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李千千

30、***杀戮番外篇***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不要悲伤，你所要做的只是把我遗忘。

　　醒来时，夜依然深沉，桔梗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犬夜叉，轻轻起身，轻轻地穿上衣服，身体依然残留着被拥抱的温暖和幸福，她凝视这茫然的夜色，然后嫣然一笑。
　　桔梗……
　　犬夜叉在梦中发出孩子般的低吟声，他正在做着怎样的梦呢？希望那是一个甜美的梦，希望他永远都不要从那样的梦中醒来。
　　桔梗在两只高脚杯中注满了酒，一杯留给自己，一杯留给犬夜叉，她举起自己的杯子碰了碰犬夜叉的，随即豪情地一饮而尽。
　　空空的水晶杯寂寞地沉静在一片漆黑之中，她轻轻走出荒芜，无限深沉地看了犬夜叉最后一远，轻轻地关上大门。
　　人生如果可以重来，我们也许根本不会相遇。
　　也许，我们都会比现在更幸福……

　　世界寒冷若冰，到处是惹人心酸的凄凉，快乐触手可得，但当你想抓牢它时便碎得四分五裂，没有什么是完美的，甚至没有什么是完整的，因为残缺而美，因为残缺而充满诱惑。
　　桔梗独自行走在墓地，天就快亮了，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找到奈落的墓碑，她把从别人墓前拾来的玫瑰花放到他的墓前，然后安静地坐下，用美丽纤细的手指抚摩自己面前这个冰冷沉默的灵魂。
　　我……自始至终没有爱过你，而你……却从未停止过爱我。
　　你觉得幸福吗，奈落？
　　我想，我不久就会来陪你了，这是做为一个同类不得不去做的事，因为你的身体里流动着我的血，我的身体里流动着你的。
　　我无法给你我的爱情，但至少，我可以给你我的感恩。
　　用我的生命感恩，陪伴你一同被岁月风华埋葬……

　　原本，我是想混入那日的晚宴中动手的，我知道自己未必杀得了那个男人，但至少，我必须在那个男人身上留下一块终身的烙印，让他到死都忘不了自己曾犯下的罪恶。
　　是的，吸血鬼依赖人类的生命而生；
　　没错，奈落并没有权利剥夺任何人的生命，他死有余辜；
　　惩罚需要理由吗？死需要理由吗？
　　这是强者的世界，成者为王，败着为寇！
　　正当我准备对那个男人下手的时候，我看见了犬夜叉……
　　他在左顾右盼些什么？在迷惘些什么？
　　我退回了人群，我不能再让他见我，我要他彻底忘了我，就当我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千千的店一点没有改变，千千的眼神依然是那样深邃而温柔。
　　千千静静地看着她，淡淡地微笑，一如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店时一样。
　　“桔梗小姐这次想用什么来交换你的梦呢？”
　　百合花的清香一阵一阵飘入桔梗鼻中，她的心一沉，但脸上仍旧没有丝毫表情：“我曾经用四魂之玉交换了那个男人的弱点，现在，我想用我自己的命交换那个男人的。”
　　“你认为自己的命与他的是等价的吗？”
　　“不！”桔梗斩钉截铁，“我知道做了这样的交换未必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我只是希望自己在赌局上的运气可以更好一点，只此而已……”
　　其实，比起杀那个男人，我更想杀的人是你！
　　千千毫不惊讶，安静地笑着，沉默。
　　“你是在向我报复吗？报复我那次把锥子扎进你的心里……你为什么要让那个男人去杀奈落？”
　　“你怎么知道是我？”
　　桔梗眼角的余光在墙角的百合花上一扫而过。
　　吸血鬼的嗅觉是异常敏锐的，既然决定毁灭又何必哀悼！
　　她走过去，一挥手将花瓶砸了个粉碎，百合哀怨地散落一地。
　　“你为什么要杀奈落？”
　　千千依然面不改色地崭露着温柔沉稳的笑容，她的目光越来越深不可测。
　　那么，桔梗，你又为什么要杀犬夜叉呢？
　　桔梗一怔。
　　你和我的不同，仅仅在于我对疼痛的感觉早已麻木，我能微笑以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任何一种残酷，而你不能。
　　我没有心，没有情感，没有眼泪……
　　我并不爱那个男人，我只是无法容忍任何一种背叛，懂吗？

