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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铁手充耳不闻,只顾着将黄金鳞拖走。

      顾惜朝却是怔愣一下,看向白衣女子。

      傅挽云?

      阁主小姐道:“顾惜朝,铁手现在已筋疲力尽,你对付他绰绰有余,你去把黄大人救下来。”

      她每次下命令的语气都好似杀只鸡那么简单,可也总是事实。铁手刚和几位杀手交过手,现在一定是体力大耗,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可顾惜朝并没有动,他似乎每次都有这么一个毛病,在即将成功的最后一步,总是放慢了脚步,好像很留恋部署的过程,并不在乎成败。但是每次的失败,又都让他付出代价。

      “顾惜朝!”阁主小姐回头看他。

      顾惜朝面色却是发白,他原本是想把两个人都杀光,他原本即将万念俱灰,可这名叫傅挽云的女子让他在浑浑噩噩中在心里升腾起一股仇恨。这股仇恨淹没了晚晴死去带来的悲伤,迅速填补了心里那个空洞,让他冥冥中以为,晚晴是被他们这些人害死的。

      可是,机会到来时,他却发现,自己拔不了剑!

      无名剑寒光依旧,他心里只有荒凉的恨意,却无法凝聚起杀气!

      阁主小姐瞧得清楚,也不再勉强,打了手势,杀手们如鬼魅般消失在夜空中。

      “傅挽云!你真是歹毒!”黄金鳞狼狈地被带回云烟阁,愤恨难当地说。

      白衣女子挑眉笑了:“是我把你救下来的,你居然说我歹毒?真正歹毒的人是顾惜朝,他竟然连我都摆了一道。”

      说着,她撇向顾惜朝。

      顾惜朝面不改色地立在一旁,“傅挽云”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你叫傅挽云?”顾惜朝道。

      白衣女子的笑容里就带了一种复杂,有些不愿承认这个名字。

      “哈哈哈哈哈……”黄金鳞突然放声大笑,“顾惜朝,你没想到吧,晚晴自小就有一个孪生妹妹,一出生就被相爷送出了府,世人只知丞相府里菩萨心肠的傅晚晴,却不知还有一个杀人如麻的傅挽云。有意思,同样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命运差别可真大……”

      顾惜朝有那么一丝怅然,“这世间晚晴终究只得一个。”

      傅挽云听过黄金鳞的一番揭发已是面色铁青,再加上顾惜朝的一番感慨,她忍不住一拂袖扫落桌案上的茶盏,只听得几声脆响。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顾惜朝面无表情地提剑就走,黄金鳞却没有动:“挽云,我好歹是你表哥,你不要处处无礼于我,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傅挽云冷笑道:“我作风向来如此,你还以为你是原来的御封将军黄大人?我救你一命不过是看在不能救出丞相,而你又恰好知晓内情的份上,你就不要自视甚高在我这云烟阁摆你黄大人的架子!”

      黄金鳞被傅挽云多次羞辱,却是磨练出了一副厚脸皮,他也不急不恼:“你明白就好,现在相爷死了,知道内情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你最好不要处处伶牙俐齿逼人太甚,你可知你这模样像极了顾惜朝,都是一句话让人恨不能杀之后快的角色!”

      “可我和顾惜朝还是活着,如果不是我,黄大人,你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傅挽云一语道出事实。

      当初黄金鳞没少惹怒顾惜朝,而黄金鳞与顾惜朝共事的一段时间,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其实并非他猜测的九幽神君的人暗中相助,九幽神君连上顾惜朝一共只有五个弟子,平日打理事务还嫌不够,怎么能够分出身来暗中保护他?若是九幽神君门下的其他杀手,就更不能成立,以顾惜朝的精明,怎么会一直发现不了。丞相也并非完全信任九幽神君,傅挽云是丞相的唯一血脉,又是亲自调教出来的,丞相断不会把一切托付给九幽神君,如此想来,有实力又能够被相爷所完全信任的也只有云烟阁。

      黄金鳞默不作声,傅挽云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她向来对这个表哥看不上眼,只觉得他有勇无谋,心狠有余脑子却不够用。

      惊鸿殿。

      冷。

      彻骨的冷。

      她抱膝而坐,头深深埋入臂弯,黄金鳞的话言犹在耳:世人只知丞相府里菩萨心肠的傅晚晴,却不知还有一个杀人如麻的傅挽云……

      呵,世人只知傅晚晴,不知还有傅挽云……

      她回忆起从前的事。

      她从记事起,就在云烟阁长大,练功夫、学计谋。

      她知道自己出身高贵,她也知道家在哪里,她知道一切,但是她只能待在云烟阁,并且学会忍耐。

      她见过那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她看起来是那么单纯、善良,她锦衣玉食,诰命封身,皇后义女,出入宫廷,比自己身份高贵了不知多少倍。她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

      自小学医,救济难民,她曾在她出门义诊的日子偷偷看过她。

      的确不一样……

      她的手下不知救了多少人命,而自己,已记不清杀过多少人……

      一母同胞,一个救人,一个杀人,岂止是云泥之别。

      她深深感觉到,自己是活在黑暗中的,被遗弃的。

      她从来没有人陪伴,那个被她一直称作丞相的人告诉她:要学会孤独,才不会糊涂。

      她从来不想要活得那么清醒,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看得太清楚,一些伤痛只会更清晰,更直至心底。

      可是,她天生如此,从来没有尝过温暖的滋味,她生来孤独,所以她没有任何的留恋。

      天亮了,又暗了,一日又这么过去了。

      不知道生活乐趣的人,也就没有对生活的感慨和意义。

      傅挽云寂寥地立在窗前,她不知道自己担不担得起重任,她只知道丞相向来自负,虽说是留下后路以防后患,可他们的所作所为皆是以性命下注,如果输了,人也就死了,这后路也便失去了意义。

      再也没有命令下达下来,再也没有不分昼夜地随时候命,再也见不到那个养育自己的人……
      时间突然空出来许多,她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略微茫然。

      接下来,做什么呢?

