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学院默示录》文礼

41、灵扰

　　“我干嘛要告诉你啊，跟踪狂。”
　　少女的声音有些低沉，却透着一股特有的性感，让藤原觉得十分舒服。不过除开声音不讲，这语气也太差了点吧？好歹算是帮上了忙，虽然跟踪是事实，但总能抵消点罪过吧？
　　无视了尴尬的藤原，少女坐了起来，理了理弄乱的头发。
　　“跟踪狂也能看到那玩意儿？”
　　“我不是跟踪狂啦，”藤原无奈地说，“我只有看见的能力，其他方面就完全不行了。”
　　“只能看见啊，”少女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原来不但是个跟踪狂，还是个废材大叔呢。”
　　“大叔……不至于吧，我才25哦！”藤原抗议着。
　　“25的废材大叔，你刚才一直跟着我干嘛？”
　　好吧，看来已经被确定称呼了。被这样的小女孩叫大叔应该也没关系吧？
　　“呃……这个……”藤原有些心虚地说，“刚才看到有很多灵跟着你，所以有点在意……”
　　“听起来还真像个典型的借口啊。”
　　“是么……”
　　藤原有些沮丧，平时可算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被这个少女鄙视会有一种挫败感。
　　“你好像对这种能力很熟悉呢，”少女问，“嘛，看起来也像是在从事可疑行业的样子。”
　　“喂喂，我可是正经的大学生呢，哪里可疑啦！”藤原急忙把学生证从口袋里摸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少女接过一看，脸上的神情顿时愣住，然后换成中文说，“你是中国留学生？”
　　藤原惊讶于她一口地道的中国话，反问道，“你怎么会说汉语？”
　　少女把学生证丢给他，秀气的眉毛一挑，“我看起来很像鬼子么？”
　　“呃……不像不像，”藤原急忙说，“你还这么小，怎么就出来留学了？不过你的日语倒是说得挺不错的，都没听出来。”
　　“家里有点特殊情况，”少女转移了话题，“刚才我问你的还没回答呢。”
　　“呃？哦，是关于灵能力的啊……”藤原说，“其实我的能力算是发现得挺早的，因为家里的血脉关系，我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吧。我爷爷是这方面的专家，跟国内外的许多机构都有打交道呢，所以虽然我自己只有灵视能力而已，不过对其他派系的能力也非常了解啦。当然，在一般人眼里大概就是可疑行业了哈哈……不过你也是灵能者，应该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的吧？”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呃？不知道么？”藤原有些惊讶，“可是你已经会运用了啊，而且操纵系可是灵能界最难学习的派系，就算天生具有操纵系的能力，要想运用出来也很难呢。”
　　“是这样吗……”少女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一次看见奇怪的东西的时候，自然而然就……”
　　“自然而然？”
　　“嗯……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吧，”少女抬起头来看着藤原，“本来我可不信什么鬼怪之说，不过第一次看见之后，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道门一样，变得经常都能看到，或者是感觉到。”
　　“这样吗？”藤原吃惊地问，“那你是第一次就使用了能力来对付那些东西吧？后来呢？也能顺利使用能力吗？”
　　“那是当然的吧？不然我早挂了，”少女说，“第一次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第二次的时候，当时使用能力的感觉就自然回来了。不过总是控制不好……”
　　说到这里，少女突然打住，脸颊上微微飞起了一层红晕。藤原正奇怪，她却突然站了起来，说，“我回去了。”
　　“呃？啊……我送你。”没明白少女突然的举动，藤原只好跟了上去。
　　“再跟踪我就叫警察。”
　　“可是现在天快黑了，这里又这么偏僻，你一个人很危险啊。”
　　“是啊，本来就够危险了，再加个跟踪狂不是更危险？”
　　“我不是跟踪狂啦！”藤原无力地辩解着，“那个……我叫藤原，不过不是日本的姓氏那个藤原啦，是姓藤名原，我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给我取这种让人误会的名字……哦，我是西山音乐学院大一弦乐系的学生，主攻乐理，拿手的是三弦……”
　　“用不着自报家门，我对你没兴趣。”
