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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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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王宫。
齐公刘逸正坐在大殿之上,微微闭目沉思着众臣的进谏。有顷,才睁开眼睛轻轻发问:“各位爱卿,几日前吾收到秦侯请柬,同邀十二诸侯赴蓬山朝见天子,你们说说,吾去还是不去?”
话语一出,众人立即议论纷纷,上卿上前说道:“臣认为一定要去,姚秦现在国力强盛,且一直在图谋我南阳关至阴晋关这一天堑,倘若不去秦侯必会寻借口前来挑衅。”
刘逸闻言只是点头,并不发话。
众臣见状都齐齐叩首道:“请君上三思。”
刘逸睁眼,却看见众臣中唯有相国一人站立在旁,一语不发,刘逸目光移去问道:“不知相国何意?”
相国一辑道:“回君上,老臣认为可去可不去。”
刘逸闻言剑眉微扬,似乎来了兴致,“愿闻详情。”
“回君上,既然姚秦窥我天堑一带,是迟早都会寻借口来的,就算到了蓬山也是如坐针垫;且蓬山是六十年前姚秦强占而去,如今会址选于此分明就是有意羞辱。老臣认为不去会成为姚秦发兵的借口,去了也会被秦侯刁难寻到借口发难,结果都是一样,所以老臣认为可去可不去。”
刘逸点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但吾认为蓬山之会必定去不得。”
“其上相国已说出两点理由,吾再补一点。如今刘氏衰微,但其名仍在,齐国开山君主刘耀是刘氏至亲,齐国一脉也是刘氏至亲,如今姚秦这外姓人存心辱刘,吾身为宗亲,又岂可去为贼子助势?他日百年归老,要吾如何面对老祖宗?”
刘逸说完起身,目光炯炯扫过台下,除了相国,提议要的去的大臣都被他那凌厉的目光扫得心虚悄悄低下了头。
“再说六十年前,姚秦强占我蓬山,这奇耻大辱叫吾怎能咽下?六十年啊,六十年是什么?一个甲子,一个轮回!是我齐人金戈雪耻的时候了!”
刘逸双拳一握,掷地有声:“至本王即位来,自问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凡事都为百姓着想,都为社稷着想,如今国库满盈,物产丰盛,要拼国力,齐国未必逊于姚秦;要拼兵力,任他秦人再勇猛,也斗不过我齐国的锋利铁器。”
刘逸说得振振有词,也说得众人心潮澎湃,雄心大振,叩首跪下:“臣愿为君上马首是瞻。”
见众人都已同意自己,刘逸嘴角轻扬,目光中闪烁几分寒意,他望着众人缓缓道:“蓬山之会,齐公必不会去,但是刘逸会去。”
刘逸大步流星行出大殿,衣袂带风,气势宏宏,“这千载难逢的鸿门宴,正是重新审视天下的一个契机,刘逸断不会错过——众卿散朝!”
才刚下朝,齐公不去蓬山的消息已经传遍朝野,祈阳公主刘芷凉正着急的在刘逸房中来回踱着步子,刘逸刚才进门,祁阳公主就已冲上去。
“大哥,你不去蓬山就不怕开罪姚震吗?”
刘逸淡淡一笑,道:“小妹消息真是灵通。”
祁阳公主拉住刘逸,焦急道:“不是芷凉消息灵通,而是朝野上下都知道,估计明天秦侯也知道了。”
刘逸冷冷一哼,“知道那又如何?”
祁阳公主脚跟一跺,“那大哥为何又说齐公必会不去,但刘逸必去,这是何意?你不是在公然挑衅吗?”
刘逸剑眉一扬,下巴微抬,神情桀骜,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本王就是要天下知道,齐公不去是忠于大胤刘氏,齐公只会去朝歌见天子,秦侯没资格插手,故齐公不赴蓬山之会,但天下势必会有人曲解为齐公狂妄自大,欲与天下为敌或是仍忌惮姚震,故刘逸会去,正好他们在明我在暗,正好利于刘逸观天下之势。”
祁阳公主看着他,似乎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良久才反应过来又急急说道:“可是,虽然以我们现在的国力尚可和姚秦一拼,但是却会大伤国力,除了姚秦还有韩夏卫三国也在窥觊我们,我害怕才赶走猛豹又来了豺狼,到时齐国国力大损后该当如何应对?”
刘逸心头一怔,芷凉的话语就像他的心尖刺,扎得他一阵烦乱,因为这一点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不过他已在着手应对之策,最终结果还得从蓬山回来才有定夺。
只听祁阳公主轻轻一叹,他闻声看去,见芷凉凝神望着他,那目光凄凄却仿佛洞穿了他心中一切。
“大哥,芷凉知道,你想要的不仅是蓬山,你想要的是更多,你有野心也有胆量,此次你不去蓬山,其实是咽不下六十年前的那口恶气,但告诫你一句,切莫为了一己私利而弄得天下生灵涂炭,失道必是寡助的,若天之所向,何愁霸业不成?”
