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之吻》水晶泪

4、Chapter 4

　　终于大学毕业，由于工作的原因，要去青岛出差，很开心，小武最近一次来信说他现在就在青岛，那里有海，他喜欢海，他的心，暂时停驻在那里。
　　分别一年多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我写信，告诉我他现在的位置，他的近况，他的最新作品，还有，他的思念。
　　我就要结婚了，林实现了他的诺言，今年五一我们就将举行婚礼，我要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武，还要告诉他的是，以后的安安再也不会吃柠檬蛋糕了，因为她的守候，有了结果。
　　我向出版社请了几天假，在大街上寻找小武的痕迹，但是助理说我这样无疑是大海捞针，可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因为他并没有告诉我他的住址，打电话给他，他永远只是说心在哪里，就停留在哪里。
　　我漫无目的的寻找，在那些他喜欢的地方，在那些最接近天与天涯的地方。可是我的用心却还是没有得到结果，我能感觉得到这里仿佛都有他的足迹，但我却沿着这些足迹找不到他心的地方。我无力的彷徨，在逐渐稀疏的人群中徘徊，我拿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电话那头却始终都是关机的提示，为什么，从我告诉小武我可能会去青岛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就一直关着，我找不到他，他消失了，为了躲避我，为什么，信中明明写有他的思念，如今可以轻易见面了，他为何却又如此决绝了。
　　华灯已上，黑夜那么急切的笼罩了世界。他来的如此匆匆，只为能快点赶上白日，见她一面，而白日却又迫不及待的离开，躲避黑夜。一个奋力的追逐，而另外一个则努力地闪躲，他们始终没有再见一面。
　　这没有结果的追求，于是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遗憾，残缺，没有未来的爱。
　　我在一家照相馆门前停下，那里的一张照片紧紧抓住了我的眼球，只是轻鸿一瞥，便让我停留不前。那个照片的内容是一个男人倔强，寂寞，冷傲的背影，背着一面画板，在沙漠中行走，向着太阳降落的方向，那么目标明确的走着。
　　这个背影，这个场景像极了小武。我甚至断定这就是小武，是他在向着前方不停的流浪。
　　我想走进去打听这张照片的来历，也许从这家照相馆老板的口中可以打听到一点小武的消息，也许他们有着一丝一缕的联系。
　　这个世界就是很奇怪，大的可以让近在咫尺的两个人永不相见，小的也可以让天各一方的人走到一起。
　　就在我将要开门的一刹那，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我们面对面停住，她的出现让我惊喜万分，而我的出现让她惊讶不已，仿佛我从天而降。
　　我们互相看了很久，害怕认错人，更害怕错过。
　　她指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期期艾艾得问，是小武的妈妈？
　　她承认的点头，手有些颤抖的指着我，问，是安安？
　　我握住她的手，说，对，是我，安安。
　　她的手指冰冷，像秋夜中一层薄凉的霜。
　　我问她，阿姨，小武呢？他的电话一直关机，打不通。
　　阿姨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拉着我，说，跟我回家吧，小武很想你。
　　那是一栋靠海的房子，轻易就可以听见海的声音，如此清晰，如此令人满足。
　　阿姨说，小武执意要买下这里。
　　我说，小武喜欢海！
　　我们走进去，我四处寻找小武。
　　阿姨用手指点在嘴唇前，示意我不能出声。
　　我迷惑，不知为何原因，但还是住了声音，听从阿姨的话。
　　她把我拉近，小声的说，不可以让小武知道你来了，否则他会非常生气的，因为他不希望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我一头雾水，现在的样子？小武怎么了？
　　阿姨拉着我的手，向一间卧室走去，仍不停的叮嘱我，千万不可以出声，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可以出声。
　　我点点头，满脸的疑惑，不知道阿姨口中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门被打开，小武出现在我面前。他背对着我，面向大海的方向坐着。一年多不见，他的背影依旧如此落寞，只是仿佛消瘦了很多。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问，妈妈，你回来了？
　　阿姨回应，恩。
　　小武继续问，照片取回来了吗？
　　阿姨回答，都取回来了。
　　小武看着我们，浅笑一下。他的桀骜不驯散去了好多，脸上的苍老变得没有了踪迹，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犀利。一切都变得世俗，他就像一个被突然打入了尘间的天使，沾满了凡人的尘埃。
　　他在看着我，却似乎并没有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与涟漪，仿佛我如透明人一般。
　　我刚想要叫他，却被阿姨拦住，她紧紧捂住我的嘴，眼神示意我千万不可以出声。
