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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及笄 ...

  •   06及笄

      三个月的金秋时节很快就在一片愁云惨淡的冰天雪地中结束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让本来金碧辉煌的楼兰王宫顿时银装素裹,可尽管如此,宫中仍难掩喜庆的气氛。几株雪中吊兰,几盆奇花异草,还有那随处可见的青松胡杨,把王宫装点得有如暖春。
      人人都知道,这都是为了几天后罗纳公主的成人礼特意布置的。

      拂晓宫。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一袭纯白狐狸皮氅,此时正捧着个手炉坐在花园里饶有兴致地“赏雪”。
      “哎,哎,哎……”
      苻晓望着眼前的景致连连叹气。
      孔雀河又结冰了吧,塔班格叔叔做的冰鞋恐怕已经穿不下了吧。当初还说要教恒遇滑冰,如今恐怕自己都已经不会了。宫中的山山水水再美,哪及得上孔雀河的万分之一?可自从进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冰雪中的孔雀河了。
      如今就要及笄了,她已经长大了,那个说要等她长大的人还记得吗?
      她微红着脸想着,不知再次见到他是怎么一副场景。她存了好多话要与他讲,还有这孔雀河上的日出日落,她每年回去小住时都会看上好几遍,可恒遇定没再看过,以后一定要日日起大早拉着他观日出。白日里,他们二人可以一同耕作放牧;到了傍晚,他们可以并肩共赏日落;夜晚,他们还可以一同躺在草场上看星星。
      想着想着,思绪忽的就乱了。若是自己要和亲嫁与他人怎么办?或者若是他寻到了其他女子怎么办?她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只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别再胡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苻晓,你还真是好兴致!”
      尉屠耆身披黑色皮氅,缓缓走到苻晓身边,似笑非笑。
      身旁的安归一袭青衣,面上是一贯的微笑。

      苻晓顿时喜笑颜开,拍拍身边的羊毛垫,“二哥,三哥,一起赏雪呀!”
      “你这个古怪的丫头,冻死人的天竟还有雅兴赏雪!”尉屠耆夸张地摇头,“你要疯也不用拉着你二哥三哥陪你一起疯吧。”
      苻晓不语,只是盯着远处看。

      尉屠耆未听到料想之中的反驳,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干脆盘着腿坐到她身侧,扳过她的身子,盯着她,“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
      苻晓一愣,随即笑嘻嘻道:“三哥,我就要及笄了。毕竟男女有别……”她瞥了一眼他抓着她肩膀的手,笑得烂漫,“你这样抓着我,不太好吧?”
      尉屠耆气笑道:“你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吗?”话虽如此说着,他还是收回了手,认真地盯着苻晓,“苻晓,你在想什么?”
      苻晓想了想,道:“我读了许多汉室典籍,发觉自古圣人大多寄情于山水,流连于山之沉稳,水之灵动。而我向来是喜水胜于山的。可这宫中的假山假水,美则美矣,却无一使人喜,于是便想念起自家旁的孔雀河了。自从进宫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冰雪中的孔雀河了,不免有些难过。”
      尉屠耆朗笑道:“就这事啊!”他一把拉起苻晓往外走,“走,我带你去看!”
      苻晓“啊”了一声,随即绽开了一个灿过人间四月天的笑容。
      一旁的安归望着两人的背影,摇头,嘴角却荡起一抹温暖的笑。

      三人同坐一架辇车,缓缓行向孔雀河。
      苻晓不自主地咧着嘴笑。
      尉屠耆敲苻晓的头。
      安归望向远处的村落人家,微笑。

      辇车穿过一片银装素裹的胡杨林,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曲曲折折的车轱辘。
      苻晓跳下车,踩着柔软的白雪一步一步行向孔雀河畔。似乎是被什么引领着一般,不觉中就走到了当初看日出的地方。
      她停住脚步,望向被白雪覆盖而圣洁异常的河面,唇微扬,脸微酡。

      “佳人赏春雪,白雪衬佳人。姑娘如此貌美真是让在下春心荡漾啊!”
      苻晓偏头望向来人。
      一双狭长上挑的凤眼无比魅惑,而一对剑眉入鬓又英气凌人。
      一个外乡人竟敢在大白天调戏民女,还偏偏被她撞上了!苻晓气笑道:“公子莫非是冻糊涂了?时下正处寒冬腊月,何来‘春雪’之说?看来公子并非赏雪之人,想必是闲来无事来此寻欢的,小女子恕不相陪了!”
      说完,她轻拍衣上的飘雪,转身欲离开。不料他挡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脸色微酡,唇畔带笑,姑娘的一颗春心早就使这寒冬春意盎然了,既然如此,唤之‘春雪’岂不合适?”他笑意愈深,轻浮地伸手拂过苻晓的脸颊,抓住了她的胳膊,“早闻楼兰女子个个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既然有缘相遇,就陪在下赏赏这大好‘春雪’吧!”
      苻晓避之不及,又气又羞又恼,掰着他的手却挣脱不得,“大胆登徒子!放手!放开我!”

