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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爱情是一个人的孤勇(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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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温煦曾经在笔记本上写下——我期待我人生的第一场雪。
那个时候的温煦还没有和迟森在一起,迟森来自北方,每年冬天的雪自然是吸引不了他的。他总是不以为然地说“找个寒假,去北方走一趟不就看见了么?”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呢?彼此的迟森怎会懂得温煦!她合上笔记本,在心中默念——我期待我人生的第一场雪,却不要行色匆匆的相遇,我希望我左手边的人是你。
最终,她人生的第一场雪仍旧是一场行色匆匆,巴黎的雪,身边没有他。
S市的第一场雪终究还是从夜空中飘落,无声无息。她下了楼,走出小区,路过保安亭时,窗户紧闭,里面的门卫大叔正开着红外线取暖炉暖手,红色的灯光在白炽灯下,暖了一角。
“我回来了。”姬倾候在车旁,看着温煦,任由左脸的梨涡闪烁,轻浅地笑。他围着苏格兰围巾,米色的立领长风衣外套,一身休闲,神情悠然。
“我知道。你电话里说了。”温煦见他神情温暖,也跟着轻笑。
“先进车子吧,外面冷。”姬倾为她开门,等她坐好后,才安心地关上门,走到自己的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这应该是你在S市见到的第一场雪吧?”姬倾看着温煦自坐近来后,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窗外的愈来愈大的雪。
“恩。你应该也有很多年没见了吧?”她记得他说过他留学于英国、而工作于瑞士,今年才回的国。
“恩。S市的冬天比法国冷,风比较凌冽,多注意身体。”他温声叮咛她。
“好,你也是。”温煦心头暖,侧头打量他。不过四天没见,他似乎脸庞更为清瘦。她犹豫地开口,“其实平安夜也没什么好过的。有时间,你该好好休息。”
“温煦。”姬倾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很高兴你能关心我,出于私心,我想有人陪我一起过平安夜。”
“这样啊,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温煦笑,眼波如画。
姬倾把车内的温度又上调了一些,他一直没忘她畏寒。
黑色的劳斯莱斯开上一个上坡的山道,橘黄色车灯照亮了两旁交错有致的行道树,树头都落了雪,似乎要溢出来的雪泡。玻璃窗上飘着片片雪花,很快又滑落了下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韶和公园上有一个观雪亭,在那儿可以看到整个S市的雪夜景色。”
温煦一愣,心的一角似乎成了羽毛,轻轻飘飘。“你知道吗,我曾经跟自己说我人生的第一场雪,一定不能草率。可是终我三年,都没有驻足好好地看看她。”
“那今晚我们好好地感受她,可好?”他说的很轻,尔她听得很细。
“好。”
约莫过又了二十分钟,他们到达了半山腰,车子却无法再前进了。姬倾和温煦下了车,温煦看着一级又一级积满了雪的台阶没有尽头地隐在树木间。
姬倾温和地伸出手,幽兰色的月光中,月白色的掌心朝上,“本来只需要十来分钟的脚程,落了雪,地滑。可能要二十来分钟。”
温煦犹豫着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他牵着她的手,握紧,放入他卡其色风衣的大口袋里。
“挨着我,仔细看路。”
耳畔有落雪打在树枝上而后滑落的“莎莎”声,有踩在树枝上的声音,还有来自身边人时不时说话的声音。整个韶和园是如此的静谧,手心传来姬倾的温度,慢慢地她开始觉得热了,甚至比在车上还暖和。
富丽堂皇的丽思卡尔顿酒店内,侍酒师为包厢内的一对俊男美女各自添上两盎司的红酒。
卷发盘在脑后,在耳边垂着两缕卷发的苏艾,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握起酒杯,在眼前缓慢地摇晃了两下。
“这是第一次你为我特地从外面赶回来过,陪我过平安夜。”她声音有丝颤抖,因为满足而颤抖。
“艾艾……”迟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是经典蓝色包装的Tiffany。
他起身,走到她身后,打开首饰盒,取出项链,将耳畔的两屡发挽到耳后,轻柔地在她的脖子后扣好项链。
“森……”她激动地抓住他要离去的手,一双弯弯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雾气。
“其实你肯为了我提早结束手上的事赶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艾艾不需要这些东西。”
苏艾双手留恋地握着迟森的左手,将他宽而细腻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断断续续地说,“大家都说艾艾傻,可是迟森,艾艾愿意这样傻。你就是送我毒苹果,艾艾也愿意吃下去。”
“艾艾,我不是王后。”迟森没有抽出左手,而是用右手食指拂去她的眼泪。
“呵呵。”苏艾破涕为笑,“也是,我还是希望森是吻醒我的王子,然后我们幸福地过一辈子。”
迟森看艾艾笑了,抽手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可你为什么不送我苹果呢?我记得大学期间的大家都喜欢送苹果,那个水果店的老板可开心了,苹果都涨价了呢。”
“酒店今日有送。”迟森神情淡淡,左耳上宝蓝色的卡地亚钻石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特别耀眼,如他的一眉一眼。
“……森,你真不了解女人。今天我收到公司很多人送的苹果,我在想要是是森送我的,我一定舍不得吃。”
迟森看了一眼窗外,S市的第一场雪竟不知不觉下了起来。她曾经说过她期待人生的第一场雪。今时今日在她身边的人又是谁?
