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禁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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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三年十月十日，周日，下午，三点四十一分。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我想我不得不再强调一遍，部长大人，”卢修斯·马尔福不耐烦地用他的蛇头魔杖戳了戳地面，“布莱克小姐也许用了不可饶恕咒，但那不是‘对人’，威森加摩颁布的《英国刑法细则》明文规定：‘对人——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使用不可饶恕咒——夺魂咒、钻心咒以及索命咒中的任何一种，判处阿兹卡班终身监禁。’”
“‘威森加摩拥有最终量刑权。’”邓布利多轻声补充道。
卢修斯一挑眉，却也赞同道：“‘威森加摩拥有最终量刑权。’”但他马上又转向鲁弗斯·斯克林杰，“所以，部长大人，布莱克小姐并没有违反法律，她也许用了不可饶恕咒，但那不是‘对人’。”
“但她严重损坏了霍格沃茨的财物！”斯克林杰严厉地驳斥道。油嘴滑舌的小白脸马尔福实在是太讨厌了！他应该待在阿兹卡班里和摄魂怪亲嘴，而不是衣冠楚楚地站在布莱克身边跟自己叫板！当然，还有那个布莱克！斯克林杰狠狠地瞪了一眼端坐在马尔福身旁面无表情且由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康斯坦丝·布莱克。他们不但没事人似的在外面蹦跶，还信誓旦旦要把别人送进阿兹卡班，荒谬！
卢修斯毫无诚意地勾了勾嘴角，“当然，布莱克小姐损坏了霍、格、沃、茨、的财物。但这不劳部长大人费心，霍格沃茨的校长——”他用下巴极其傲慢地点了点躲在办公桌后面的邓布利多，“会和董事会——”他收回下巴，其中涵义不言自明，“商量相关处理办法。”
“这并不公正！”斯克林杰抗议道，“众所周之，马尔福和布莱克都是霍格沃茨十二校董！”
卢修斯故作吃惊状，“梅林啊，您居然记得！”他变脸似的冷冷一笑，“可这不关您的事，我亲爱的平民部长。”在斯克林杰再次喷粪之前，卢修斯提高音量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还有，我怎么产生了一种幻觉——魔法部好像在干预霍格沃茨。部长大人，这是幻觉吧？”
斯克林杰吃瘪的表情终于使卢修斯感到了些微的满意，“看来您还谨记着魔法部部长的权能职限，哦，梅林啊，我实在是太欣慰了，在漫长的一个下午过后，我们总算达成了一点儿共识，虽然与袭击事件相比，这只是一些细枝末节，微不足道但我们却道了很久。”卢修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为什么我们不来讨论一下事情的重点呢？卡琳·格林连用两个索命咒攻击布莱克小姐，险些害布莱克小姐丧命，我以为，这才是整件事无可争议的重点。”
“格林小姐全家遇害！”斯克林杰强调道。
“所以呢？”卢修斯肃着脸，追问道。
“别装傻！我们都知道这是谁做的好事！”斯克林杰恨得咬牙切齿。
“那您为什么不把凶手绳之以法呢？既然，您都知道。”
“我早晚会的！”斯克林杰威胁似的挥了挥自己的魔杖。
“祝您马到功成。”卢修斯毫无诚意地说，“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事情重点了吗？卡琳·格林连用两个索命咒攻击布莱克小姐……”
“她是神秘人的女儿！”一直被斯克林杰护在身后的卡琳格林，突然扯着嗓子嚷嚷道，“这还不够吗？！她该死！”
如果说卢修斯·马尔福对斯克林杰还能有一些耐心的话——那完全是看在对方是魔法部部长的份上，那么他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心平气和地和一个泥巴种对话，他看向格林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只臭虫，“真是简单而粗暴的逻辑。我完全看不出这和你连用两个索命咒攻击布莱克小姐有什么关……”
卡琳·格林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卢修斯的话，她指着布莱克的鼻子，大声质问道：“你敢说你跟我家人的死毫无关联？！你敢说你没做过坏事？！”
康妮满眼鄙夷地盯着格林，无声地嘲笑着她就是一个十足十的蠢货，一个滑稽的跳梁小丑。
但卡琳·格林毫不气馁，她转向斯克林杰，热切地提议道：“部长！检查她的魔杖！你们应该检查她的魔杖！”
卢修斯·马尔福忍不住笑出声来，“恕我直言，这不合规定，部长大人。”
“你们怕了？！”
卢修斯冷笑着，“别异想天开了，格林。”
可格林一点儿也不这么觉得，她气势十足地指着康斯坦丝的鼻子叫骂：“你敢不敢对梅林发誓，发誓你从来没有对人使用过不可饶恕咒，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你敢不敢？！”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别人指着我的鼻子。”康妮盯着格林，用极轻极低的声音说道。