　　十字架的横线代表爱，直线则是神的愤怒——代表罪与罚！
　　为什么神要在爱上又加上这把愤怒的利刃呢？
　　因为十字架原本就是用来杀人的，它是一种原始的刑具。

　　我从来没有恨过奈落，我找不到恨他的理由……

　　那段日子我几乎忘记了犬夜叉的存在，我变成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我所要做的仅仅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下手的机会，我就像那个男人的影子，我看见别人所看见的，同时看见别人所看不见的。
　　他依然是个冷酷而谨慎的男人，他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他，他清楚每一个敌人的能力，所以他在睡前总是把镶着紫色贝壳的尖锥留在枕边，他知道那样做可以令我不敢靠近。
　　他从来无视我的存在，我可以拿走他身边的任何一件东西，不管它是否价值连城无可估量，我也可以随便用他用过的每一件物品，除了碰他，我要做什么都可以。

　　记忆中只有一次，这个一向深藏不露的男人带着微微醉意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眼神异常幽深和沉静，他坐在敞开的落地玻璃门边，安静地摆弄手中的雪茄，他并不是要抽，只是专心致志地做着手头的活，雪茄的圆头被切平的瞬间，我仿佛看见有血伤感地一泄而出。
　　那是这么久以来，杀生丸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真的很替那两个男人悲哀，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你整夜整夜面对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我。”
　　桔梗平静地看着他：“其实我也很替你悲哀，因为你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安稳。”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梦见了我父亲而已。”
　　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和他重逢了，你知道，在千千的店里，只要你付得出足够的代价，没有什么愿望是实现不了的。
　　足够的代价？他冷笑。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个骗子吗？所谓的梦想只是一种蛊惑罢了，看看奈落的下场，如果你想和他一样，尽可以继续执著下去。
　　我不是犬夜叉，我从不懂得怜香惜玉，懂吗？
　　桔梗眼里闪出一丝异样，不等她开口，杀生丸突然丢了什么给她，她摊开手掌一看，那是……一颗糖。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男人。
　　回去那个白痴身边，你的幸福不在这里。
　　没有人会因杀戮和仇恨而幸福，即使是吸血鬼也不例外！
　　那个白痴在等你，别让他等一辈子，人类的生命有限，等不了那么久。

　　我从未想到杀生丸会说出那种话。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我印象中的那么冷酷。
　　我一边喝酒一边转着他给我的糖果，酒吧的气氛非常迷离非常压抑，今夜我突然不敢面对他，我在害怕什么？也许在害怕听到那些已不该属于我的忠告。
　　有些东西已经注定永远从我的生命中被剥离了，不能重来，无法恢复，我也不再需要和渴求那些早已逝去的东西，我早已停止追逐，停止那可笑的迫不得已。
　　“小姐，一个人吗？”
　　我继续转我的糖果，忽然之间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游戏都开始感到厌倦，然后我慢慢抬起头，我知道自己的眼神很冷，那是因为我很久以前就已经忘记了温暖的感觉。
　　我的目光从他的劳力士表缓缓上移到他那张尽现□□与贪婪之色的脸。
　　我们来比酒吧，如果你赢了，今晚我就归你，但是，如果你输了，你的命就必须交给我……
　　说着，我冷不防摸出匕首扎在他张开的五指之间，他另一只手握着的酒杯刹那间跌落在地，支离破碎的声音在一片喧闹中被淹没。
　　我残酷而得意地欣赏他的惊慌失措与目瞪口呆，接着头也不回地远远离去。
　　我非常不喜欢被打扰，特别是在当我感到孤独的时候。

　　No crying
　　No smailing
　　Nothing

　　You said you stay here for me.

　　But you not.

　　So I’m still alone.

　　I’m always alone.