祁阳公主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刘逸望着她的背影不动神色的暗叹一声说道:“那小妹可知天下大势已去,战乱必起,想要天下太平只能以战止战。”
闻言,祁阳公主脚下一顿却又快步踏开。
蓬山。
秦侯姚震为保一月之后的排场不失面子,亲自离开国都大都赴蓬山视察。
此时上卿李询在秦侯姚震耳边低语一番,姚震两粒绿豆大的眼珠一转,目露凶光,当即暴跳起来,“什么?你说刘逸那臭小子果真不来?”
姚震这一声巨吼,吓得李询抖了三抖,立即跪在地上。
“君上息怒,别为这等小事气坏身子。”
姚震一摆手,在地上气势汹汹的踱了几圈,沉思一下,脸色越发的阴黑。
公子赢见状,跪辑道:“君父息怒,六十年前先君在蓬山大显神威,斩杀无数齐人,想必那刘逸有所忌惮,不敢来蓬山赴会。”
姚震闻言瞪了公子赢一眼,脸色更黑,叱道:“你个武夫懂什么!刘逸这算盘打得精呀,什么忠于大胤,这是在暗指寡人是乱臣贼子吗?什么刘逸必来而齐公不来?依这臭小子的性子,他必不会在大会上现身,这分明就是我明敌暗,让人摸不清动向!”
“不行,不行……”姚震一面自语一面摇头,“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绝不能让这小子扰了心智。”
李询和公子赢见秦侯一屁.股坐在靠椅上,闭目沉思,他俩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喘一声气,生怕惹怒了姚震。
有顷,李询见姚震脸色微好后,才壮着胆子谄献道:“君上,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姚震斜睨了他一眼,“但说无妨。”
“齐公这么做无非是要表明他忠于大胤,但是我们却心知肚明,他是咽不下六十年前齐失蓬山的耻辱,而无论如何刘天子是要来蓬山的,既然齐公不来觐见,不管是不是曲解,目无尊上,蔑视天子的这顶大帽子我们就给他扣上,反正事实摆在眼前,任他也百口莫辩。”
姚震听完拍掌叫好,说道:“正好吾早就想将齐国的南阳关和阴晋关据为己有了,奈何出师无名一直迟迟没有动手,此番这黄毛小子自己送了个把柄来,吾要好好谢他才是。”
“李询,本候命你今日好好巡查蓬山,务必要留意齐人,只要稍有异样,立即禀报。”
李询一辑道:“君上放心,臣这就传令下去,只要是齐人入关一定好好盘查。”
姚震一摆手,打断道:“好好盘查倒不必,暗中监视即可,不要让刘逸起了防心,既然他敢壮着胆子来,我们最好私底下将他逮住,然后……”
秦王目露凶光,伸手往脖子上一横,和李询相对阴笑了起来。忽的,姚震止住笑声,正色道:“你们说,以秦国目前国力,伐齐需要多少兵力?”
姚震话音刚落,公子赢就立即拜道:“我国兵强马壮,战无不胜,君父,儿臣请命,请君父让儿臣领兵五万,兵压齐境,待君父一声命下,儿臣即日伐齐将齐公生擒至君父面前给君父治罪!”
姚震闻言冷冷的横了公子赢一眼,毫不留情的叱道:“匹夫之勇,这刘逸可不容小觊!”说完又将目光落向李询,问道:“李爱卿你觉得多少兵力足够?”
李询面露难色,但仅是一闪而逝,再度谄媚道:“若是十年前,五万兵力足以,可自从刘逸即位后,新政十年,齐国已改头换面,再加上齐人善冶铁,这……看来还得问问长年镇守蓬山和齐人打交道的司马将军。”
这番话说得极为圆滑,出兵一向是大事,一个估量不好损失千万,这种大事李询当然不敢胡说,还是把烫手山芋扔给别人好。
姚震听后双手拢袖,默不作声的又沉思起来,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自语道:“齐公刘逸年仅十五就即位,当年吾还耻笑老齐公越老越糊涂,不将齐国传给正值壮年的胞弟,反而传给一个还未长成的弱冠少年,如今才知老齐公是慧眼识人呀!不过十年,齐国就改头换面不同昔日,这刘逸既有胆识又有能力,难怪其桀骜不驯,不将任何诸侯放在眼中。”
说完他又皱眉在房中踱了几圈,负手叹道:“伐齐之事待司马将军来了之后再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要留意齐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