　　“呃……可是、可是你不是想知道关于灵能力的事吗？我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也算是比较精通哦，而且我还认识很多灵能界的人，日本协会的也有哦……”
　　“你不觉得这种台词像是拐卖人口的危险大叔经常用的吗？”
　　“这个……虽然的确有点……不过！不过我是说真的啦！你可以去西山音乐学院问问就知道了！而且刚才也给你看我的学生证了吧？我还有护照之类的……”
　　“说了对你不感兴趣，不要跟过来。”
　　“可是我对你感兴趣啦！你的能力这么强，人又这么聪明，只要有人稍加点拨的话肯定能学得很快的！”
　　“从新宿人贩子变成涉谷星探了么？”
　　“……嘛，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不过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之类的吧？对了，”藤原急忙在口袋里摸了一阵，但很沮丧地发现自己没带便条纸之类的，“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吧？我不会打骚扰电话的，只是你以后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哦。”
　　“这回是歌舞妓仃牛郎了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最后藤原也只跟到了最近的的士站，知道少女不愿意告诉他任何与自己相关的信息，又找不到写下自己手机号和地址的纸条，藤原只得在少女耳边不停重复地说着自己的手机号，直到少女拦下的士扬尘而去。
　　接下来几天，藤原也经常去遇到少女的那条街乱转，但都没有再见到她。对她一无所知，却又被那个闪烁着美丽光芒的灵魂所吸引，不但是操纵系的灵能力，又那么聪明，只要接受了能力训练的话就一定能成为顶级控灵师。
　　但藤原也知道自己被少女讨厌，谁会信任一个穿着邋遢，还满脸WS的大叔呢？虽然他自己也不想25岁就被人叫大叔，不过前天试着问了下同班的好友黑川，对方惊讶地说：“你才25？骗人的吧？”然后还找女生把镜子借来强迫他照了半天。
　　长得比较老成不是他的错，但整天把头发睡得乱七八糟不说，胡子也不怎么刮就是他自己不对了。别说那样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说不定连欧巴桑也会尖叫着跑开吧？就算以搞音乐的艺术人士自称，也掩盖不了WS的事实。
　　下次如果能再见到的话，就先去理个发，然后把胡子刮干净吧？不过少女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想要再见那是几乎不可能了吧？
　　藤原做梦也没想到，再会竟然来得这么快。事实上，那个时候他的确在做梦，突然却被电话铃声惊醒。爬起来一看，居然才半夜两点过，而且还是个陌生的号码，谁这么晚不睡觉发神经？
　　于是他不悦地按掉了电话，继续蒙头大睡。然而几秒钟之后，却像触电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一种奇妙的冲动让他觉得心潮澎湃，他立即按那个号码打了回去，几乎在铃音响起的同时，对方便接了电话。
　　“喂喂？是你吗？！”
　　他紧张地竖起耳朵听着，然而电话里却传来电波的杂音。藤原的手机没坏，这一带的信号也很好，虽然不排除对方那边的问题，但熟悉灵能力的藤原却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灵扰现象！
　　“喂！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虽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但藤原却马上确定一定是她！大声地问了两三遍后，杂音中依然没有人声。
　　藤原焦急地拿着电话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突然停下来重新对着电话问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能听到就敲两下话筒！”
　　话音刚落，直到刚才还只有杂音的电话中传来了两声敲打声。
　　果然！灵扰只能干涉电话之外的声音，对于敲打到电话上的声音依然无法屏蔽，而且干扰是单方面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你现在的位置在哪？离上次那个地方近吗？近就敲一下，远就敲两下！”
　　听筒中敲响了一下，藤原又稍微松了口气。