      忽觉肩上被一股外力一拽,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松,待苻晓抬头,已被护在安归身后,“二哥……”
      安归回头朝她一笑,示意她安心。

      尉屠耆的一掌可谓是又凶又狠,丝毫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活路。对方虽凭借极敏捷的身手勉强躲过,却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凌厉掌风逼退了几步。
      尉屠耆轻蔑地笑笑,“匈奴人,胆子可不小啊,竟敢调戏女子!这一掌是挫挫你的锐气,下一掌我可不敢保证还留你小命!”
      他大笑,“能使出如此好掌的想必不是普通楼兰人!能躲过你一掌已是运气,至于下一掌,在下可不想挨。”
      尉屠耆一声冷哼,“能躲过我一掌,你的身手定不弱,想必也并非普通匈奴人吧。”
      他闻言又仰头大笑起来,却无意表明身份。

      不远处传来急促纷杂的脚步声,几十个匈奴士兵蜂拥而入。为首的匈奴士兵扫了苻晓三人一眼后,伏在那匈奴人耳边低语。
      “在下还有公事在身,今日就先告辞了。若有来日,必要与你好好切磋一番。”他向尉屠耆抱拳,随后又转向苻晓,凤眼一挑,“美丽的姑娘,下回可定要与在下一同赏雪啊!哈哈哈!”
      一行人在他狂浪的笑声中离去。
      尉屠耆和安归面色复杂。

      辇车一如先前摇摇晃晃地往回行,车上却少了来时的欢声笑语。
      尉屠耆一脸凝重。一旁的安归虽仍唇畔带笑,眼中却另有思索。
      苻晓探头往外望,竟见路边站着几个匈奴装扮的士兵,正在有一个没一个地盘问着来往的路人。
      她转头问尉屠耆:“我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这是为什么?”
      尉屠耆的脸色愈加凝重起来,“想不到国内已经聚集如此众多的匈奴军队。近年来,自从汉朝出了一个张骞后,出使西域的使者络绎不绝,汉朝和西域各国的往来也愈加频繁。对此,匈奴似乎十分忌惮。而偏偏我楼兰又处汉朝通往西域各国的必经要塞,匈奴便命我楼兰截杀汉使。我楼兰处于两大国之间,两边不能得罪,一方面为汉朝提供向导,一方面又为匈奴截杀汉使,想必匈奴是起了疑心。”
      安归幽幽道:“正是。想必匈奴从未真正相信过我们,故如今亲自来排查以将汉使赶尽杀绝,也同时试探我楼兰对他们是否仍旧亲信忠心。”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方才交手的匈奴人,若没猜错,想必就是匈奴军队的统领……甚至是更棘手的人物。二弟,你可知道最近是否有何变故竟让如此的人物驻军楼兰?”
      尉屠耆想了想,道:“前阵子我听说有传言说,汉朝赫赫有名的尉黎侯将再次亲自出使西域,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想必匈奴是欲伺机除掉这个心头大患。”安归苦笑,“匈奴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此次若是一旦发现我楼兰有任何庇护此尉黎侯的行为,定会发兵攻打我楼兰。此事果真甚是棘手,回去要尽快禀告父王。”
      尉屠耆蹙着眉颔首附和。

      苻晓对国事一向关心甚少,现下听了两人的对话,心里震惊不已。
      想不到如今楼兰竟处如此两难的境地。汉朝愈发强盛,匈奴也不可小觑,楼兰偏偏被夹在这两大敌对势力之间,可国小难以自保,只得两面称臣并努力获得匈奴的亲信。可如今,匈奴对楼兰的亲信已经出现裂痕,战争眼看一触即发。眼下当下之急是要恢复匈奴的亲信,维持好三国之间的平衡,可这难道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吗?
      整个辇车又陷入一片沉寂中。

