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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立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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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是如何离开了养心殿,又是如何被送回绛雪轩,统统都不记得了。那夜,或者说,从那夜开始,本就浅眠的我,更是夜夜睁眼直到黎明。
我真的不明白,原本以为这个体内的“我”是孤魂野鬼,投袝其身罢了。没想到,就是正身,原也是个假的。根本不是皇室血脉?!
伤心,倒还不至于。但是绝对是震撼、惊讶。圣祖康熙,一代明君,他在世时,那犀利而睿智的目光,我是难以忘怀的。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之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又怎么可能呢?阿玛一直住在这宫禁之中,额娘的出身又不是特别的尊贵无比,庶出的一个女儿,至于吗?
再说,他,也算是对我表白了不是?是不是代表以后他与我独处时,少了点顾忌?照这个时代的观念而言,我与他之间是无法在一起的。虽然我是无所谓啊,因为毕竟骨子里的我是现代人。可是,再见面,他会如何待我?女儿?恋人?……天哪,尴尬,除了尴尬我不知道还能想出什么别的词汇。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合逻辑,让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太后、十四叔,还有他,都是那么的言之凿凿,总不会是他们联合起来骗我啊。所以怎么想都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常常自寻烦恼。
加之,我知道,自打那日奇迹般的从养心殿成功的解救了五阿哥后,我早已经成为了这宫禁中最新鲜、最炙热的话题之一。背后席卷而来的各种议论的,有多少不中听的,我是清楚的。我也知道,还有更多嫉妒的猜疑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小小绛雪轩。
索性,干脆很少出去,常常一个人坐屋里发呆。打算一个人清静清静,权当远离是非的鸵鸟好了。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没安定几日,还是经受不住秦守礼的苦苦哀求,隔三差五的被他请去缓和气氛。要么是皇上震怒,大发雷霆之际,要我进去请安;要么是皇上忿懑不语,不思茶饭时,要我借口送个点心孝敬皇上啥的。而且每次屡试不爽。
反正,一句话,我不够狠。没事的,硬给自己找麻烦。
我心里很清楚,每次我进入养心殿的时候,我身后有多少含怨带恨的眼睛紧盯不放。权衡之下,我向皇上禀报说身体不适,是否可以暂时免于请安一段时间,好好静养。可是,可是他,居然,居然更过分。
完全无视我的苦心和处境,又是传太医给我把脉,又是说养心殿离绛雪轩远,为免我奔波之苦,特命总管太监在养心殿左耳房辟了个小院子给我,明言我可以在那里住。
……气煞我也。养心殿左右耳房,素来都是皇后娘娘和其余嫔妃们住的。就是再得宠的阿哥公主,也没听说过有我这个破天荒的待遇啊。难道,难道,他真的不知,这样会招来更多的人恨我吗?!
无奈下,只好认命的天天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似的,一大早从绛雪轩出发,到养心殿,给皇上请安。然后在那小院里休息及至午时过后,便可自由活动,不过皇上会隔三差五的拉我陪他逛会园子,下会棋什么的。其实也是不得歇的,比起以前悠闲的生活忙了许多。往往被他逮个正着的时候,我就纳闷啊,我纳闷史书上不是说雍正帝如何勤政,如何忙碌的吗?他哪里来的时间拖着我做这做那的?
这日我日常进去请安,却被秦守礼给挡住了,说是皇上正召见朝臣议事,吩咐说让我回去好生休息,免跪安。
耸肩,没什么奇怪的。愈是和皇上相处久了,愈发现他真的很难琢磨。
隔日后,采轩告诉我宫里的最新八卦,说是皇上那日宣召了许多大臣,当着他们的面,把已经拟好的两份一摸一样的圣旨中的一份放进匣子里面密封好,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的后面;另一份也密封了,交由内务府收藏,并且告诉大臣们,这是立储君的圣旨。宫中很多人都在猜测,究竟是哪个阿哥被立为储君。
我一面朝堆秀山走,一面低头想着,他密立储君,自然是为了控制储君的权力,防止内外大臣们结党营私,弱化皇权;可是,这样立而不诏,不是引得所有人都暗自揣度?对目前根基还不甚稳定的雍正王朝,是件好事么?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莫非他就是要冷眼旁观所有人都蠢蠢欲动,好处置那些不安定因素,为这个备受后人争议其合法性的雍正王朝扫平所有的绊脚石?
不知为何,思及此,心口泛起一阵绞痛。原是,如此动机。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大口深呼吸……
“怎么,胸口又不舒服?”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了。
我只顾大口喘气,没力气回答他。
“太医,快宣!宣徐铎仁去绛雪轩!”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悠悠醒来时,四周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真切,隐约听到人声,“格格心脉本就比常人弱,这些日子忧思操劳过多,……”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听不清楚了。
我扭了扭身子,金夏转过屏风进来,轻声唤道:“格格,格格”
我“唔”了一声。
金夏转身向屏风外面跪下,“回皇上,格格醒了。”
他大步进来,我要起身行礼,被他一把按住。
“你身子弱,别管这些虚礼。”他紧握住我的手,“现下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皇阿玛体恤。”
他轻拍了拍我的手背,高声说道:“从今儿起,何栓儿就到绛雪轩,做个掌事儿的。徐铎仁也跟着淑格格,小心看护,差事么,还挂在太医院。”
“奴才领旨。”
“臣领旨。”
“城主,”等他们都告退下去了,我轻摇他的衣袖,“淑儿,不想再招人口舌。”
“不碍的,”他柔声说道,“没人敢胡说,除非他不想活了。”
温柔的安慰,在我听来却还是让我不安,他轻声说道,“淑儿,储君已经立了,还跟你有点关系哦。”
“啊?”别,再吓我我会真挂了的。
“还记得那次你跟福惠玩的那个猜心的游戏?”
“哦?”
他轻笑一声,“立是立了,不过立的是密诏,谁都不知道立的是哪位皇子。”
“城主也要让王公大臣们猜么?”
他拿我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猜吧,朕倒是想看看,他们能翻出多大的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