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言切时］恋慕与悲伤》灰色水曜日

12、通信阻断（下）

　　通信阻断（下）

　　绮礼握紧黑键，丝毫不敢懈怠地观察自动人形的运动轨迹，试图预读他出手的路线。
　　在相距仅余三米多的位置，时臣跳了起来。
　　他双手持剑，借助下落产生的势能，向绮礼使出强力的上段斩击。
　　哐！
　　咯、咯。
　　金属剧烈地撞击到一起，尔后凭借各自的力量僵持不下，发出嗞啦嗞啦的刺耳声响。
　　接下直剑的刹那，绮礼确实地感觉到手臂一阵发麻。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差异。
　　隔着交锋的黑白兵刃，绮礼看见了映在时臣眼中的自己的身姿。
　　——对了！还有重量！
　　由于之前他一直站在地面上和自己交战，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明显感觉到力量的差距，绮礼咬紧牙关，双脚深深扎入雨后稍嫌柔软的泥土。
　　除了超出人类的筋力，自动人形还有一项“优势”。
　　就是它的自身质量。
　　由于构成身体的不是活生生的肌肉和骨头，而是致密的金属、陶瓷和其他材料，自动人形的质量是体形相近人类的两到三倍。
　　这还是在没有搭载任何武器和强化外装的情况下。
　　失算了。
　　绮礼皱皱眉，开始寻求打破僵局的空隙。
　　乌黑的直剑在银色的刀刃上擦出零星火花，甚至能感觉到刀身断裂的前兆。
　　这可不是开玩笑！
　　青年头一回认真地想要转为守势。
　　但时臣死死压制住他的动作，不给他一丝后退的余地。
　　手臂的酸麻愈发强烈。和自动人形继续硬扛下去绝非明智的做法。
　　于是他降低重心，就放松了那么一丁点力道。
　　黑白兵刃的力学均势立刻打破了。
　　时臣的剑几乎正面压叠着最左面的黑键，斜着滑向绮礼的身侧，眼看就要劈斩他趴开站立的大腿。
　　自动人形突然松开右手，剑尖大大偏离原本的运动轨迹。
　　抓住这个空隙，绮礼向后跳跃。
　　因为有树木阻挡，他姑且与对手拉开了一段距离。
　　但是，假如像刚才那样的攻击再来一次的话，绮礼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事实上，TS-06K没有在跳斩的同时利用重力操作投掷飞刀已属万幸。
　　绮礼不觉得这是他对自己手下留情。
　　和出乎意料地竟然会近战格斗的卫宫切嗣相比，敏锐、冷静、感情淡薄、对自己满心排斥抗拒的人外版时臣师父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
　　绮礼喘着气，收起武器，决定用拳术迎接最后一波攻击。

