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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丝丝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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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月下一双人,人影交叠,如胶似漆。
“喂喂,还不快来谢谢小爷我!这计可是我想出来的。”黎芦嘟囔着,伸出小手扯着桑白芩的衣角。
桑白芩低头看看那火红的人儿,玉石般的眼珠一转,眸中笑意不减却多了几分戏谑之色。黎芦感到后背有点发凉,直觉的撒腿要跑,不料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粉嫩的小脸,顿时依依呀呀的叫唤起来。
“小葫芦乖!叫爹爹。”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把手中的粉脸捏成各种造型。
“米(你)叫额(我)小福(葫)芦,米(你)豆(就)是老福(葫)芦。”黎芦挥舞的小拳头,努力从不成形的嘴巴里吐出字来。
老葫芦?桑白芩凤眼微眯,随后眉目一变眼光波动:“小葫芦……真是爹爹的好孩子!”故意将“爹爹”二字说的响亮。黎芦眨眨眼睛,突然满脸通红,越发愤恨的挥舞着小胳膊。
“咕噜……咕噜咕噜……”一声怪叫从黎芦的小肚子里钻出来,响亮的飘散在这夜空下。
“原来小葫芦还精通腹语”,桑白芩一双桃花眼里似真似假的满是赞赏之色。
黎芦赶忙捂住这不争气的肚子,小脸羞的通红:“都怪你,我和小辛一直外面等你,天都黑了,还没吃饭。”一张刷着几道手指印的小脸,一双委委屈屈水淋淋的大眼睛,我见尤怜。桑白芩望着这可怜的红团子,无奈的摇摇头:“你们几时到的?怎么知道我在春风楼里?”
“我不知道啊,是小辛说要在这里等的,到的时候天还没黑呢,现在天都黑了好久了。”黎芦难得看到桑白芩对自己温柔一回,嘟着小嘴继续装可怜。
“小辛?”桑白芩低头看着身前的小辛,凤眸中三分温柔,三分疑惑。
“我……大师兄天天夜里都会去……去……所以……”。
“哎呀!笨小辛,那叫逛窑子。”黎芦昂起头,不屑的瞥一眼满脸红晕窘迫难当的小辛。正在得意之时只听得“啪”的一声,小脑袋被拍得一缩,抬头正要发狠就看到一对微皱的墨眉,一双发亮的魅眼:“哪听来的混话?”
感觉到桑白芩言语中的怒气,黎芦不敢发难,只得小声的嘀咕:“这条街上的人都这么说。”
桑白芩顿觉无力,伸手揉着眉心。
“大师兄……是我不好,我想……站在这里能看到,要是大师兄出来……是我要在这里等的。”小辛怯怯的出声,语无伦次,好在桑白芩智慧过人。
花街柳巷,既是对这条街的统称。全城的青楼都座楼在此,而春风楼正好位于街口,所有进出花街的人必然要经过春风楼。桑白芩望着小辛的蒙蒙魅眼中已有赞赏之色。
“好聪明”如兰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吐在耳根,小辛瞬间羞红了脖子。
“哎呀!好了好了,快带我们去吃饭,饿死了”受不了这两人温情的气氛,黎芦不耐烦的叫道。
“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去南街得悦楼。”桑白芩天青衣袍一挥抬步向花街走去,翠眉微皱,朱嘴上笑意已收,差点忘了正事,希望人还没走。
“喂,什么事啊,带我们一起去吧,”黎芦小跑着追上几步,拉住了桑白芩的衣摆:“我们一个是可怜又可爱的小孩,一个是笨蛋又没用的女人,你就忍心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了。”摆出一张委屈的脸,为了饱饭继续装可怜。
桑白芩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黎芦粉嫩的小脸,朱唇微启缓缓道:“我去的地方,你和小辛不能去。”
黎芦眼珠乌溜溜一转,恍然大悟的指着桑白芩大叫:“我知道了,你又要去逛窑子 。”桑白芩只觉这仲夏的夜一瞬间起了寒风,于是借着这股寒风的劲头对着黎芦弯下身子,凤眼中冒出冷气,嘴角挂上邪笑,语气缓慢而柔和:“小葫芦,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黎芦直感到寒气附体,身子忍不住的哆嗦,在桑白芩的高压下弱弱的开口道:“我,我再不说了还不行吗!”而后又不甘心的抬头紧盯着桑白芩月光下的桃花眼道:“我们吃了好多苦才找到你的,小辛又是第一次出谷,不要丢下我们。”
面对这样一双波光盈盈的大眼睛,还能说出什么狠心话?桑白芩叹口气道:“哎!那就随我来吧,不过有言在先,到了那里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说话。特别是小葫芦,管好你的嘴。”黎芦顿时眉开眼笑,终于可以开饭了。桑白芩退后一步来到小辛身前,柔声说道:“花街人杂,跟紧我。”
小辛点头答应,抬头望去,那人已经转身走开,天青色的衣袍雨破云开般清新,青丝如絮绸缎般温柔,翩翩风姿如幻似仙。遥望着这样的背影,小辛的心绪也如悠悠晚风飘远。
三年前,小辛在朦胧迷茫中醒来,一双清澈幽深的凤眼便闯进了她的眼帘。
那是一双温柔的眼睛,让失去记忆,如新生婴儿般对这世界恐惧的小辛莫名的心安;
那是一种魅人的嗓音,为身负重伤,不能出谷,孤单沉闷的小辛描述山谷外面大千世界;
那是一个亲切的人儿,使不爱说话,脆弱无助,无人解忧的小辛变得开朗释怀。
于是从那时起,这双清深的眼睛便印在了脑海,这丝幽静的嗓音便环绕在胸中,而这个飘渺的人儿便刻进了心里。
三年来,小辛从黎芦口中知道了很多关于桑白芩的事情。