二零零四年,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平安夜。他和她在各自下了晚自修后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经过操场上有一对言笑晏晏的情侣。他们脑袋挨着脑袋,亲密万分地一起吃一个苹果。
她忽而抽出被他牵着的手,眼睛清亮,在昏黄的灯光下,繁星点点。
“迟森,你是不是该送我什么?”
他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口中的礼物指的是什么?
“今天是平安夜……”
他挑眉,“然后呢?”
“你应该给我平安果!”
迟森好笑,长长的手指揉了揉她的秀发,“没准备,第一次恋爱没经验。”他义正言辞。
“这个不需要经验,常识懂不?我们的纪大才子。”
“好了,以后我要送苹果也只送你一人可好?”他一把揽过她,在她耳朵上一咬,看着她吃痛地怪叫,得意地笑了。
姬倾和温煦在二十多分钟后终于登上了山顶的观雪亭。他们站在山头,看着万家灯火与白雪交融,而风吹得他们的围巾交错在一起。
温煦伸手,掌心朝上,接住落下的雪花。莹莹的雪花在她的指尖跳舞,像个风姿卓越的芭蕾舞者。远处基督教的教堂的时钟始终指向九点。
“温煦。”
“嗯?”她偏头,收回远眺的目光。
姬倾像是变魔术师一样,此刻在他的手心有一颗橙子。
“给你。”
“橙子?”温煦莞尔一笑,结果橙子,放在手心内,“人家平安夜都送苹果呢。”
“你不知道橙子的意思么?”姬倾跟着笑,脸颊边的梨涡隐隐绰绰。
“洗耳恭听。”
姬倾转身,手放在她的胳膊上,眉眼舒展,认真地说,“橙子,表示诚心。”这一眼,看进了她的眼里,看进了她的心里。
雪花飘在他们彼此的发丝上,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哭了。那个说只送她苹果的人瞬间黯淡了下去,在这个雪夜里。
“姬倾……”温煦艰难开口,似乎在说服自己,她咬了咬下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再抬头的时候,泪花隐去,紧紧地抱着他。“我想好了,我们在一起吧。”
我想好了,我们在一起吧。我和他的缘分总归是薄的,是我的终究逃不开宿命的安排,不是我的,我心心念念也强求不来,不是么?
纪迟森,我放下你,好不好?
……
平安夜过了,圣诞节却还在继续。
“好孩子,告诉衡姐,昨天收了几个苹果?”王衡依旧哒哒地蹬着她的高跟。她今天一身装束煞是醒目。红色的礼帽,黑色的蕾丝高领和包裙,大红色的皮衣外套,黑红拼接色的高跟。
“王衡,你可以去当圣诞老人了。”温煦笑,而后说,“除了你送的,没有了。”
“呀!”王衡诧异地怪叫,“天是要变天了么,温煦居然会开玩笑。老实交代末日那天的男人是谁?”
“你还说,都不怕人家把我卖了?”温煦无语极了,王衡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不打听清楚,不知道是姬倾助理的情况下,就把她带去了月亮湖后的园子。
“你知道一个女人要是没有爱情滋润是很容易老的!你看像Vivian哪有衡姐我的气色好呢?再说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么?”
“所以呢……”
“所以呢,衡姐我那是心疼你,自然而然推波助澜一下拉。你知道的宁拆一座桥,不拆一段姻缘。”王衡把手搭在温煦的肩头,义正言辞地讲着,好像她是主宰世界真理的女神。温煦被她逗笑了。
“好了,上次怎么问你都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那至少告诉衡姐你们进程怎样了?”
“……工作了拉。”温煦难为情地推了推她的手。
“哎。无趣的娃。等下中午继续去日美达餐厅?”
