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花落》水水水水星

5、绝口不提 只因铭记（五）

　　阿呆经常弹钢琴，只要一放学，季沫总能听到在村里不可能听到的钢琴声，因为阿呆的家就在季沫的后面。

　　第一次听他弹钢琴是他转学过来的第二天。那天放假，季沫洗完衣服坐在院子里做作业——坐在后面虽然好，却看不到黑板上写什么，只能自己回家多看看书了。忽然，季沫听到有人在弹钢琴，就跑出去看，才发现那栋很久没人住的老房子，搬进了新主人。

　　阿呆当时弹的是叫“星星数不清”的儿歌。很长时间，季沫都认为叫陆宸的男孩子是很厉害的。等长大了一点，才知道当时陆宸弹的很烂。

　　“寂寞？你怎么在这？”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季沫转过身，原来是学长丁宇飞。她找着借口道：“呃……我路过而已……”

　　“他弹的怎么样？是我们班的吉他王子哦。”丁宇飞转移话题，指着教室里弹琴的男子。

　　“可他弹的是钢琴。”

　　“他最喜欢弹吉他。”

　　“哦，他弹钢琴也很厉害。”季沫由衷地赞叹。

　　“嗯，很多女生追他呢。”丁宇飞不客气地拍打着教室门。

　　教室里的琴声慢慢缓下来，然后消失不见。门开了，是个很干净帅气的男生。

　　“瞧，这位是你的新粉丝，大一的小妹妹。叫做寂寞，看来她很寂寞，好奇怪的名字。”丁宇飞拍拍叫做零的男生，给他介绍季沫。

　　“我不叫寂寞，”季沫更正道，“是季节的季，泡沫的沫。”

　　“宇飞，你要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在这吵闹的话，我该回去了。”

　　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关门。

　　丁宇飞似乎缠上季沫了，自上次在偶然间听到零弹钢琴却不理她离开后，季沫第三次忽略了热情的丁宇飞。难道世界上真有缘分这么一说？

　　季沫看着拿着两份早餐的丁宇飞，今天的他穿着第一次见面的白色卡通T恤，有种说不出的亲和力，但在季沫眼里却毫无感觉。

　　“帮我啦，寂寞的小学妹。”丁宇飞是打心眼不给季沫让路了。

　　“不好意思，你还是自己给她吧，我还有事。”如果再不让开，是否要给他一拳呢？自高二以后，她就把以前的性子给改掉了，坚决做一个乖乖女。但是现在，她真恨不得给眼前的人一拳。

　　丁宇飞想让季沫把早餐转达给他的女朋友莫冉，天知道她们可是死对头，岂不是让莫冉看笑话。而且，季沫抚上额头，头还是很晕。这两晚，她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还是早点去教室，趁着老师还没来先补一觉。

　　“你也还没吃早餐吧，看，我把你的也买过来喽。”丁宇飞还没发现季沫的变化，死缠烂打地让她接过去。

　　季沫不耐烦了：“我说了，我……”

　　“宇飞，你在干什么？”

　　季沫一怔，转身，果然是莫冉经过精心打扮后精致的脸。

　　“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早啊？”丁宇飞极为热情地迎接过去，“看，我给你买了早餐。”

　　既然莫冉已经来了，那她也应该不用帮丁宇飞送早餐了吧，为了不要起祸端，还是先离开的好。可刚走了两步，身后就又响起莫冉的声音。

　　“看你挺会装的嘛，你以前什么样我还不知道，现在装什么清纯。怎么？没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现在又开始勾引别人了？”

　　“莫冉，你……”脸上突然一热，然后是乳白色的液体顺着脸流到浅绿色的衣服上，染湿了一大片。还有一些跑到嘴里，甜甜的。

　　莫冉竟把丁宇飞买的豆浆砸在她脸上了！

　　既然自己决定了，并且已经安稳地度过了两年时光，应该不会为这点事生气了吧。季沫这么想，当然也是这么做的。她不顾别人的目光和丁宇飞的叫喊，直接从食堂门口奔回寝室。八分钟的路程，跑过去是四分钟。中间，她没有掉一滴泪，也没有去憎恨任何一个人。

　　“莫冉，你怎么把豆浆扔别人脸上啊？”丁宇飞对莫冉做的事很生气，想不到自己的女朋友竟会做这种事。

　　“怎么你心疼么？”莫冉看了丁宇飞一眼，很自然地拿起另一袋豆浆，有吸管一刺，薄薄的袋子就破了一个口，正好可以插进吸管。

　　丁宇飞叹了口气，问道：“你不是说让我帮你买早餐，遇到季沫的话就让她帮你带不是么？”

　　“是啊，但我又想起来我不喜欢她带，就自己过来了。”

　　莫冉小心地喝着豆浆，不让乳白色的液体把自己深粉色的唇彩弄花。她知道季沫的所有习惯，即使她改掉了很多，有些事就是不会变的。比如说她怕高，比如说她讨厌自己……

　　小米粒看到季沫的时候吓坏了，就连楚晓也怔了一下。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小米粒拿起毛巾帮季沫擦掉脸上的液体。

　　“没事。”季沫笑笑，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走进厕所打算换下来。正在洗簌的楚晓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自己就这么跑回来了，如果时间倒退到6年前，自己一定会上前扇莫冉一巴掌吧。就跟第一次跟她讲话一样，当莫冉说看自己不爽，让自己小心点时，季沫随即回答：“看我不爽就闭上眼睛别看！”

　　是的，她反驳她了，同样是很强硬的气势。当时莫冉脸都气红了。季沫给阿呆讲这件事的时候可开心了，阿呆的眼神很不寻常，她一直没发现。只是在之后的三天里，季沫的课桌下经常会出现少了东西——钢笔、作业本、书本，什么都有。又过了几天，她知道原来莫冉爱上了阿呆。

　　看着镜中的自己，黑长的直发，齐刘海，怎么看都是乖乖孩子的样子——豆浆已经被擦掉的苍白脸上，泛着一丝忧伤，就好像忧郁孩子身上的特有气质。对，在小学三年级之前，高中二年级之后，她一直是好学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好孩子。那么，现在就将好学生的名义持续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