　　我忽然发现，除了这里我已无处可去，所以，我又回到了这里。
　　整栋宅邸黑漆漆的一片，黑得令人心慌，我走过那熟悉的小径，走过那熟悉的花园，走过那熟悉的长廊，走到那扇熟悉的房门前。
　　整个世界安静得令人心慌。
　　那个男人已经睡着了吗？如果是这样，那正给了我一个赐予他永恒安眠的机会。
　　桔梗悄无声息地转开门把，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若大的双人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她抽出随身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朝那个人的要害扎去。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冷不防失去重心，紧接着，手中的匕首已不知去向，她惊叫一声，人在刹那间摔倒在柔软的被褥中。
　　当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被死死按在床上，黑暗中有一双危险的眼睛正冷冷地深沉地紧盯着她。
　　“这是你上过的第几个男人的床？”杀生丸边说边把匕首抛向远处。
　　桔梗先是一怔，继而立刻试图挣脱这个男人的束缚，她拼尽全力最后发现一切努力只是徒劳，于是，她放弃了，任由这个男人按着自己的双手不放。
　　“还没有放弃杀我的念头吗？”
　　桔梗倔强地把脸转向别处：“除了杀你我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空气，时间，眼神，呼吸……都在那一瞬间静止了，他们安静地对视，沉默地对视，仿佛在彼此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又仿佛仅仅只是在对方身上找寻自己的影子。
　　许久，杀生丸松开手。
　　“不要开灯！”桔梗低声制止他多余的举动，但声音中更多的是生硬的请求。
　　杀生丸抽回自己已伸出的手，他离开桔梗身边，过了一会，黑暗中传出水撞击玻璃的响声，清脆动听得令人心醉，仿佛如冰的寂寞被一块一块迸裂的声音。
　　他把冒着寒气的杯子递到桔梗面前，桔梗幽幽地看看他，幽幽地垂目，幽幽地喝了一口。
　　这冷彻心脾的液体根本不是酒，而是……果汁！
　　清新扑鼻的果香顿时驱散了一半的忧愁，甜蜜的滋味从口中一直延展到心里。
　　这是她几乎已经遗忘的味道，味觉被冲击的瞬间，她几乎忍不住流出泪来，她忍住了这突如其来转瞬即逝的脆弱，刻意地装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口气里充满轻蔑。
　　“你那杯也和我的一样吗？堂堂杀生丸竟然喜欢这种毫无品位的东西。”
　　酒精只会让头脑不清醒，烟草只会让精神持续浑浊，所以我从来不会迷失自己，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夜色太浓的关系，桔梗竟然觉得他有那么点点悲伤和从未表露过的寂寞。
　　杀生丸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喝着属于自己的心事。
　　也许他根本没有想要的东西，也许他想要的东西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他的一切全都是一个迷，被数不尽的女人爱着，却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想不想看看犬夜叉现在的样子？”
　　“不！”
　　“也是，一个垂死的人还有什么可看。”杀生丸放下杯子，打开桌上的木盒，一道银光顿时冲出直破夜空，剩下的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凄惨景象。
　　这颗即身石原本是属于犬夜叉的，送回这颗钻石的是那个叫做弥勒的男人，石头被送回来时上面染满了血迹。
　　犬夜叉在午夜看到一个非常像你的女人，他冲过亮着红灯的快车道追逐那个影子……

　　追逐一份虚无飘渺的爱，追逐一段被诅咒的感情。
　　追逐一种绝望，一种永劫……

　　桔梗，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希望可以让你得到幸福。
　　我爱你，桔梗！
　　我爱你……

　　犬夜叉安静地躺在病房里，没有任何人陪伴，没有一个人守护，桔梗从未想过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孤单如此疼痛如此折磨。
　　他也许不会再醒来，不会再挂念这个世界上那个叫做桔梗的女人。
　　桔梗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纤细的五指轻轻抚过他毫无生气的面颊，握住他冰冷陌生的手。
　　医生已经回天乏术了，以人类的力量已经不可能再给得了他任何治愈的可能了，我还能再为他做些什么？她的耳边回响起杀生丸冷漠平静的声音：陪他等死，然后亲手为他埋葬。

