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飞语

5、五

　　巨大的红喜字高高的贴在大厅正中的墙壁上，下设香案，红烛高烧，香烟缭绕。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坐满了江湖上门派世家，有头有脸的人物。
　　秦渊海对一切感到很满意。
　　云柳山庄还是江湖至尊，他秦渊海还是武林盟主，所有人都以他为马首，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做皇帝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云柳山庄在他手里不曾黯淡，也会在他手里继续光辉，他还要他的儿子秦无忧继续稳稳的做在这里。
　　想到秦无忧，他忍不住微笑。
　　虽然他就一子，可秦无忧可算做他的最高杰作。
　　有能力，有魄力，有心计，有手段。温文尔雅，武功不凡，明白自己的责任，也完全担当的起重任。
　　最重要的，是不会忤逆他。
　　至少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不曾忤逆过他。
　　秦渊海脸色稍稍一沉。
　　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魔教被灭，心患已除。秦无忧也乖乖的答应娶慕容悠，继承云柳山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只要过了今晚，一切便成定局。

　　“这里没几个人是我喜欢的。”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鬼斧神工，又突然出现在杜子立和皇甫飞燕面前，还是一副侍女的打扮。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挤到皇甫飞燕的旁边坐下，“这筵席怎么还不开始？我肚子都饿瘪了。”
　　“饿了就喝茶。”杜子立在鬼斧神工跟前放了一杯茶。“我们要观了礼才能有饭吃。”
　　“啊？”鬼斧神工讶道，“不是吧？还要观礼？”
　　皇甫飞燕解释道：“要等秦少庄主和慕容小姐拜过天地后，才会开始酒宴。”
　　鬼斧神工眨眨眼睛：“这个时候不都该入洞房了么？”
　　“你管那么多。”杜子立悠悠然的吃着水果，“你刚才窜到哪儿去了？”
　　“嘿嘿，”鬼斧神工狡猾的一笑，“呆做着实在没意思，所以我就去玩了。反正我这身皮囊谁也不认识，正好作弄作弄那些蠢家伙。”
　　杜子立嗤了一声，“怪不得刚才宿三郎那片乱成一团，该不是你鼓捣的吧？”
　　“我把他那群虫子都给放出来了，吓得峨嵋那群小姑娘直叫。”
　　杜子立立刻做了一个鄙视的表情，皇甫飞燕则是摇摇头叹口气。
　　“秦渊海倒是满面春风得意万分啊！”鬼斧神工道，“不过他的亲家公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杜子立抬眼望去，慕容南果然有点神色飘忽。
　　“最疼爱的小女儿嫁人，慕容伯父大概是有些不舍吧！”皇甫飞燕说道。
　　杜子立冷哼一声，“他有什么不舍？一个女儿换云柳山庄的势力，他倒是赚了的。慕容家到了他这代，已显颓势，若不是慕容馨撑着，早就一败涂地了。”
　　“只可惜了慕容馨这么个大美人，到现在也没人要。”鬼斧神工叹道。
　　杜子立斜眼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我有没有提醒过你，慕容馨不好惹？”
　　“干吗提醒我？”鬼斧神工瞪大了眼睛。
　　“因为你喜欢惹是生非。”
　　“在说你自己吧……”鬼斧神工小声嘟囔。
　　正说话间，突然响起一阵鞭炮声。响声过后，秦渊海站在垒高一个台阶的台子上，向下面众人抱拳朗声道：“诸位，今日是我云柳山庄与慕容家的大喜之日。秦某十分感激各位能来出席犬子的婚宴。都是江湖儿女，也不在乎那些繁琐礼节。只是秦某不才，还请各位为这场婚礼做个见证罢。”
　　说罢，便邀慕容南分做在高堂两侧。低下司仪高声喊道：“时辰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又是一阵鞭炮声。
　　“刚才半天没看到秦无忧，原来是准备拜堂去了。”鬼斧神工兴致勃勃的说道。
　　杜子立抬眼望去，一身红色的秦无忧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厅上，唇边是那抹永远难以看清的微笑。

　　秦无忧望着缓缓向着自己走过来的两个人。
　　一个是披着喜帕、凤冠霞帔的慕容悠，一个是小心翼翼搀扶她的慕容馨。
　　红色，全是刺眼的红。
　　走到他的面前，慕容馨深深的看了秦无忧一眼。
　　待两人站定，司仪正要高喊，秦无忧一抬手。
　　“等一下。”温和的声音并不大，却令热闹的大堂顿时静了下来。
　　慕容馨紧张的看着秦无忧，秦渊海皱起了眉头，慕容南脸色有点苍白。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秦无忧身上。
　　秦无忧一挥手，立刻上来一列仆役，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坛酒。他们迅速且安静的穿梭在每个酒席间，为每个人都斟上一杯。
　　一时间，酒香溢满整个大厅。
　　秦无忧手里也端着一杯酒，他转身面向端坐在高堂上的父亲，道：“爹，慕容伯父，孩儿有几句话想要说。”
　　“有什么话，等拜了堂再说。”慕容馨在一旁道。
　　秦无忧冲着她一笑。“馨姑娘着急什么，时间，还多的很。”
　　“馨儿……”坐在上首的慕容南低声唤道。
　　慕容馨恨恨的看着秦无忧，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了握有点不知所措的慕容悠的手，以示安抚。
　　“各位江湖前辈好友，”秦无忧转向低下的众人，举起酒杯道，“今日是我秦无忧大喜之日，各位肯赏面前来，无忧不胜感激。在坐的有无忧的长辈亲人，平辈好友，素日多承蒙各位的照顾，无忧无以为报，先敬各位一杯。”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下的众人也嗡嗡的说着客气的话，都将自己面前的酒喝了。
　　有人上来给秦无忧手中的杯子续满酒。
　　“爹，”秦无忧向着高高在上的秦渊海道，“无忧今日便要成亲了，”他低头顿了顿，似乎思考该说些什么，“爹对无忧的淳淳教导无忧一直谨记在心，无忧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凡事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妄为。爹对孩儿的期望和苦心，无忧也都能明白。无忧能有今日，也全都是爹的功劳。所以，这杯酒，无忧想敬爹。”说着，他举起手上的酒杯。
　　秦渊海直视着秦无忧的眼睛，秦无忧也没有躲避的回视过去，脸上依然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秦渊海看不懂，看不透，他有些不安，可是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妥。最后他放弃了，拿起杯子将酒喝掉，道：“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秦无忧又转身对着慕容南：“慕容伯父，无忧也敬您一杯，多谢您青眼相加，肯把，”他回头，对着慕容馨两人笑了下，“最疼爱的女儿嫁给我。”
　　慕容南却像是受了惊吓，连忙拿起杯子：“贤、贤婿不必如此多礼。”
　　三杯酒过后，秦无忧却不在说话，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众人不解的窃窃私语，空气中流动着一丝不安。
　　一旁的慕容馨沉不住气：“话说完了？趁着吉时未过，赶快拜堂吧！”
　　秦无忧抬起头来，轻轻一笑：“你好像比我还着急？馨姑娘在慌什么？”
　　看着慕容馨瞪的大大的眼睛，秦无忧愉快的道：“其实我真的不太明白，馨姑娘不是应该最讨厌我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你那么疼爱悠儿，怎么舍得把她嫁给我？你明明知道，”秦无忧缓了一下，满意的看着慕容馨渐渐的慌乱起来，“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而且，”秦无忧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