　　现在才说明也许有点迟了。绮礼遭遇切嗣、时臣的地点是某座森林的边缘地带。
　　在追踪切嗣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绮礼曾几度设想过他与卫宫切嗣的初次交手会在什么样的场所。
　　不是没有想过逼对方现身，奈何那个男人实在太狡猾，而自己的行动……也说不上有多么正当。
　　由于此行是背着父亲、背着政府秘密进行，绮礼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夸张，对使用公权力也有所保留。
　　在璃正和时臣的教导下，青年言峰绮礼对于公事和私事区分得相当明晰而严格。为了私事动用公务员的特权，他暂时还没心焦到这种地步。
　　在绮礼心里，追回恩师是他个人的私事。
　　说回现在的处境吧。
　　绮礼检视着以自己为中心、半径七米内的林地环境。由于处在森林的边缘，树木形成的视野遮挡不算太多，相对稀疏的间距倒是可以成为缓冲，也可以提供一时的立足点。昨天几乎下了一整天的中雨，今天虽然开晴了，可是泥土因为降水的关系变得湿软，略显疏松。
　　说实话，卫宫切嗣会选在这个地方现身，这超出了绮礼的预期。
　　原本以为他会选择植被稀少、土层紧实、有大块岩石的荒漠地形。虽然起风时扬起的沙尘会干扰视线，但是那样的地形视野空旷，而且有合适的隐蔽点。
　　结果，选择了这样的场所是因为他并非只会用枪。
　　有点懊恼自己没能早点察觉卫宫切嗣真正的战斗力，绮礼在心里默默咂嘴。
　　方才与他错身而过的自动人形，此刻站在几米开外冷冷地盯视绮礼。
　　他左手持剑，右手似乎是寻找什么东西，在腰后上下摸索。
　　这个动作让绮礼的记忆闪回到最开始、切嗣从背后抽出单手剑的场面。
　　心里想着这对主从还真像啊、不行这么考虑自己就输了，双脚已经脱离思维控制地奔跑出去。
　　必须赶在时臣取出更强力的武器之前制服他，绮礼的战斗经验和直觉如此判断。
　　绮礼的右手瞄准了自动人形的颈部。
　　就算这个部位受到攻击也不会像人类那样当场毙命——绮礼还没有自信到想要捏碎特殊加工过的陶瓷——但只要受到牵制和破坏，即便是自动人形，行动力也会下降。
　　是这样打算的没错。
　　可是，远坂时臣总是能超出他的预想。
　　对绮礼的攻击方式似乎相当明了，自动人形在他起跑后的两秒内毫不犹疑地举起剑，不使用重力操作、而是打算直接以手臂的力量投掷。
　　绮礼不假思索地绕开了明显冲着自己来的凶器。
　　自动人形没有因此改变出力的方向，不慌不忙地挥动手臂。
　　他的目标并非绮礼本人，而是目测到的对方的行进路线，差不多后三分之一的位置。
　　扑——！
　　以投掷兵器来说稍嫌庞大的单手剑，倾斜着深深插入松软的泥土，发出一声钝响。
　　就在绮礼稍稍安心，打算迂回到时臣左前方、袭击其颈部之际，自动人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竖立的剑身移动。
　　不解于这个时候拔剑有何意义，只见时臣轻盈一跃，脚尖触及剑柄、点到即止，借助这个支点和反作用力腾空翻转，映在绮礼眼中的身姿宛如没有重量般灵动、柔韧。
　　自动人形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他脑中定格，化为永不磨灭的心灵胶片。
　　呆呆地看着他翻飞的衣袖，绮礼被这个举动搞懵了。
　　尔后，时臣像蝴蝶停留在花朵上一样落在树枝上，居高临下望向绮礼。
　　没来得及在赞叹他的身手和改变攻击策略之间进行切换，只听见扑哧一声——
　　绮礼感觉到右臂一阵刺痛，紧随而来的是冰冷的麻痹感。
　　——那是黑键穿透皮肤、划破血管、刺入肌肉的声音。
　　转过脸，银白色的刀刃闪烁着妖异的凶光。
　　言峰绮礼的常识受到了挑战。
　　为什么……自动人形能够用他的武器袭击他？
　　他的喉咙一阵发紧。
　　这不可能……！
　　所有的黑键都用旧派的自卫性术式加工过了……才对。
　　即便落到他人手中也无法伤害它的主人，原本应该是这样——
　　“啊……！”
　　青年发出无意义的低呼，夹杂着惊疑和痛苦，嗓音干涩而模糊。
　　他伸出左手，试图拔除凶器。
　　可是——
　　噗呲！
　　——另一柄银色的凶器，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正在移动的左臂。
　　绮礼呆呆地盯着被自动人形刺穿的双臂。
　　时臣师他竟然……！！？
　　伤处传来的尖锐疼痛好像能扼住呼吸。绮礼心情苦涩得发不出声音来。
　　除此之外，沉重的麻痹感和双重打击造成的行动不便更让他背后发凉。
　　突然没什么根据地想，这应该就是最初投向切嗣、给他带去轻微伤害的两把武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眼前发生的一切无疑是事实，却又充满颠覆性。
　　即便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言峰绮礼，也被这打破常识的事象震撼得大脑一阵空白。
　　然后，就在这很短的间隙，面无表情的自动人形以双手托举起——
　　表面光滑、形状怪异的武器。
　　黑白相间的金属部件映入绮礼急剧收缩的瞳孔。
　　完了！
　　虽然从未见过时臣手中的武器，可是他的直觉拉响了最高等级的警报。
　　会死……！
　　这次、绝对会死！！
　　巨大的金属物体反射着阳光，如同镜子般、映照出绮礼凝固的身姿。
　　那张和远坂时臣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半点迟疑和宽赦。

　　“『悲叹的怠惰』·通常驱动，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