　　“你受伤了吗？是就敲一下，不是就敲两下。”
　　听筒里传来了两下声音。
　　“别挂电话，我马上就过来！”
　　顾不得换下睡衣，藤原只披了件大衣，拿上钱包钥匙和手机就冲出了门。这一带还算比较热闹，到了夜里也仍然有的士经过。藤原报上地点后非常霸气地掏出张一万块的票子对司机说，“十五分钟之内达就不用找了！”
　　半夜三更遇到这么阔气的客人自然少见，司机也来了精神，抄最近的小路一路狂奔，刚好十五分钟就开到了白天要半小时才能到的地方。藤原扔下钱就冲了出去，来到上次少女与灵体战斗的绿化带中。
　　“我已经到上次的地方了！”藤原大声地在寂静的公园里吼着，“不从话筒里听，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能听到就敲一下，听不到就敲两下！”
　　听筒里传来两下声音，藤原又问，“你现在的位置是从上次那张长椅往喷原那边过去吗？是敲一下，不是敲两下。”
　　听筒里传来一下声音，藤原立即往喷泉那边跑了大约五百米，然后又吼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这次并不是在听筒里听到声音，而是从背后的树丛中传来了声音。
　　“我在这里！”
　　声音很小，但能听出叫喊的人已经用尽了全力，听起来应该就在一百米以内。藤原立即转身跑进树丛寻找起来，此刻他无比厌恶这种把树种得像原始森林一样的公园，完全挡住了视线。虽然看不到人影，但他的灵视能力却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团浓重的黑雾，在原本便黑暗的夜里，那里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重。
　　将手机上附带的小电灯照向那里，少女被那团黑雾缠住双脚，倒吊在了树枝上。藤原急忙跑过去抱住她，但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来。
　　“这玩意儿是什么鬼东西？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气息！”
　　“是……上次那个……”少女的声音里透着难受。
　　“上次那个？”藤原惊讶地说，“上次那团东西虽然气息很强，但还只有一只牧羊犬的大小啊，这种大象程度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藤原看了看周围，这里树木太密集，路灯的光照不进来，手机上小灯的光亮又太弱了。他问少女，“你身上有什么能发光的东西吗？像是亮一点的手电筒之类的。
　　“书包里……手电筒……”
　　少女指着地面，藤原这才发现在灌木丛中有个书包。他放开少女，然后在书包里找到了一支充电式的钢笔型手电筒，虽然不是特别亮，但这种程度的也差不多了。
　　藤原一手拿着打开的电筒，一手抱着少女的肩，让她不用那么辛苦，然后对她说，“还有力气吗？撑一会儿就好了。”
　　少女点了点头，藤原拿手电筒指着那团黑影，又说，“把你的能力放到这束光里面去。上次不是弄出了线一样的东西吗？你就让那些线沿着这束光射出去，越多越好，力道要强，尽量使出全力！”
　　闻言，少女伸出手握住了手电筒，刹时间，原本只有一小束的光中聚集了大量蓝色的线，线上发出强烈的光，把黑暗的小树林照得如同白昼。那团浓重的黑影扭动了几下，顿时就不见了。束缚住少女的东西也随之消失，失去力量支持的少女随着重力掉了下来，藤原急忙护住她的头，和少女一起倒在了灌木丛中。
　　“好了，它逃跑了，”藤原坐了起来，“你怎么样？”
　　“头……晕……”
　　“那就先躺一会儿，别动，”藤原把她的头枕在了自己腿上，又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在跑？”
　　“回去的路上……被缠住了……”
　　“这么晚才回去？”藤原又改口道，“喂，你在这里吊了多久了？”
　　“不知道……我记得那个时候大概是十点过……”
　　“哈？”藤原无语，“那你不是在这吊了四个小时了？！”
　　“嗯……差不多吧……”
　　“那为什么这才打电话？！被缠上的时候就打给我啊！”
　　“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号码吗？”
　　“……有两位数想不起来……”
　　“……你想了四个小时才想起来吗？”
　　“不是……那两位数……我按十个数字排列组合……一个个接着打……”
　　“……所以那个时候我才让你好好记下来嘛！”
　　“谁要记……废材大叔的号码……”
　　都这样了还逞强，藤原叹了口气，等她能勉强站起来之后，便把她背回了自己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