　　我被她拉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扇门又重新被关上，看着小武在我面前再一次消失，无能为力。
　　阿姨把我拉入另一个房间，然后才放开手。
　　我有些喘不过起来，拼命的呼吸，拼命地让自己的心情平静。
　　阿姨拍着我的后背，关心又带些歉疚的问，你没事吧？对不起，安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小武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见你。
　　我问她，小武看到我了，却为什么不理我，他怎么了？是不是失忆了，他是不是忘记我了？
　　阿姨扶我坐下，说，小武没有失忆，他更没有忘记你，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你是他最爱的安安。
　　我更加疑惑，问，那他为何不理我？
　　阿姨的眼中顿时有了星光，她哽咽的说，他只是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得我无力招架，我问她，什么意思？
　　阿姨轻拍我的手说，就是今年刚刚开春的时候，小武为了抓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车撞到，血块压住了神经，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风筝？我好奇地问，什么风筝让小武不顾一切的去抓住。
　　阿姨说，我也是这样问他的，小武说因为那只风筝像极了你和他小的时候丢失的那只风筝。
　　我突然回忆到那个时侯，那时的我们还在上中学，也是在春天刚刚开始的时候，我拉着小武去放风筝，当日的风越来越大，最后线断了，风筝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武爬上树，一直看着风筝远走，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伤心的落泪，小武说，我会把那只风筝找回来的，一定会的。
　　阿姨把风筝拿过来，给我，说，小武执拗的认为这就是你们当年遗失的那只风筝，他被送进医院时手中仍紧紧抓住它，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是找它。他说他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安安的风筝，他说等眼睛好了，要亲手将这只风筝送给安安。
　　我紧紧抓住这只风筝，我的用力抓破了它，我的泪打湿了它，而我的心却比它还要破碎。
　　阿姨说，小武知道你要来青岛时不知有多开心，可是他不希望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希望在安安面前的永远都是强大的小武，所以他就关掉了手机。
　　我突然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可是我却那么用力的克制。我问阿姨，为何不去北京看病，哪里有很好的医生。
　　阿姨说，小武喜欢海，他每天都会坐在那里听海的声音，他舍不得离开。
　　我来到小武门前，他仍旧坐在那里无声的看海，听海，而我就站在他的身后无声的看他，听他，心中对我的思念。
　　签售还没有开始，我就提前回来了，在飞机上，开始想起过去与小武的种种，突然放声大哭，无视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只想释放心中所有的痛楚。
　　没有按规定的时间回来，所以并没有让林来接我，自己打车回家，我现在只想回家，钻进林得怀里。
　　可是当我回到我们的小屋时，却看到了一个场景。
　　一个女人穿着我的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见我进来，她慌乱的不知所措。
　　我起初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可是当我走回去又开了一眼才确定这就是我的家。
　　我又走进去，这是那个女人已经不知了去向。林走了出来，我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那个女人，我向卧室走去，林阻止我，我用力的甩开他，不经意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记耳光打的我们两个都愣了。
　　那个女孩装好了衣服，在我与林对峙的空隙里慌忙的逃走了。
　　我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追上去质问她。我只是越来越平静，心也越来越平静，如死般的平静下来。如果是昨天，我可能还会拉着林问个清楚，拉住那个女人痛骂一顿，可是自从见到小武以后，我仿佛彻底遗忘了过去，遗忘自己，遗忘了该如何去爱才是真正的爱。
　　我平静的坐在地上，暴风雨后的平静，可怕。
　　林不敢接近我，他是否依旧担心我还会打他。慢慢他一点点的靠近，最后把我抱进怀里，说，宝贝，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想打就接着打，我知道你心里的难过，不要压抑自己好吗，你的平静会让我觉得更加可怕。
　　他的确有些害怕了，因为每一次吵架，我都没有如此平静过，这突如其来变化令他一定不知所措。
