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中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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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这样一个梦。
雪地上的脚印越来越多。
层层叠叠。层层叠叠。
眼前出现了重影。除了飘落在脸颊上倏尔消融的淡雪触感外，只有冰冷、寂静，仿佛能吞噬掉一切的沉默。
他站在原地，分辨不清回家的方向。
猝不及防，有人握住他的手。
他抬起眼，然后微微笑了笑。
少年的黑色短发上沾染了细碎的飞雪，他吻了吻他的左手，唇边勾勒出柔软的弧，开口呵出淡薄的雾。
他确实说了些什么。
紫苑只觉得便安下心来。他回握住黑发少年的手掌，触碰的指尖散发着人类特有的温度。
然后如此回答。
“我们回家吧。——忽然有些饿。”
少年似乎错愕了那么一瞬，随即泛起短促的微笑。
总记得那一夜他笑了很多次。
他们肩并肩坐在小小的火炉前，带着略微潮湿气味的破碎毛毯轻柔包被着两人的身体，小老鼠们安静而慵懒的栖息在他们的肩膀上。静静的屋子里只有少年饱含情感的朗诵着世界名著的声音。
不知是否是过于温暖，紫苑的脑袋轻轻摇晃起来，意识变得些微朦胧。他歪了歪头，枕上了他的肩膀。有耳边发丝被撩起的酥|痒触感，仿佛连绵不绝溶解了一切的波纹。
“紫苑。”
“紫苑。”
有谁呼唤着他，一向冷淡的金属色泽似是被打上了一层薄腊，温柔而略带宠溺。
他并没有回应，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清楚而知晓的。
即便走投无路束手无策也不肯放任自己叹气的他。
一如那个有着只要意识还清醒着就会推开援助之手这个固执的坏习惯的他。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还在等待。
他又在等待着什么。
他觉得眼角有泪。感受着怀抱自己的双臂，心下却是一片平和。
他宁愿这是一场永不醒来的梦。
只有他和他。
他忽然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了。
他想听听他的声音。
他想知道他还在。
——
“紫苑……喂、紫苑？！”什么地方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知道他应该是被书籍砸中了。
“嘶……”紫苑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在回归现实的同时有些难以言喻的失望，他小声嘀咕起来，“你做什么呀、老鼠……。”
老鼠发出一声类似愉悦的嗤笑。
“不做什么。只不过是用一本积灰的书亲切问候一下我亲爱的陛下罢了。”
“……这种问候方式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
“不然你想怎样，像王子唤醒公主那样给你一个吻么？”
“……”往常总会反唇相讥的紫苑微妙的陷入了沉默，不发一言。
“喂喂……”
这种玩笑，这小子不会当真了吧。
身处诡异而尴尬气氛中的老鼠有些后悔自己一时逞了口舌之快。
“老鼠……。我做了一个梦。”紫苑突然垂下头，闭起眼睛，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老鼠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
“我……”欲言又止似的，紫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要去No.6救出沙布这个信念一直没有动摇过。
然而如今，却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恐惧。
踏上那条道路，就没有办法回头。他深刻了解这一点。
这种维持着平静假象的生活一旦被剥蚀了面具，他们就会拿起枪支纵身到看不见未来的黑暗中去。
紫苑不做声。
潜藏在内心深处躁动不已的不安，仿佛察觉到一般，老鼠静静对上紫苑的目光，灰色眼眸里看不出他的情绪，连语气也淡淡的。
“我啊、只是一个无力而又傲慢的伪善者。”
“仅仅惧怕着失去罢了。”
然后，他缓缓向他伸出右手。
“这样问你吧。……紫苑的那个梦里，有我在你身边么？”
紫苑微微一愣，回忆起那个充满了橙黄色光芒的深夜，那个抱起自己的温暖胸膛。
“啊……确实。你一直都在呢……”
“那么，这样就足够了啊。”老鼠泛起带着些许自夸意味的笑容。
紫苑不可思议的感到了安全感，他去触碰老鼠伸出的手掌。
紧紧地、紧紧地、交握住。
歪着头，同样笑了开来。
“嗯。是这样呢……有老鼠在身旁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
“滴答”。
响起了时钟的声音。
厚厚的双层米色窗帘笼住了落地窗，然而从罅隙中微微流泻的碎光已然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将手掌轻轻覆盖在紧闭的眼睑上，向墙壁一侧翻转身体，放任自己滑入被褥。
不管是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这样就足够。
所以，快点回来吧。
快点回来吧。
如此祈求着的愿望，风先生有好好的帮我传达到么……？
老鼠。
老鼠。老鼠。
老鼠。老鼠。老鼠。
耳畔传来那个雪夜他有些模糊而略带笑意的嗓音。
“迷路了么……我亲爱的陛下？”
只是这一次，无论是哪里。
都没有人握住他的手。
让他再说一句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中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