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易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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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虎姨的内丹，铃俏功力大涨。别说是早已掌握熟练的隐身诀，就是一直练不好的变身术也顺手很多。下山的速度自然也是大大增加，天色才初破晓，铃俏已经突破了母亲布下的结界最后一重。
少了母亲法力的庇护，周围厚厚的云絮一般的妖气散去，环视四境，已是寻常山色。
铃俏已化为狐型，毛绒绒的大尾巴扫过几段树丛，半隐在一棵大松树上窥看山下的密密麻麻的屋房。
从母亲平时的表述，这里应该就是她时常来制备家用的镇子。
远远的，能看到几条炊烟袅袅升起，顺着东风流往远方。
人类看似平和，实则凶猛。
铃俏的金眸里流光一闪，她只怕永远也忘不了虎姨抱着小虎含泪而终的景象，虎姨浑身血痕，硬撑着将内丹从体内取出，居然是笑着的，居然是笑着的！
铃俏猛的闭上眼睛甩了一甩脑袋，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自己体内的妖血只怕会沸腾起来。
自己不是哥哥姐姐，不能很好的融合妖与人的血统，一不谨慎就会暴走。
这是自己从懂事起就必须要记住的。
忽然，远处的道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铃俏不敢大意，竖起耳朵，缩起身体潜进树叶间，静静地等待。
过了约半个时辰，铃俏的小腿都有些犯麻了，才有五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扛着农具从树下经过。
农具虽然生了锈，可是干净没有血渍，不知道是洗过了，还是他们本就不是入侵了自己家园的人。
虽然有了虎姨的内丹，对体内血液的调整也轻松了不少，可铃俏也不敢大意，使劲深呼吸几口，压下自己对这些粗人的恼恨，细细听他们的谈话。
“哈哈哈，听说昨天这边镇子联合周围村子的人上山把所有活物都杀了，还说什么是妖孽作祟，誓要将狐狸精灭光，可是兔子耗子尸体堆得比房子都高，也没见着半只狐狸的影子！”说话的男子皮肤黝黑，约三十出头，步子迈得很大，嗓门也大，铃俏灵敏的耳朵感到有些受不住。
“可不是，”另一个汉子也接口道，“俺就最看不上这种动不动就妖孽妖孽的人，虽然俺也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山里的动物都死光了这山也算毁了，以后这里野草比树高没法通运的时候，他们就晓得哭了。”
跟在最后的男人长得比起前面四个人瘦小不少，面黄肌瘦，头发也稀疏，弓着背，看上去是想努力让别人看不见自己似得，听着前面两个人大声的谈论，他想了想才开口，声音听上去又尖又细，不如前两个有气势：“嘘！嘘！声音小点！声音小点！山上要是真的有妖怪怎么办？刚刚翻到山头上的时候，空气里面这么浓的血腥味儿，指不定是不是妖精在开荤呐！”
“哈哈哈哈哈！！”前面四个肩膀粗大的男人听罢都齐声大笑，走在第四的还狠狠举起手掌锤了锤那瘦弱汉子的背，“吴二头，别人说你傻你还真傻啊？！那血腥味儿哪儿是妖孽开荤，那就是山下人屠山后留下的山猫野狗的血气儿！这山上要是真有狐狸精，大爷还真想见识见识！据说这些妖魔鬼怪长得都美艳的很，要是真能春宵一度，大爷粗人一个，死了也值儿啊！”
另一个汉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止住了，拿着手里的锄头在旁边树上凿了几下，道：“嘿，这话要是让你家婆娘听见，肯定跟你没完！”
“嘿嘿嘿，好兄弟，你不会告诉我家那母夜叉吧。”
“指不准，要不等下到了镇子，给兄弟们买个酒喝！”
“哈哈，好说好说……你知道我家那婆娘……”
几个汉子谈笑着顺着凹凸不平的山道走开，渐行渐远，铃俏慢慢放松了后背。
这时，最后那个沉默了片刻的瘦男人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可是！不是听之前来村里的人说，那个镇里的人拿着道士给的金珠，不是真的找到了进入深山的隐秘道路，才知道原本的山顶不过是障眼法，苍青山还有更高的地方吗？！”
“嗤，这你也信？只不过是他们平时都不注意的被树挡住的小道路罢了……”
其他人不再理会瘦男人，继续谈论酒肉女人还有田里的庄稼。
铃俏听到了瘦男人的话一下又紧张了起来！
母亲为了保护他们在苍青山上共布下四重结界，两重守山，两重守家。守山的结界让普通人类无法寻到道路上山，并守护苍青山风调雨顺不被天灾所毁；守家的结界让自家的房子能隐于烟云之间，坚不可摧。
