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莫语函

11、 十一 诀别后的意外

　　十一诀别后的意外
　　过了好久，憬函才缓缓答道“你来了！”
　　小馨又掏出一张面巾纸，拭了拭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片刻的沉默，小馨轻轻的道“你是不是很讨厌见到我，想骂我就骂吧！”
　　憬函一阵苦笑“没有，我……我并不想骂你。”
　　小馨也凄然的叹了一口气“录音笔的事……真的……真的不是我……”
　　憬函冲小馨摆了摆手，“我不想听这件事，我……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不爱我了……为什么……”
　　小馨眨了一下眼，泪水顺着脸颊轻轻滑落，一直掉到她的左手背上，右手轻轻撵着泪水，宛然陷入了一阵回忆，片刻，抬右手掠了掠额前散落的发髻幽幽的道“如果说有开始的话，那么就是那次我们在游乐场遇到曲红彦……”
　　憬函身子一阵颤抖，看着小馨道“那……那天你难道……没有回家……你都看见了……”
　　小馨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我觉得你神态有异，好像心中有事隐藏着……而且你看曲红彦的眼神很特别……唉……你也许怪我心太细，也没有办法这就是我，我……我当时难受极了，我想不到你会是如此贪恋女色的人，我心中再找一千个理由替你开脱……可是……可是我还是非常厌恶……而且那天在你的公寓门口，我已经给你机会了，无论如何我……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我希望你能改过……和我在一起快乐的渡过每一天……可是……，你还是让我深深的失望了……后来你竟然又潜入了女孩的家里，你……”
　　憬函听着心如火焚，如刀剜……他几乎是在吼道“馨!馨！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人，我……我真的有难言的苦衷，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因为这件事实在太离奇所以我才没有对你讲，是这样的……”
　　憬函把自己从小经历的一切“红色遗体排异反应症状”全对小馨讲了。讲完憬函深深叹了一口气，“事实就是这样的，你……你也许根本不相信有这种荒谬的事情存在，但我说的是真的！”
　　小馨在听这件事的时候脸上表情惊讶万分，一直到憬函讲完，她也长长呼了口气，过了片刻，直视着憬函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我相信你的话，我相信你说的全是真的！”

　　憬函既吃惊又激动，他伸出双手握了握小馨的手，小馨仍像原来情侣时的情状一样微笑着任他握着，憬函心中忽然充盈着一股暖流，像是在弥留之际得到了最想要的最珍贵的东西,即使死也无憾了。
　　人虽然活在物质生活中，但追求的往往是精神上的某种满足，我想所有的人都如此，不会有没有追求，没有理想的人！
　　但即使是很简单很质朴的也是十分困难的，小馨的笑意渐渐敛退了，她的脸上挂着一层寒意，她有些用力的甩脱了憬函的手，表情已经转为严肃的道：“魏先生，请你自重，我和你已经没有丝毫的关系了，你不要误会我刚才的话的意思，你……你的那件事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一些眉目，你以为我决心不和你在一起的主因是什么？”
　　憬函怔怔的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无力的摇了摇头。
　　小馨盯着憬函“我并不是因为误会你去窥探别的女人，而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信任，无论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情，你应该信任我，把一切告诉我，让我们一起去面对，无论你怎样想你欺瞒了我，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可言，而且以后也不会再建立起任何信任……你……你原谅我在你……生命就要结束时也没有给你一个心灵上的籍慰，我……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在死了以后继续痛恨我诅咒我，但我不会说假话！我只喜欢诚实的人！我也一直本色的自我的活着，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另外有了心爱的人，他也许很多方面比不上你，但他诚实！我也告诉你，我并没有卑劣的给你的爸爸妈妈下药，那天我找你父母吃饭，就是想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不爱你们的儿子了，我有了别人，可是我……我还是难以启齿，可能我在吃饭过程中失落了一个袖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在你爸妈的手里，录音笔丢失而又落入大东的手中，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原委。那天大东来找我，是有一件事，那是我的私事。但我现在可以实话告诉你，并不是我和大东有着暧昧的勾结，但……他确实给了我……给了我一笔钱，那是……那是为了给我的一个亲戚的孩子做一个昂贵的更换肾脏的手术，是我先找的大东，大东毫不费力的点头答应了我，那时我还没有知道你用录音笔录了你们之间对话的事，他没有根我要任何条件，只说既然跟红彦认识就是他的朋友，他……他也问了我一些我和你的事，然后答应哪天亲自将钱送到府上，那天恰好被你父亲看到了，信不信在你，我把要说的都已经说了。”
　　憬函听完愣住，半晌无言，他还想对小馨说什么，可是就像是心被掏空了一样，嘴唇微动，说不出话来！
　　等他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小馨已经不在了。还是那空冷孤寂的牢房，和暗淡的灯光，还有正在一步步逼近的死亡阴影……

　　世事变幻莫测，人生生死无常。难道不是吗？
　　就在憬函等待死刑处决的前一天晚上，又发生了惊天的戏剧性转变，是戏剧的造作吗？还是冥冥中人生真实的写照？
　　憬函的父亲兴奋的像疯了一样，一见面就一把抱住了儿子，把天大的难以想象的喜讯告诉给了儿子，大东竟然疯了，经医生鉴定他变成了最无可医治的神经病患者，而且那支重要证据的录音笔落在了曲红彦的手中，她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深明大义的将其交给了法庭并撤销对憬函蓄意谋杀的控诉，法院立即判决憬函无罪获释，重新获得了自由！
　　憬函听过后立即昏了过去，人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经过这么多的生离死别的大喜大悲，谁的神经能承受得了，憬函也差点疯了。
　　但是他并没有疯，他只是大病了一段时间，然后复旧如初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如果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岂不是太圆满的一个大结局了？恶人得以应得的恶报，好人也在磨砺后重获新生，这样结束不是挺好吗？
　　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呢，比如录音笔为什么会落入大东的手中？而大东何以会变成了疯子？憬函的“红色遗体排异反应”会有什么结果？故事远没有到就此画上句号的时候，还有更离奇的事情会不可思议的发生！
　　而且还有很多纠结的头绪要对读者交待。