　　他抱着我，依旧往日般的叫我，宝贝，宝贝……
　　可是此时的我却再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再也没有什么能走进我的心，我好似屏蔽掉了周围的一切，满脑子都是小武那张平静的脸，那么安详的听着海。
　　我的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无声的弹落，无止境的流下。
　　林吓得不知所措，他慌乱得有些祈求，说，宝贝，你想打就打我吧，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让我更害怕，宝贝，你把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就要结婚了，不是嘛？
　　结婚！他居然还记得。再给一次机会，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讲出这句话，这句话，我听的心好痛。守候，这个守候的过程让我失去了全部的自尊与骄傲。
　　我来守候他，小武一直以来也在静静的守候我，可如今守候我的那个人再也不能站在我的面前，说，我会守候你，让你安心的去守候别人了。
　　林紧紧的抱着我，而我却越来越感到寒冷，那以往的温暖消失不见。
　　我们就这样，他抱着我好久好久，最后他说，宝贝，要不要吃柠檬蛋糕？
　　我的心一动，柠檬蛋糕，那代表守候的蛋糕。
　　我问林，你知道柠檬代表什么吗？
　　他说，是守候，你讲过，我记得，我知道你的心，你这么喜欢吃柠檬蛋糕，是因为你要告诉我你一直在守候我，是我一次次的让你伤心，对不起。
　　我没有继续他的话题，问他，你知道是谁告诉我柠檬的寓意的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摇摇头。
　　我无法控制感情，说，是小武，是他告诉我柠檬代表守候，他还对我说，他会一直守候我，让我安心的去守候别人。
　　林说，我知道小武爱你，他对你的爱很深。
　　我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
　　他好奇的看着我，仿佛在等候我下面的言语。
　　我平静一下，说，林，我们分手吧！
　　他怔住，似乎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其实他只是不敢相信我说的话。是的，从开始恋爱到现在我们一起4年了，我从来没有说过分手这两个字，如今这两个字他不敢相信。
　　他问我，你在讲什么？
　　我重复一遍，我们分手吧！
　　林愤怒的说，我们就要结婚了。
　　我苦笑一下，说，我们都知道。
　　他抓住我的胳膊，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咄咄逼人得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在你的面前吃柠檬蛋糕了，因为我不会在守候你了。
　　他愤怒的大吼，你疯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艳遇了，所以回来和我说分手，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他像逼供一般犀利的眼神看着我。
　　我平静的移开他的目光，说，林，你为什么每次都是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
　　林无话可说，片刻他的目光柔和很多，又哀求我，说，我知道我又一次让你伤心了，但是……
　　我打断他，不要再给我说什么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已经听的麻木了。
　　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的语言似乎有些匮乏了。终于他想到了一个理由，他说，你说过会给我5次机会，我还有一次机会。
　　我笑，带着泪笑，说，对不起，我再也办不到了。
　　他问，为什么？
　　我站起来，向外走，说，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
　　林从后面抱住我，不肯放我离开，他求我，留下来，不要走，我们结婚，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不要走，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爱，爱一个人不是说出来的，是要做出来的。每一天你都会对我说无数遍的我爱你，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痛，直到心死，我想继续守候你，可是我再也办不到了，因为守候我的那个人已经没有了。
　　林听得如坠云雾，他问我，什么没有了？
　　我说，小武出了车祸，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守候我了。
　　林呆住，他的手无力的放开，这对他来说原来也是晴天霹雳。
　　我说，守候是相互的，只有我的守候，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说完，我依然的离开，而林再也没有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