对啊，一回想，那些被杀的动物不少还真是在母亲布下的最外两层结界之内的！
母亲当年可是红狐一族的五公主，虽在贵族中法力平平，但是对于天生灵力稀薄的人类来说，要打破母亲的结界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还破了两重！
看来山下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怕是有高人坐镇。
铃俏颦起眉头，她虽然自出世就没有出过门，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不谙世事。
小时候去孔雀爷爷家看到过一种叫“窥世镜”的宝物，据说是孔雀爷爷生前帮助孔雀王大败了蝙蝠王的时候，孔雀王赐给孔雀爷爷的，作为他与孔雀公主的定亲信物，一直被孔雀爷爷细细珍藏着。
孔雀爷爷最后有没有与公主成婚，她和兄弟姐妹们都不知道，虽然很好奇，但是父亲母亲和孔雀爷爷提起这事也仅仅是叹气，久而久之，他们也知道不该问了。
不过那面镜子，小心翼翼地被摆在孔雀爷爷的床头，他允许狐狸家的这群孩子们看，但是却不许碰。和蔼的孔雀爷爷什么都让着他们，只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就是“情”字。
母亲和父亲，孔雀爷爷和孔雀公主。
大哥奇离是这样告诉她的。
可铃俏不懂，她年幼，不明白那镜子的寓意，只知道从那镜子里能够看到人间界的前世今生，里面的人会哭会笑会动会说，比书房里的话本子有趣多了。
看窥视镜里的戴着乌纱帽的严肃老人拍着惊堂木审案、穿着金丝银线的貌美小姐偷偷赠钱与破庙里的俊俏书生、眉心带红的倾城美人算计看似纤弱同父异母的妹妹……
姐姐莲子不喜欢，她更爱和其他姊妹一起过家家；哥哥奇离也不喜欢，他觉得人类太奇怪，互相算计有甚意思？比不得跟着父亲多看两本书。
可对于没有出门机会的铃俏，这便是难得的消遣。
也许，她反而是自家小狐狸中最知世事的一个，也是对人间最好奇的一个。
这也是她最初冲动下山的根源之一。
方才那些村汉子提到的“道士”，铃俏也是知道的。
在窥视镜里，有些道士摇头晃脑手舞足蹈，也不知在干什么，然后胡诌一通，便有一群人上来千恩万谢塞金塞银。不过还有一些道士看上去便正经不少，拿着八卦盘四处游荡，降妖除魔。
再她更小的时候，对这些道士是怕的，后来大了，才晓得母亲法力无边，而人类即使再有天赋，也比不上母亲的随手舞袖。
能破母亲两重结界的道士，该是如何有天赋？想必是为道行极高、修炼数十年、几近升仙的老道士了吧。
铃俏并无退意，但是自己就按原计划真身下山委实不妥。
难怪母亲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下山之前总是变作敦实的寻常妇人，竟是还有这个原因。
铃俏思索片刻，便觉得母亲的法子最是保险，便化作了人形，并将皮肤变黑，眼睛变小，鼻子便塌，头发弄乱，衣服本就在一路下山的时候划破了几道，再涂上一点泥巴。
铃俏并不知道母亲化个敦实妇人也是有讲究的，她只觉得只要变丑就好，越丑越保险，就弄了个丑八怪摸样出来。
若是她有个镜子可以当场照一照，只怕是自己也接受不了，但铃俏一心下手，忘了这一茬。
没有虎姨的内丹，以铃俏半人半妖的体质，只怕这样的易容根本做不成，铃俏捏着手指施法，体会着以往绝对没有的畅快，心中更是愧对虎姨，也加深了她二人天人相隔的师徒之情。
铃俏自以为这便完美无缺，又听了听周围有无动静，确定没有危险后，又迈开大步下山去也。
山下镇里本是安心置办用品的红袖从昨晚开始就心绪不宁，只道是受了风寒，可是心脏忽上忽下就是不得安宁，她就隐隐担心起了自己山上的孩子。
这时，红袖的眼皮忽然猛地跳了一下，她心里一惊，赶忙走到僻静无人之处捏了个诀看看家里，顿时大惊失色！！
屋子里院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自己孩子的身影？
红袖后背立刻冒出冷汗，贴身衣物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层。
脑内回想起昨天客栈店小二说起的稀奇事。
“嘿，上回周围村子里的人联合上山找狐狸精的事儿夫人还记得吧？要说他们运气也真好，最近正有个云游道士到镇上，据说是上个月圆寂的‘空明道长’的嫡传弟子，那些人顺便求了一颗金珠，想不到真的破除了妖魔的法术，从山上找到了以前看不见山道！啧啧，那位道长真是法力高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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