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赞伊人》蜗牛小姐

65、 （二十九）

　　“叔叔....妈妈她....”坐在男人的车内，小家伙害怕地连气也不敢大声喘息。
　　刚刚那恐怖的争吵，打破了纪欧阳在他心目中一直温温和和的形象。
　　他严肃地摆起脸色，气势汹汹地将他一把拉了出来，接着，生生硬硬地扔进了车内座位上。
　　“叫爸爸。”拔高了音调，转头，仍旧阴霾着脸，命令。
　　“.....”小家伙望着他，忽地乖乖地往后靠去，端正地坐在了位置上，将头别过了窗外。
　　“没听到你妈妈怎么说的吗？！没看到她有多后悔么？！她根本不想要你。”男人气愤地，情绪依旧十分激动。他很生气，生气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她竟然说后悔？后悔和他一起。他真的没有想过，纪欧阳，竟然会是这么的失败。
　　“不是的，妈妈最爱我了！”小家伙撇着嘴，红着脸和他争辩。
　　“别自作多情了！你妈妈巴不得你不在，这样，她和你的穆叔叔就可以自由了。”
　　“穆叔叔也很爱我！自作多情的是叔叔。因为妈妈不爱叔叔，所以叔叔才这么生气。”
　　“我再说一遍，叫爸爸。听到了没？你妈妈是怎么教你的，连爸爸都不会叫么？！”
　　“爸爸一点都不可爱，说话这么凶。我不喜欢。” 小家伙唔咽着，随即哇哇大哭了起来。
　　男人见状，束手无策，跟着安静地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加快油门，驰骋着到了自家小区。

　　乐逸被他抱下车时，依旧板着脸色不声不响。
　　纪欧阳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同孩子解释。
　　他叹息着，将他带进了家门。
　　纪父纪母望见他带着一孩子进门，关掉了正播放着的电视，纳闷地询问，“这孩子谁家的？”
　　“乐逸，赶快向爷爷奶奶问好。” 弯下身，柔和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示意他听话。
　　“我没有爷爷奶奶，我只有妈妈。”赌气地别过头，像是和他较劲地耍起了性子。
　　“.....”纪欧阳愤怒地摊了摊手，转而轻声地凑过了他的耳朵，说了几句。小家伙突然转着乌黑的眼睛，吧嗒吧嗒地走到了沙发旁，朝着眼前陌生的两个人，礼貌地点点头，说话“我叫乐逸，今年八岁，爷爷好，奶奶好。”
　　“这...”纪父纪母一头雾水地互相对望，随即朝着自己儿子要起解释。
　　纪欧阳见孩子总算露出了笑脸，打发着将他哄进了自己的房间，跟着一五一十地和自己父母交代了事情原委。
　　“这个孩子，你说要负责，我可以同意，但是那个女人，我是不会同意的。” 纪母显然无法赞同。
　　“妈....”
　　“别说了！反正我不会答应，你和沈清婚都订了，开的什么玩笑，你是不是脑子又不清楚了？！” 坚决地回绝儿子的要求，纪母发着脾气转身走开。
　　“哎...” 沙发上的纪父担忧地叹着气，眉头紧锁，“现在无缘无故地跑出个孩子，你说这婚事怎么办，怎么和沈清他们家交代？”
　　“我会和她解释。”纪欧阳回应着，脸上若有所思。这个决定，他已经想了很久。他要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关系。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乐逸是他的儿子。他纪欧阳和她早就有了非同寻常的关系。他要她，把这些年欠他的感情，统统补上。只是，现在事情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袋里的手机猛地拉回了他的思绪，屏幕上，那个刚刚提及的名字，一直闪烁在他的视线之中。
　　交代孩子乖乖地呆在家里，男人开门而出。

　　常来的咖啡馆，一直单曲循环地播着舒缓的轻音乐。
　　纪欧阳刚在位置上坐下，沈清便从包里掏出了一叠照。
　　“有人寄给我的。”她说着，把照片推到了他的面前，语气，波澜平静的，像是练习了许久。
　　拿过照片，一张张地扫过，男人的表情讶异无比。
　　这些照片，同他在穆子睿那见过的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你们真的在一起吗？”
　　“.....”点点头，承认，随即愧疚地望向她，“我做不到。”
　　“你反悔了，对吗？”她是有多了解他，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背后，都是带着复杂而又多变的心情。对于那个女人，他总是这样，前一秒的憎恨，后一秒的无法割舍。拿到照片的那一刻，她彻彻底底地被他打败了。八年来，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得满足。照片上的摸样，就如同年少时期的他，自信不羁，神采飞扬，他骄傲地挑着眉，嘴角弯弯的，仿佛整一身都带着阳光。
　　可是，身旁的位置上，却不是她。而是那个女人。
　　那个叫做单筱懒的女人。那个八年后回来，一直让她以为不是同一个人的女人。那个带着纪欧阳孩子，再一次闯进她生活的女人。
　　若不是早上收到的这些照片和资料，她根本不敢相信，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不敢去想，那个记忆中冒冒失失的女生，竟然有了孩子。
　　那个一看见她就会礼貌喊她“沈老师”的小男孩，竟然是纪欧阳的。
　　她真的不想接受，可现实，却残忍地将她越束越紧。她的患得患失仿佛让她掉进了一个永无天日的深渊。她越想出来，外头的一切越是黑的可怕。