　　亲手把属于我和你的爱情埋葬。

　　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样地痛苦。
　　那天，你究竟看见的是怎样的幻影？为什么你要奋不顾身地用生命去证明它的真实？你看见幸福了吗？看见永恒了吗？抑或是看见了绝望的深渊于是疲惫地投入其中以终结灵魂里所有的悲伤与埋怨。
　　我逃离你难道就是为了看到你这样的下场吗？我逃离你难道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结局吗？我逃离你难道就是为了用心里的血和眼里的泪在你的尸体上挥洒吗？
　　我该对你说些什么？
　　我甚至连与你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连说一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杀生丸斜倚在门边，幽幽地看着桔梗。
　　女人有时候真是傻得可怕，他说，如果你当初不是执著于自己的怨念，如果你肯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很多东西是自己亲手毁弃的，后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不是在后悔，我也从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我会救活他，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杀生丸的眼神没有一丝温暖：“我不希望你再去找千千。”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你就留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去任何地方，你所要做的只是陪他走完这最后的道路。”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对我而言，你也不过只是渺小的人类罢了，渺小得可笑！”桔梗将犬夜叉的手放回原位，为他拉好毯子，然后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杀生丸安静地伸出手，拦住她的去路。
　　“那个女人所能给的只是无尽的迷惑，我不许你再靠近那个地方！”
　　“那你又能做什么？人类所能做的只是等待死亡一寸一寸地逼近，而后将你吞没！”
　　“我不准你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死！
　　我必须让你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桔梗愣住了，惊呆了，她错愕地茫然地瞪着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要置她于死地的男人。
　　为什么？
　　杀生丸低垂眼睑，掩盖掉了自己眼中千年不化的寒冰：“如果你一定要去，必须先杀了我，当然，如果你真能杀得了我。”
　　许久，桔梗轻轻地笑了，露出了少见的温柔与纯真。
　　“你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矛盾得令人不知所措。”

　　你可以用天罗地网万马千军困住一个人，但是，你要如何用这些去困住一个幽灵呢？
　　该走的终会离开，你拦不住我。
　　我是来看他最后一眼的，仅此。

　　也许，能留住女人的就只有虚无缥缈的爱情了。

　　就如桔梗所言，她若要走，谁都阻拦不了，即使是杀生丸也一样。
　　她带着寂寞决绝的笑容从他远前消失，就像暗夜的鬼魅一般无影无踪。
　　犬夜叉依然陷在深深的沉睡中，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知，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不再煎熬，不再迷乱，不再痛苦。

　　杀生丸轻轻关上门，匆匆走过长廊走出医院走入拥挤的人流，他感觉到阳光的刺眼感觉到城市的喧嚣，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昏乱和惘然若失，他悄悄地与自己的灵魂对话，无声地自言自语，可是他找不到答案。
　　你真的有想要的东西吗？你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不，杀生丸，你错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冷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未感受到过内心的温度。
　　你高高在上，实际却一无所有。
　　你和那个女人一样，一无所有。

　　白天，千千的店铺大门紧闭，青石铺成的小巷幽深到看不见尽头，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
　　杀生丸斜倚在大门旁，独自等待黄昏的降临。
　　夜幕缓慢而沉重地落下，将白天所有的欢乐与热情压抑，空气变得迷幻而稀薄，挤压出积存已久的欲望，理智瞬间消失，变成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挣扎、呐喊、哭泣……最终精疲力竭。

　　看见杀生丸的时候，千千没有一丝意外，她温柔地微笑，眼神深邃而迷离。
　　“你不该来，”她说，“而且，你来晚了。”
　　杀生丸的声音有些可怕：“你把梦给她了？”
　　“奇迹很快就会降临到她所爱的男人身上，因为他们的命是等价的，都是那么地低贱！”她的笑容温柔而残酷，声音温柔而冰冷。
　　这是杀生丸从为见过的千千，他似乎觉得这个女人此时此刻的微笑可以让整个世界的阳光碎得四分五裂。

　　“桔梗呢？”他不自觉地攥了攥拳。
　　“你在紧张她吗？难道你也爱上那个自以为是骄傲自负的女人了吗？”
　　“说！”

　　千千毫不理会他的威胁。
　　杀生丸，不要忘记我到底是谁！更不要忘记在这里你想得到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她的去向……就用你的右手来交换吧。