卡琳·格林，完全是被康妮的气势所迫，几乎是下意识地收回了手指。但转瞬反应过来，更加气急败坏，“你这个邪恶的食死徒！刽子手！你不敢！你不敢对梅林发誓！”
康妮微微一笑，“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梅林。更何况——”她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个布莱克的誓言，你也配？！”
她站起身来，脸上终于透出了不耐烦，“我想我已经没有必要坐在这里，忍受一个刚愎自用借题发挥的魔法部长，一个玩忽职守道貌岸然的校长，以及一个歇斯底里丧心病狂的杀人犯。马尔福先生得到了我的全权授权，他会代我全程处理此事。”她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骄傲而不屑，“我想我们不需要再见。”
所以，连一句“再见”也没有，康斯坦丝布莱克利落地转身离去。
“阿不思！”斯克林杰转向邓布利多求救。
今天的邓布利多有些沉默过头了。虽然他同情格林的遭遇，但说实话，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只是对她扣分了事——她犯了法，犯了大错。是那个孩子太急了，他只做了一个初步处理，她就迫不及待地以最坏的想法揣测他。而他对康斯坦丝·布莱克的严厉，只是出于他一贯的考量：把布莱克在霍格沃茨的影响力和威慑力降到最低，他无法容忍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自己的同学和校长。当然，在看了斯克林杰今天的表现过后，他才算明白那孩子如此强的防范意识和自保本能是如何而来的了。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鲁弗斯，我想我们得按程序来，你可以先把格林小姐带回去……”
校长办公室的门在自己身后重重关上。
康斯坦丝·布莱克，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突然间没了气势。
她，很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甚至拿不定主意，自己的两根魔杖，她该握着哪一根。霍格沃茨里的一切，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她像一缕游魂，飘离在外，完全融不进去。
她毫无目的地在城堡里走着，完全不清楚终点在哪儿。
她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绕了多大一个圈，在双腿都已经没什么知觉的时候，她回到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今晚，其实是Black’s Night，但公休室里很识趣地没有多少人。
潘西和布雷斯等在那里。
康妮什么话也不想说，她只想快些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躺在床上，再也不起来。也许一觉过后，她就会发现，这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所以，康妮只抬起眼皮瞟了二人一眼，就直接绕了过去。
但潘西叫住了她。
她站在女生寝室入口的台阶上，微微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询问的眼神都懒得给予。
潘西十分踟蹰，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布雷斯鼓励地抚了抚她的后背。
“康妮，”潘西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我们在大厅里发现了——发现了这个……”
然后，她把手里的东西，捧到了康妮面前。
康妮一瞬间没了呼吸。
潘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那里……不过它好像被格林的咒语打中了……”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团小东西，“康妮，怎么办……”
它当然在那里，
因为它的主人就在那里。
被咒语打中了，怎么办……
只有死。
康妮绷着脸，想装作完全不在乎这回事——她觉得她自己能做到——她无数次地做到了，今天她也同样能做到！可当她颤抖着手接过她的宠物时，仍然有一声呜咽，溢出了喉咙。
这不是她的小白。
她的小白，又软又暖，而不是像它一样，冷冰冰，硬邦邦。
她的小白，会撒娇似的拱她的手心，而不是像它一样，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她的小白，通体雪白，毛皮蓬松顺滑，而不是像它一样，脏兮兮，黄褐色的斑驳，毫无光泽。
这不是她的小白。
这只是，它的尸体……
康妮，缓缓收紧手指，将爱宠护在手心。
潘西已经吓得哭了出来，可她不敢太大声，只捂着嘴小声呜咽。
布雷斯亦是十分担忧，他打量着康妮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康妮，你还好吧？”
我很好。
我好得很。
但总有人盯着我瞧，希望我不好。
就像——你现在做的那样。