“恩。”
到中午的时候,姬倾给她发信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回说要和王衡一起吃。
姬倾说,也该谢谢王衡,大家都在日美达,那就一起吧。
温煦说,这样不妥吧。
姬倾说,我从来没有禁止过办公室恋情,你也不是我的地下情人。
温煦说,那好吧。
于是当王衡和温煦出现在日美达的时候,姬倾已经在他平时坐的位置上等她们了。
此刻的他正坐在沙发座上,修长的腿,优雅地叠加着。左手停留在菜单上,轻轻地翻页着,右手拿着手机正和谁讲着电话,语气温和,带着鲜见的宠溺。
温煦硬着头皮拉着王衡,往他那儿走去。
王衡拽了她,“今天不坐那边么?”王衡指的是他们一直以来坐的地方,在日美达餐厅进来右手边。而姬倾平时坐的都是左手边靠窗,而且是布置特殊的半包围雅间。
“而且姬总好像有事,虽然不一定认识我们这些小人物,但是还是不要过去打扰的好。”王衡平时大大咧咧的,对上司尤其是姬倾,似乎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止步感。
“我……”温煦正费尽脑汁,想着如何组织语言,想着该怎么和王衡说的时候,姬倾已经挂了电话,朝她们走了过来。
“来了?”他嘴角轻扬,雪消停后的午时眼光透过玻璃窗子打在他黑发上,格外柔和,仿佛天使掉落在人间,多了一份亲切感。
王衡见他眉眼温柔地看着温煦,而后朝她绅士地一笑,极度震惊之余,犹豫着开了口,“温煦……姬总……”
“你好,王衡对么?私底下不用这么拘束,叫我姬倾吧。”姬倾自然而然地牵起温煦的手,带她们在雅间坐下。
“哦,是,我是王衡。”王衡一愣一愣着跟着他们走,机械式地坐下。
半响似乎想清楚了什么,面色怪怪地说了句,“那天的电话是你打的?”
“是我的助理,薛助理。”姬倾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今天的饭我买单,你喜欢什么不要客气。”
“哎,温煦,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坦白从宽,是不是我第一次跟你提姬倾的时候,你就已经认识了。”
温煦内心略略忐忑,带着愧疚感对王衡犹豫着点了头。
王衡一脸气坏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温煦,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化气愤为食欲。“姐姐我就大开杀戒了……”她不客气地就姬倾递过来的菜单,乱点一通。
温煦咂舌,“王衡,今天是你的素食日……”
“都是给你气的,再说付钱的是你家这位,你不要告诉衡姐,你这么快就做起好媳妇了?”王衡虽然一脸愤愤,眼角却促狭地笑了。
“王衡……”温煦决定不理她,怎么样都说不过,那还是不说了。
餐桌上,一整顿饭下来,都可以听到王衡各种好奇的问题。姬倾都耐着性子告知。
比如:
——听说你是海龟,我知道温煦也是,你们是不是在法国就认识。
——不知道名字算不算认识?
温煦奇怪,他们难道不是在飞往香港的机场上认识的,而且那个时候该是交换了名字的。
——认识人就行了,那你们是谁先搭讪对方的?
——我。
——啊……再好奇一下,你喜欢我们温煦什么?这家伙既不漂亮也没有幽默感。
——不知不觉就喜欢了。
……
再然后,恋爱经验丰富的王衡识趣地提前离去,自然是补妆去了,只是这次没有拉着温煦等她补妆好,一起回办公室。
“王衡没有恼到你吧?”话到嘴边,却问出这个,她似乎忘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不会,你的朋友都很率真,我很放心。”姬倾说的该是王衡和薇薇有些像,当初温煦也正是这样才和王衡亲了起来。
“……我吃好了。”
“走吧,一起回去?”他们付了款,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姬倾从口袋中拿了一把挂着家水晶扣吊坠的钥匙给她。
“这是?”
“我家的钥匙。”
“啊……”
姬倾拦过她的腰,“不要多想,我只是想告诉你……”他靠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自己听的到的声音,宠溺而又笃定地说,“我说过我能给你的,想给你的是生活。在我的未来里有你,这个钥匙是个你去熟悉我们的家的。女主人,怎么能连自己的家都不熟悉呢?”
耳边传来他的热气,她的耳垂和脸颊瞬间红了。不知该说什么,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将两人的距离微微拉开,微微发热的脸撇到另一边,“今晚我可能要加班。”
“嗯。年近了,很多大事项都在跟进。我今晚也会很晚下班,等我一起走?”
“好。你也别太幸苦了。”
他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你来的时候我正在接一个电话,是我一个表弟。他说想见见你,等年假时带你去见他,可好?”
温煦想起刚进来时,姬倾鲜见的温柔的样子,想必是很宠爱这个表弟的,于是点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