知道他是师傅的独子,师娘早就过世,他与师傅相依为命,但他从不在谷里久留,山谷里的生活总是平淡无奇。
知道他喜欢游历山川,满腹学识,但谷里只有那些布满灰尘的医书,似乎他对学医毫无兴趣。
知道他其实早有喜欢的女子,小辛在他房里见过那女子的画像,那是一张绝美的脸,画中人青丝飞扬,束手撑伞,袅袅如仙静坐在玉兰花下。
每每看到这张画,心里便会莫名的痛,似是思念不敢望,似是求但求不得。小辛觉得是画者将他对那女子的相思苦画入了画中,所以,小辛的心也会随着他苦,随着他疼。
再后来听说他会去临安的听风楼喝酒;他会去云梦山观风卷云海;他会去花街柳巷彻夜不归;他会为得一块美玉只身奔赴昆仑;会为取一枚珍珠而潜游深海……对他知道的越多,越叫人看不透。
小辛想尝一尝令他沉醉的忘忧杜康,看一看令他沉迷的云梦流云,走一走令他流连的繁花青楼,随他上昆仑雪域,随他下沧海南冥……为他想的越多,那人的身影便越发深刻的融进心里。
几天前,得到师傅的应允可以出谷走动。那一瞬心花灿烂,每日的盼,每天的思,默默地等待他的到来。如今终于可以,自己去寻,自己去找,紧紧的跟上他的步伐。就如此时此刻,他静静的走在前面,留下一个真实却又幻妙的背影,望着他,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盈盈的都是幸福。
“小辛?”那翩翩的人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阵清风带起他飘逸的长发,将小辛的思绪牵回。
“大师兄……我会跟上”小辛低头疾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桑白芩温和一笑转身走向那灯火阑珊的楼阁。
如此真好,即便你不可能爱上我;即便你对我的温柔只是同情;即便我根本进不了你的心。只要你允许我跟在身边;愿意为我停下脚步,我便满足。
此生不强求,亦不后悔。
晚风绵绵,月影凄迷,好天良夜游人心醉。
月色下的醉红楼却透着清冷,楼里的老鸨柳三娘正百无聊奈的倚在门口,手里拿着一面绢扇,缓缓的摇着。醉红楼建在这条花街的中段,往日里客似云来源源不断,但是今夜……柳三娘忍不住叹口气。
突然一阵吵嚷声从前街传来,柳三娘不禁好奇的张望,这一看之下不觉瞪大了双眼。只见街边女子正各自使出浑身本领调笑勾引街中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正向她的醉红楼走来,待看清中间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饶是她柳三娘年逾不惑阅人无数也不觉为之丢魂。
这人正是那眼含桃花,唇含珠玉的桑白芩。此时的桑白芩很是苦恼,以往他都是施展轻功直扑目的地,若不是黎芦哀怨的非要跟他来花街,也不至于一路上这般的招蜂引蝶。原本一脸兴奋的黎芦,现在整个傻了眼,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女人?他对女人所有的了解仅限与小辛,而小辛是绝对不会穿成这样,扭着走路的。一旁的小辛几乎将头埋进胸里,那些女人身上的香味叫人难受,说话的声音很是可怕,像被卡住脖子的杜鹃鸟声。
好不容易,三人终于挪到了醉红楼前。刚站定脚步,柳三娘便饿狼扑食般的向桑白芩扑去。桑白芩眉眼一挑,随手拎起黎芦的衣领向前送去。黎芦一脸迷茫中扑入一个满是香味的柔软怀抱,柳三娘低头一看,居然抱住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顿时一脸的郁闷。却在这时听到一个魅惑的声音:“有劳了,玄字三号房。”随后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在眼前一晃,落入自己的手中。整个人像是受了魔咒般沉静在那充满磁性的嗓音里,待回过神来,身前哪里还有人影。该不会见到神仙了吧?神仙也来逛窑子?
醉红楼,玄字三号房内。
“死白芩,你,你,你,就把我丢给,丢给……”黎芦想起那刺鼻的香气,软的有点过分的身体,小身板一阵哆嗦。
“是你自己硬要跟来的”桑白芩一脸无辜的歪着头看着红团子。
“那那,那你怎么不把小辛扔出去”,黎芦一屁股坐到红木椅上,小脚烦躁的踢着桌角。
桑白芩魅眼一挑,嘴角上的笑意更深:“小辛是女子,不能……”
“哪有女子?哪有美人?好小子,知道讨老夫的欢心,带个黄花闺女来当见面礼,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哈哈哈哈”一个雄厚的声音突然在这件厢房响起。嗓音低沉,虽称自己为老夫却不显老态。人显然就在房内,却听不出发声的方位,此人内力极高。
黎芦和小辛心下一惊,一齐向桑白芩望去。桑白芩翠眉一挑,眸中桃花尽现,他不慌不忙的走到桌前,拎起青瓷酒壶满上两杯竹叶青,自顾自的先饮一杯,朱唇微启:“谷老前辈终于肯现身了么。”
“哈哈,好酒!”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来人已坐在桌边,桌上的那杯酒也不知何时到了那人手中。
只见这人一身衣裳大红大绿,浅蓝深紫,五颜六色的布满全身,腰间别着一个黑色的酒葫芦,若不是身上长衣那上好的丝绸料子在烛光下泛着银光,真会被人当做的乞丐。一头灰白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根木簪子挽在头顶,寿眉长须飘飘若仙,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可以看入人心。配上这人懒散的坐姿,小辛得出两个字:滑稽。
“小丫头,盯着老夫看这么久也不脸红。小子不错,带来的人老夫喜欢。”只听嘣的一声,黎芦终于是没能经受住这句话的刺激,一头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