      她随手翻出几枚暗器,苦笑一下,现在连暗器都寂寞许久了……

      追命提了几包草药回到六扇门,大家还都在公干。

      无情放下手中的书卷道:“药买来了?拿到后厨让老李帮忙煎一下。”

      追命放下草药:“二师兄怎么样了?我先去看看他!”

      “哎,你别去添乱了,铁手内息不调,还在休息。”无情道。

      追命一拳砸在桌案上,狠狠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伤了二师兄,我一定让他好好尝尝我的厉害!”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等铁手醒了听他怎么说。”戚少商道。

      追命哼了一声,抱臂而立。

      戚少商见他如此情绪激动,也不再说什么。

      这时验尸房的任谷雪进来了,他回禀无情道:“铁手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身体也无大碍,只是受了点内伤,大概是遇到高手拼尽了全力导致内息不稳……”

      任谷雪话还没说完,就被追命一把扯过去,指着任谷雪对无情道:“大师兄!你竟然让任头去给二师兄验伤?!有没有搞错,二师兄又不是尸体,你这么做也不怕触二师兄霉头!”

      冷血拍开追命抓着任谷雪的手,把他拉到一边,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二师兄办案又不是没受过伤,还是听少商的,等铁手醒来再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追命瞪着冷血,连这个一向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家伙现在都张口闭口的“少商”,他追命的地位何在?

      “喂喂,冷血……”

      “追命!”一道沉稳肃然的声音叫了略带不悦地叫他的名字。

      所有人都抬头看过去,诸葛神侯站在二楼回廊处正看着他们。

      追命自知理亏地垂下手,踌躇不定。

      一回来就在大厅办公的地方喧哗,也难怪会惊动诸葛先生。

      “冷血,你去蔡丞相府走一趟,看看案子进展如何,追命,你去看看铁手怎么样了,无情,你还是留在这里汇总。”诸葛先生淡淡地下着命令。

      冷血领命而去,追命也提了草药去看铁手,无情对戚少商笑道:“只剩下你我两人了。”

      自从戚少商来到六扇门,诸葛先生甚少安排他做什么,戚少商来历复杂,待过了这段风头再说。

      戚少商也不以为意,抱剑起身:“我出去走走。”

      “等等戚少商,”追命突然折回来,“你和我一起去看望二师兄吧,你这样出门乱转万一惹出什么麻烦怎么办。”

      无情哑然笑道:“戚少商能比你还能惹麻烦?”

      追命噎了一噎:“反正被人千里追杀的不是我。”

      戚少商蹙蹙眉头,追命见状嬉皮笑脸地迎上去拉戚少商:“小戚啊,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二师兄,他以前每次回来都要数落我,你跟我一块去他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口下留情的,嘿嘿。”

      这个借口实在太拙劣,追命只是走到半道上突然想起师父对戚少商的冷落,怕戚少商无事可做在大厅待着尴尬,于是又折回去拉了他一起去看铁手。

      天知道他怎么变得那么细心。

      来到铁手房里,铁手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房内喝茶。

      追命跨过椅子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二师兄你醒了,我买了草药给你还没煎呢!”

      “算了吧,你的草药我可不敢喝。”铁手淡淡地说着风凉话。

      “喂喂,你这是什么话,这可是我牺牲睡觉的时间专门去京城最好的药铺给你配的!”追命不满地大叫。

      “你少睡懒觉还自以为了不起了?除了你六扇门哪个不是起早贪黑。”铁手依旧很不给面子地泼追命冷水。

      追命悻悻地埋头喝茶,早就知道这个铁面的二师兄不会领情。

      “你感觉怎么样了?”戚少商问道。

      “还好,并无大碍。”铁手点点头道。

      又回想起昨晚遇到的人,不禁眼神凛然,起身道:“我要去找师傅,我有重要的事要向师傅禀告。”

      “好,我们和你一起去。”追命也严肃起来。

      “你是说,昨晚你见到黄金鳞了?”诸葛先生沉吟道。

      “不止黄金鳞,还有顾惜朝和一名蒙面女子。”铁手简要地答道。

      追命在一边摩拳擦掌,好哇,黄金鳞终于现身了……

      戚少商用剑柄戳了他一下,追命回过神来,看到铁手和诸葛先生都在瞪着他。

      “……此事就由铁手负责,追命,你给我老实待在六扇门,哪里也不许去。”诸葛先生下令。

      追命一脸苦相:“师父……你都让我闲了好长时间了,我保证办案不扰民,不会有人管师父你要钱的!”

      “……”诸葛神侯。

      “师父,我已经脱离了六扇门,平乱珏也交给了戚少商,此事由戚少商办理比较妥当,我可以在一边帮忙,至于追命,他跟着我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铁手建议道。

      至于为何主动提出让追命跟着自己,铁手也很是无奈,自己当初接到命令偷偷跑去碎云渊已经让追命闹得天翻地覆,差点把六扇门拆了,现在逆水寒一案已经人尽皆知,追命对此案兴趣颇深,这次若不带上他,他指不定会闯出什么祸事来,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比较妥当。

      对此,诸葛先生也深有体会,只怪自己刚才一时说顺了嘴,此刻连忙点头:“还是你考虑得比较周到,就这么办!”

      “吔!”追命欢呼起来,绕过桌案抱着诸葛先生的肩膀道,“师父你真是个大好人!”

      铁手和戚少商无奈地对望一眼,很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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