　　“是我的错。”男人抬起头，说的诚恳。
　　女人听着，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意。这句话，比她听到的所有“对不起”都要来得有冲击力。他是个多不爱认输低头的男人，但是，在那个女人身上，他向她一次次地低头自责。为的仅仅只是想要尊重自已的意愿。一直还爱着她的意愿。
　　“将错就错不好吗？你觉得你和她还回的去吗？”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无助地躲过她的视线，疲惫地站起身，“我恨她，但是我做不到不爱她。我不想你以后后悔，我也不想后悔。”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女人同样站起身，眼眶已湿湿润润地带着隐忍的情绪“从我高中喜欢你开始。”
　　“.....”
　　“还记得吗？高二的时候，我们班有个男生和隔壁班的女生早恋，之后又和班里的一个女生打情骂俏。当时我玩笑地在你和沈桀面前说现在的男生真是太无法让人信任了。沈桀那会觉得我较真，而你，却很坚决地说了一句，‘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一定要一心一意。一个人，哪有那么多喜欢的人。'你知道吗？就是这句话，让我喜欢上了你。那会，我就在想，如果可以被你喜欢，那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后来，班里一直在传我喜欢你。你很抱歉地叫我不要放在心上，别人都喜欢乱开玩笑。其实你知不知道，告诉他们的人是我，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才会跟着你跑去A大，我以为大学了，我们会在一起。可是，你却突然交了女朋友，我等，一直单身着直到毕业，直到你们分开，直到我回国听到你说“做我女朋友”，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我只知道，等这一句话，等了太久，我不想在等。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但是现在，你居然说你还在爱着她，我们一起这么久，你居然还在爱着她，纪欧阳，被你喜欢果然很幸福。”
　　“.....”幸福吗？如果她觉得幸福，就不会离开了。
　　男人望着她，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样的等待，他有，这样的爱，他也有。
　　所以注定，他们会有这样的伤害。在爱的人面前，注定狼狈不堪。

　　“哎哎哎，你在做什么？” 纪母正起兴地对着电视机里的越剧提着嗓子练唱，电视屏幕突然被切到了某个正播着三只绵羊在说话的少儿频道。
　　转过头，无奈地望着身后的小家伙，摇头。这是下午的第几次？小家伙调皮捣蛋地害她连每天必看的连续剧也没看，就占着遥控盘坐在了沙发上，嘴里，撒了蜜地一句接一句地喊着她“奶奶，我想吃东西。”“奶奶，我们一起看电视”“奶奶，我想喝牛奶。”
　　纪父本来看报纸看的好好地，结果被他左一句嘶叫的英文歌，右一句逗笑的中文歌给闹得回房睡觉。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能折腾。让他安静十分钟，简直比登天还困难。
　　不过，这灵活的小脑袋和一口聪明乖巧的马屁倒是拍的纪家两老心情备好。
　　一直冷冷清清的家，仿佛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勃勃了。

　　女人刚拎起客厅的电话，就被“吧嗒”的钥匙声转移了注意。
　　开门进来的是一位年纪四五十岁的大妈，她手里拽着钥匙，看到她后，她满脸的惊讶，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的冲她点了点头，介绍“我是纪先生找来打扫房子的，每个月十五号都会过来。纪先生今天不在家吗？”
　　“哦。他不在。没关系，你打扫吧。”女人不自在地干笑。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妇女，一直在盯着她看？
　　“小姐和纪先生和好如初了吗？”
　　“嗯？”为什么她会这样问。
　　“别怪我多嘴。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把感情不当回事，哪像我们那会啊，家里介绍的，不喜欢也一样结婚，同样好好地生孩子持家。我看得出，纪先生对你真心真意，虽然被你甩了，但还是念念不忘。你看他房里，满墙贴的都是你的照片。那个房间，他每个月都会亲自打扫，诶。现在像他这样的男人太少了。既然回头了，就好好过日子。别动不动出国什么的。多难受啊这让人、”
　　“你说他被我甩了？”女人纳闷地问着，似乎对于这样的说法很是不解。
　　“难道不是吗？ ”妇女说得理直气壮“ 我看你啊，肯定是和那个男的过得不开心，所以回头找纪先生了吧、”
　　“哪个男的？” 为什么她觉得这些和她的情况一点也不符。
　　“就你甩了他，和另外那个好上的男的啊，他是不是对你不好了？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回头来找纪先生。” 妇女说着，卷起了衣袖，边说边忙着擦起了沙发。
　　“.....”她和哪个男的好上了？为什么她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女人百般疑惑，辗转拨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