却又将其叫住,指了指怀中的小红道:“你又将它给忘了?”
水深云看着可怜兮兮趴在太枼身上的幼鹤,摇头道:“未曾遗忘,只是它来历不明,我不愿将它带在身旁。”
“若我一定要你将它带上呢?”太枼淡淡道。
水深云不解蹙眉。
太枼忽的将小红放在地上,一手染起莹莹白光,瞬时将小红整个覆盖,片刻之后白光散去,再看之时,那只鹤已经振起翅膀,不再幼嫩可笑,变回了之前的大小。它长长的脖颈朝水深云探着,微微发出一声低鸣,似是在埋怨水深云的无情。
看着被太枼给恢复过来的小红,水深云蹙眉道:“这只鹤是你安排在我身旁的?”
太枼像是没有料到水深云会这样说,他点头道:“可以这般说。”
沉吟片刻,水深云盯着太枼,终于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
“小红,跟我离开。”水深云随口说了一句,也不去等小红,当即转身御风往玄止的住处赶去。
玄止的住处如今已是乱作一片,直前存在的黑雾与金光尽数消失,只是遍山还残留着妖气与淡淡的神气,水深云紧蹙着双眉,在不远处的台阶之上看到了静立在那处的玄止。
“水姑娘?”发觉了水深云的到来,玄止微微一怔,上千关切道:“方才你为何会突然之间离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水深云并未回答他的话,只问道:“你师父呢?”
玄止愣道:“师父带着一个孩子回自己的殿中去了。”
“孩子?”水深云当即猜到了那孩子应当便是步襄与意清的孩子六朝,只是不知那孩子如今究竟怎么样了。她一言不发便往意清所在的大殿而去,玄止则跟在她的身后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师父会突然那般发狂,那个孩子又是什么人?”
水深云没有心思回答玄止的问题,只加快了脚步,玄止还要继续问下去,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赶过来的鹤。
“小红?”玄止两步上前,喜道:“你恢复了?”
小红轻轻在玄止手心啄了一下,玄止当即笑了出来,转头要对水深云说话,一看之下却发觉水深云早已没了踪影。
在玄止见到小红的瞬间,水深云已经用神力到了意清的大殿之中。
意清正坐在大殿之内,整个偌大的殿里乱作一团,意清似乎正在写着什么符咒,脚边全是染着朱红的黄色符纸,而便在意清的面前,六朝白着一张脸,沉沉睡着。
这个孩子自水深云见第一面起,便是这般安静。
水深云默然看着这一幕,上前道:“你想要复活这个孩子?”
意清脊背猛的一僵,执着朱笔的手也顿住了。他回头看着水深云,眼窝深陷,像是一瞬之间苍老了数倍。他长叹一声,摇头道:“怎会?这孩子早就死了,根本没有办法复活。”
“那么你在做什么?”水深云看着地上的符纸道。
意清摇头道:“这孩子生前我什么都没有替他做过,如今他死了,我总该替他安魂。”
水深云默然。
良久之后,水深云说道:“步襄出事,六朝死,也有我一份责任。”
意清没有开口,神色却一变再变。
水深云说完这一句,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直到意清继续低头写自己的符,笔尖在纸上落下沙沙的细声,水深云才又道:“抱歉。”
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因她而造成。若不是她步步相逼,步襄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意清也不会如此。
水深云想得到意清的一句话,但意清却没有说。
便在水深云将要离开大殿之时,意清终于沙哑着声音说道:“神女大人。”
水深云停步。
“我与步襄之间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再插手了。”意清疲惫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又补了一句道:“求你。”
意清是整个道门的宗主,在这个凡间也算得上是道术第一人了,但在此刻他却对水深云说了一个求字。
仅这一个字,便让水深云险些不知所措。
水深云从未有过这般的感觉。
她出生便是天上的神女,斩妖邪平天地,从未做过一件错事。即使是为了初晴而与天帝抗衡,她也未曾觉得自己是错的。
但到听到意清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她才当真觉得自己错了。
走出大殿,水深云默然无言,却看到玄止已经带着小红站在了大殿之外。见她走出,连忙上前关切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师父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不好,你是他的弟子,进去安慰他吧。”水深云低声说了一句,当即径自往山下而去。
玄止匆匆赶进大殿当中,并未留意到水深云的异常。
水深云一人步下面前的台阶,脚步极慢,却沉重异常。
说到底,她心中这些事,竟无人可诉。
孰对孰错,她不知如何判断,又有谁能够替她说出来?
便在水深云无言的往前之时,一阵轻微的声响自身后传了过来。
水深云回头便看到了跟在身后的小红。
“你没有跟玄止一起去殿中?”水深云微有些诧异。
小红几步到了水深云的面前,将头抵在后者的身上,虽是无言,动作却亲昵,这般的情况,倒像是在安慰她。
水深云凝视着小红,忽的道:“你的身上有神力,你是否曾经修行过?”
小红没有做出回应,水深云又道:“我给你五百年的神力,助你化为人身,你陪我说会儿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