　　好吗？

　　当杀生丸醒来的时候，隐约看见一张他所熟悉的笑脸，他一直想念并渴望再见的笑脸。
　　“玲……”他沉声，排山倒海的疼痛令他难以动弹。
　　渐渐地，这张脸越来越清晰，他最终看清楚那不是他所盼望的容颜，那是……桔梗。
　　“那是你爱的人吗？”
　　“什么？”
　　“你刚才低声念的名字。”
　　“不是。”他斩钉截铁。
　　“那她是谁？”
　　“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会把这个秘密带去另外一个世界。”
　　桔梗幽幽地看着杀生丸，看着他失去的右臂，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衣裳。
　　“你根本不该来，我不值得你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
　　我不是为了你，他立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我答应过一个人，他要你好好活着，并且幸福。
　　桔梗轻轻地笑了，带着一脸的满足。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所以我要他活下去，今后，无论他是否还记得我，无论他和谁在一起，无论他身处何方，我都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幸福。

　　远方，黎明的曙光正一点一点地爬上天际，黑夜即将过去，所有的阴郁将在一瞬间被颠覆，所有的悲伤痛楚怨恨遗憾将在一瞬间被燃尽。
　　杀生丸伸出左手牢牢拉住桔梗的：“跟我回去！天快亮了！”
　　桔梗微笑着摇头：“如果我和你走，犬夜叉肯定活不过明天。”
　　我是个早该死去的人，我已经死过一次，不在乎再死一次，就让我的生命燃烧得有所价值吧。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别人幸福？你只是在逃避而已！
　　桔梗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知道那一夜犬夜叉为什么会去追逐那个影子吗？知道那一夜他追逐的影子是谁吗？
　　那是……千千！
　　是她的怨念，是她对我的仇恨，她恨我夺走了奈落，就像我当初恨戈薇夺走了犬夜叉那样，不同的是，她比我更加执著更加冷酷更加不能容忍丝毫的背叛。
　　所以，她惩罚我，逼我，她每逼我一步，我就必须退一步。
　　我已无路可退，她知道我们都会上钩和让步，因为我们都是凡人。
　　而她不是，她是恶魔。
　　她只会让人不断失去，然后越来越痛苦。
　　人，是应该和命运抗争的，但有时，我们也只能妥协，我们无能为力。

　　“是这样吗？”杀生丸冷冷地、固执地反驳，“对我而言，无论谁敢挡住我的路，即使是神也格杀勿论！”
　　“那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不是为了我自己。”
　　“对，为了自己我们也许能冷酷到底，但更多的时候，我们为的并不是自己，所以彷徨，所以被利用，所以受伤害。”
　　这就是人和魔鬼的不同，不是吗？所以我们有眼泪而他们没有。

　　启明星消失后，天空开始越来越亮，杀生丸加重手腕的力量要带桔梗离开，桔梗一个踉跄，杀生丸这才看清楚她背后的衣服已完全被血染红，血还在不停地向下滴落。
　　“奈落就是这样死的，”她抬头看看天边，眼里没有一丝伤感，“你已经救不了我了，死亡对我而言只是早晚的事。”
　　她轻轻推开杀生丸的手，迎着越升越高的朝阳，神情专注地眺望着，风轻拂着她如云的秀发，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晕出一层层迷人的光彩，这是久违了的属于白昼的美丽，属于白昼的风情。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日出了，来陪我看最后一次好吗？”
　　杀生丸沉默许久，然后走到她身边在她身旁坐下。
　　桔梗始终甜美而幸福地微笑着，她把头轻轻靠在杀生丸的肩头，杀生丸迟疑片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整座城市苏醒了，黑暗已经过去，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灿烂的阳光普照万物，给每一个人都带去了光明带去了温暖。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奢侈的事，只有经历过黑夜才能懂得生活的美好。
　　桔梗闭上双眼，恍惚间似乎闻到了记忆中的味道——爱情的味道，幸福的味道，没有离别，只有永远。
　　“再见了，犬夜叉！”
　　她想了想，温柔地握住杀生丸的手。
　　再见……

　　时间的河流已冲散我对鲜血的迷恋；
　　岁月的风沙已吹散我对杀戮的狂热；
　　唯有光阴的白驹载不走我对于你的思念；
　　爱情，它属于你，而你，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永远……
　　永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