      天刚蒙蒙亮,大雪飞扬中整片天空被映照成了纯净的白色,世界失去了颜色只余一片云淡风轻的白。
      今日便是楼兰国罗纳公主的成人礼的日子了。

      天还未亮时苻晓就已被拉起来进行梳妆打扮。到此时,她早已是另一副模样。美则美矣,而美中不足的是今日的主角正耷拉着眼,满脸倦意。
      绿意望着铜镜中妆容精致的苻晓,不由感叹:“公主,您今日真是美极了!”
      苻晓不情愿地睁眼望了自己一眼,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
      一旁的宫女赶紧又朝她脸上扑了些粉。
      苻晓侧头笑,“紫竹姐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到了!看,把我这大花脸都化成了个大美人了!”说着便“咯咯咯”笑起来。
      叫做紫竹的宫女也不好意思地掩嘴笑了,“公主过奖了。紫竹可没这么大能耐,这全是公主天生丽质。”
      绿意上前笑道:“公主,洛川公子到了。”
      苻晓的眼睛一亮。每年的生辰洛川都会随他父亲入宫,在这个时辰来看望她。
      洛川与她同年生,只是一人在炎炎夏日出生,一人在寒冬腊月落地。如今这个儿时的玩伴也已成年,她实在是想念得紧。

      洛川站在花园中等苻晓,见华装盛彩的苻晓出现时,竟有一瞬的失神。
      “一年未见,洛川你真是让我好生想念呀!”苻晓笑盈盈地走近,调皮地拍了拍洛川,“你不在就没人与我拌嘴了,真是闷死人了!”
      洛川也笑,一贯的调侃语气,“死丫头你就不记着我的半点好吗?”
      苻晓眼眸一转,笑得天真无邪,“洛川哥哥,洛川哥哥!苻晓当然记得你的好!你不在,妹妹我可是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日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今天盼着见你啊!”
      洛川早就不吃苻晓这一套了,但脸还是不禁红了红。想到儿时苻晓打死也不愿唤自己哥哥,而如今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地叫得毫不别扭,忍不住大笑起来,揶揄着,“苻晓,如今你倒是懂事不少,终于懂得年长辈分了!你叔若知道了定感欣慰。只是,都是成年的人了,怎么还不害臊?”

      “你快与我说说,叔叔近来可好?亚娜那丫头可好?”苻晓推搡了他一把,拉着他坐下。
      “他们都很好,也都很惦记你。亚娜近来正在准备婚事,你开春后回来探亲时定能赶得上。”
      苻晓抓着洛川的衣襟惊喜地跳起,嘴里不住嚷嚷着:“真的?真的!她竟要成亲了?!”
      洛川含笑点头。
      她却突然安静下来,眼中一黯,郁郁道:“亚娜竟这么快就要成亲了。只可惜,我这个做妹妹的是赶不上她的婚事了。”
      洛川心下一紧,“这是为何?你不回来住了吗?大王不是答应了你每年都可回来小住一月的吗?”
      苻晓低头摆弄着裙摆,“我今日行过成人礼后就会被指婚,恐怕以后都不能……”
      “什么?!”洛川一把扳过苻晓的身子,“你会被,指婚?!”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连声音都变调了。
      她的眼神迷离起来,“亚娜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成亲,这样很好。”
      “那你呢?你就甘愿嫁给一个陌生人?!”
      苻晓抬头直视眼前如今已然长成男人了的儿时玩伴,“洛川,你别忘了,我是苻晓,但我还是,楼兰罗纳公主。”
      洛川脸色变幻不定,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死死地盯着苻晓。抓着她肩头的手渐渐用力,仿佛是要嵌入她的骨肉中。苻晓微微皱眉,却也固执地一言不发。
      两人僵持半响后,洛川收回双手,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塞入苻晓手中。
      “这是……?”
      “生辰礼物!”扔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径直走出了花园。

      手里一块干净的白色绢布里包着几块雪莲核桃酥。
      这是她从小到大最爱吃的点心,可每次只在生辰时才能吃到一小块,那一小块还是塔班格叔叔花了大半俸禄买来的。雪莲来自天山,核桃盛产于龟兹,这一小块点心真可谓是价值不菲。
      洛川竟仍记着自己最爱吃的点心,苻晓心中一动,小心地携起一小块往嘴里送去。
      一如往常的入口即化,只是今日,本应香甜可口的核桃酥为何有些苦涩?

      按例楼兰公主的成人礼是在先祖祭坛举行的,在盛大的祭祀仪式后,将由大祭司亲自主持公主的成人礼。而在成人礼结束后,楼兰王将会举行空前盛大的宴会宴请各方宾客。

      用过午膳,三王子和二王子抽闲来看过苻晓后,苻晓沐浴更衣前往祭坛。
      坐在缓缓前行的辇车上,听着车外楼兰百姓热情的迎接和高声的欢呼,苻晓微微一笑,心中有暖意,可眼中却是一片漆黑。
      今日以后,我便不再是苻晓。
      今日以后,我就是楼兰,罗纳公主。

      她缓缓走上祭坛,冠上繁复垂坠的珠饰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一步一步,脚上好似有千斤重,每上一个台阶便是一阵刺痛。
      大祭司垂首示意她站在一侧。