她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就转身回了寝室。
突然之间，她不想听见任何声音，议论的，唏嘘的，幸灾乐祸的。她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她就想一个人待着。
康妮捧着小白的尸体，在床边枯坐了半宿。
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切，都像跑火车似的，在她脑子里来回放映。
她记起，早餐，她和往常一样，喝了一杯咖啡，然后，破例尝了一块南瓜馅饼——可她还是觉得太腻了，不喜欢，并决定以后再也不吃了。
她记起，她早上读的是《魔纹学术前沿：十大诡论和一个问题》，作者有很广阔的研究视野和敏锐的学科前瞻性，但却过分偏爱惊人之语，论证就难免有些随意和不够严谨，这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还记起，早上小白喝了一茶盖的牛奶，然后还扯着一块培根啃个不停，可它还没长牙，什么东西也啃不动。
……
她记起了很多，一幕一幕，想忘也忘不了。然后，格林、德拉科、麦格、邓布利多、斯克林杰、卢修斯、潘西的声音交替出现在她耳边，一刻也不停歇。
她脑子里乱极了，怎么摇也停不下来。她有些崩溃地跪在地毯，只有手里冰冷僵硬的小白，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她还没有疯，她还醒着……
康妮挣扎着爬了起来，并最终在那个清明的康妮的指引下，走了出去。
她给自己施了隐身咒，轻车熟路地经由密道出了城堡，她迎着凛冽的寒风，穿过草场，远远地绕过钥匙保管员的小木屋，进了禁林。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禁林，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绝对不亚于霍格沃茨城堡。与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相比，禁林里的生物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禁林繁茂的枝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挥动自己的魔杖，让这些植物为自己让路，她任由它们钩划她的衣服、她的脸颊。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护着手心里的小白，仿佛那是她拥有的一切，失去的一切。
她走到一处空地，才停下脚步。禁林里的这片区域，是独角兽世代栖息的地方，不会有其他生物贸然闯入，也不会有动物把小白的尸体挖出来当饭后甜点。这里。是受到祝福的应许之地，小白也可以长久安眠的地方。
她找了一棵艾樟树——有了这个保障，小白甚至都不会被那些虫虫蚁蚁骚扰了。她跪坐在地上，一手搂着小白，一手开始挖土。
深秋的土壤，虽然还不至于像冬天那样冰冷坚硬，但不用魔杖，不借助任何工具，也实在费力。康妮挖了足足有一英尺深，右手指甲全坏掉了，才停手。
她用力往袍子上蹭着右手的泥土，蹭红了蹭干净了，才收回手，抚着小白身上的黄褐色斑点。她想把它弄干净，至少——至少弄得体面一点儿。
可是弄不掉……
康妮一边蹭着小白的毛皮，一边忍不住往下掉眼泪。其实一个魔咒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她固执地不想再往它身上扔任何一个咒语。
可是弄不掉……
她越弄越急，眼泪簌簌地落个不停。
“对不起……”她嘴里止不住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当康妮终于把小白安放好，一点一点把土填回去，时间已经滑到了凌晨三点。
可她一点也不想回去，作为康斯坦丝，第一次，她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城堡里去。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一定要坚持来这里上学，现在她骑虎难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靠在那棵艾樟树上，怔怔地出神，直到一抹亮光在灌木丛中一闪而过……
那是动物的眼睛。
康妮飞快地抽出魔杖，“出来！”
灌木丛中毫无动静。
康妮并没有起身，她还是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只是不耐烦地一挥魔杖，灌木丛瞬间左右分离，露出了隐藏其中的偷窥者。
一只黑色大狗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扑腾了两下，然后蹿到了另一边的灌木丛中。
康妮皱了皱眉毛，黑色大狗……
难道是不祥？
她站起身来，重新指着那一丛灌木，又一次左右分离，但这一次她极其快速地补上了一个禁锢咒。但没想到，那只大狗——非常迅捷地——躲开了！
康妮冷笑一声，“啊哈，一个阿尼玛格斯！”
不再犹豫，一个蜂蜇咒和阿尼玛格斯检测咒二连发就甩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禁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