　　憬函在经历如此波折的人生后，更加珍爱生命热爱生活了，心灵上更加真挚无华，那怕是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与每一个陌生人的擦肩而过，都视为生命中最珍贵的所得。
　　而令他仍念念不忘，魂牵梦绕的是他深爱的傅小馨！
　　一年以后，他终于得知了令他伤心欲绝的消息，小馨结婚了。他在这一年中没有认识新的女朋友，他对那个人仍留恋难忘，怎么也走不出她的阴影，有时坐着一动不动的发呆，无可救药的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眼前经常莫名浮现小馨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可是小馨的话已经说的太绝了，那时还是他在牢房中马上执行死刑的时候，小馨绝情到都没有给一个要死的人以安慰，“我和你之间无法再建立起任何信任”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插在了他的心上，他明知道悔恨孱弱而无用，但还是禁不住深陷其中。父母的劝慰和亲友的温言又怎么能那么容易让他忘却那个人……憬函的爸爸妈妈也只好叹气，希望时间能治愈他的心伤……
　　他还养成了一个习惯，经常在下班以后一个人坐在附近公园僻静处的轻轻的唱着小馨最喜欢的一首歌，周传雄的“寂寞沙洲冷”，“自你走后心憔悴,白色油桐风中纷飞……有花儿伴着蝴蝶，孤雁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
　　歌曲的伤感仿佛切中了憬函的伤痛处，他一字一句的唱着，咀嚼着……，浸淫在无浩瀚无际的悲哀伤痛中，撕心裂肺，难以自拔……
　　更如歌中所唱，“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他最近的“红色异体排异反应”却更可怕的频繁发作着，恰好和歌词的“红色”吻合，此时的红色更像一个忧郁的魔鬼，仿佛拼命撕扯吞咽着他的灵魂……憬函的深切痛苦并没有因为获释后而减弱……
　　那天他得知了小馨结婚的消息，买了一千支玫瑰雇人将其送到了一个他曾和小馨海誓山盟过的地方，默默的在大雨中跪了一天……
　　他决定为此做最后一个祭奠……然后忘了她！
　　可是他因为愁苦过度几天没有进食，而在雨中昏了过去……等他睁开眼时，忽然发现满眼血红，原来这时正是那个“怪症”发作的时候，但更意外的是一个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个人并没有变成血红色，而是一个靓丽绝伦的女孩，除了曲红彦还能有谁！

　　曲红彦见他睁开了眼，立即板起了脸，“哼”的一声，“怎么样啊，痴情汉，决意要为你心爱的人殉情了吗？”
　　憬函笑了，他这次笑的真的很由衷，大雨中在他昏厥那一刻，在身体上和精神上都达到了痛苦的极点，这时会有两种可能发生一是死去，二是重获新生，他把自己逼到了极点上，把生命交给灵魂的本源去抉择，到底是坚强的还是孱弱的？
　　他对红彦笑道:“怎么会是你，我刚才在祭奠一些我曾视如生命般珍贵的东西，现在我已经放下了……”在他昏厥的刹那，是生命原动力的苏醒，他已经真正的彻底释怀了逝去的感情……

　　红彦的那一双清澈如泉水般明亮美丽的双眼中，忽然透露着无限的怜悯和敬慕，还仿佛闪着一些很动人的光芒……,她轻轻的说道“我……我曾在公园中听到你那么凄然绝伦的歌声，我……我其实也很喜欢那首歌，只是我觉得你好像比原唱更伤心千百倍，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从你心中泌出的血一样……你……你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我好几次想劝你……但我知道别人的劝慰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释怀了，才能真正走出来……你……你是个好人，希望你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憬函笑着致谢，两个人又聊了好久，都很开心……

　　也许这样的安排俗了点，但也许这是一个冥冥中的必然！两个人以后成了普通朋友，成了更亲密的朋友……成了恋人，成了过着幸福甜蜜生活的夫妻……
　　如果你过得太快乐了，时间就会让你忘了它的存在，当你蓦然想起它的的时候，却发现它已经又悄然和你做着某种有偿交换，当那时你会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
　　憬函和红彦转眼间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他们还有了一个和憬函性格截然不同，十分开朗活泼的小男孩，今年已经九岁了，最令憬函感到奇妙得难以言喻的是，自和红彦结婚以后，他的“红色症状”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再也没有任何异像或其它不好的症状显现，而且身边的妻子不仅美丽芳艳，更知书达理温婉贤惠，两个人往往一拍即合互通心意，在这么多年的生活中连架都没有吵过一场。憬函有时面对着浩瀚星空无限的感叹，“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在经历那么多年的磨难痛苦，甚至就要失去生命的几起几落中，竟换来了如此恬美的命运果实，看来人生才是宇宙间最神秘莫测，炫美曼妙的东西。
　　看来老子的话的确蕴含了人生宇宙的至理，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世间的百般变换转化都是互相缔结，互相转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