      断发,编成千股辫,金花辫绳束之。
      取血,滴入琉璃瓶,金丝覆口封之。
      点朱,朱砂画描,点于额心。
      祭天,祭地,祭山川,祭大漠,祭楼兰的母亲河孔雀河。

      大祭司闭目,极其虔诚地一遍一遍地念诵着颂文。苻晓也阖目,轻轻附和着。
      大祭司温和地看了她一瞬,继续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念诵。
      楼兰王眼中有动容,口中也喃喃念着颂文,王后微微侧身擦去欲落的眼泪。
      祭坛下侧的大小祭司们纷纷附和着念诵,底下的臣民们见状也都闭上眼睛一同念着颂文。最后,在祭坛外围的普通百姓们也都纷纷闭眼为自己为国家念诵祈福。
      一时间,整个祭坛都在寂静肃穆中轰鸣,响彻心扉。

      最后,大祭司携起一绢金丝勾络成的面纱为苻晓拢上,整个成人礼就算礼成了。民众欢呼起来,楼兰王走上祭坛拥抱罗纳公主,为公主戴上一枚波斯国进贡的极品绿松石,“今日罗纳公主成人,寡人喜不自胜,特赐之封号‘琅俏嗬殴鳌
      民众们见楼兰王竟赐了罗纳公主新的封号,虽不知新封号的含义,倒也看出了楼兰王对这位小公主的确是无上宠爱,随即齐声高呼起来:“青琅公主!青琅公主!”
      苻晓微微一笑,向楼兰王行了一大礼。随即转向底下的楼兰百姓,双手相扣在胸前做了一个祈福的手势,弯下腰深深地鞠躬。
      民众们从未见过王室向他们行如此大礼,青琅公主的这一鞠躬深深地打动了他们,都纷纷在心中认定了这是个难得的好公主。
      不断的呼声继续走高,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她的名字。一呼万呼,万呼齐呼。
      一时间,整个楼兰都为他们唯一的公主的气度所折服了。

      苻晓一路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一进寝宫,她就扯掉面纱,全然不顾形象地扑倒在榻上再也不愿起身,和方才在祭坛的“青琅公主”判若两人。
      绿意皱眉,小心叮嘱着:“公主,一会儿还要赴晚宴,快些起来梳妆吧。”
      苻晓把头蒙在被褥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可把我累坏了!你这个死丫头,就容我歇会儿吧!”
      绿意也有些心疼,在寒风中站了好几个时辰,可不是不冻坏也累坏了么?可公主即使再冻再累也未怠慢,其实何止是不怠慢,简直就是以近乎完美的表现震惊了所有人。连她也从不知道公主竟能做到如此端庄大方,从容温雅,平易近人中又透着身为公主不可侵犯的威严;如同黑夜里最闪亮的北极星,耀眼却不刺眼。
      于是,她不再做声响,只是默默地取下苻晓繁重的头饰,让她能舒服些。

      到晚膳之时,楼兰王派人前来迎青琅公主前往金花殿赴宴。
      一袭青色镶金的楼兰衣裙,正与胸前御赏的碧蓝色绿松石相称。一帘水色面纱,垂坠于额间的蓝水晶,使得姣好的娇容影绰朦胧,让人看不真切也诱人想要一睹芳容。踏着盈盈的步子,苻晓姗姗落座在楼兰王和王后身下侧的孔雀椅上,席下传来一阵惊叹伴随着吸气声。

      楼兰王一瞥下侧的一名侍者,侍者向乐师点头示意,悠扬的乐曲随即倾泻全殿。
      楼兰王举起酒杯,脸上藏不住笑意,“今日楼兰大喜,欲与来自各地的使者贵宾们一同庆祝此好景良宵!今夜没有君臣,只有美酒!”说完,便饮尽了手中的美酒。
      席下纷纷致上贺词,一同悉数饮尽手中的酒。

      苻晓亟亟地在宴客中搜寻着塔班格的身影,却最先瞥见了洛川的一张臭脸紧紧地盯着自己,洛川的父亲在一旁一脸无奈。苻晓赶紧移开目光。
      目光旁移一分,当看到塔班格时,苻晓险些落泪。塔班格望着她,眼中有欣喜,有黯然。苻晓知叔叔心中仍有愧疚,心下一叹,朝他弯了弯眼,示意他不必如此。
      当收回目光时,却不料瞥见一双有些熟悉的凤眼。凤眼魅惑,剑眉凌人。而此时,他也正细细地打量着她,眼中存着思虑。
      苻晓的目光不敢多做停留,心中却是剧震,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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