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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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七·一见
贾府死了长孙长媳，宁国府的当家老爷贾珍几乎是当死了亲娘操办了。正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这些天京城里几乎各处都在嚼贾家的舌头根。琪官一声不吭地坐在妆镜台前上着浓妆，听着坐在邻座的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笑，那珍大奶奶出殡的场景有多么的壮观，四王八公都给搭了香火棚子，甚至北静王还亲自出了面！
琪官本是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只是因了二人提及北静王，歪了歪头，想要仔细捕捉话里的每一个字儿。
府里的管家却恰进来了，二人还算识相地闭了嘴。管家骂骂咧咧地数落着：“叫你们上个妆还弄得这般吵闹！有那个气力到不若在台上卖力！”
见着管家似是心情不好，一干戏子连呼吸都屏住了。管家兀自骂了一阵自觉无聊，便恶声道：“琪官！刚刚北静王府下了帖子，今晚请你过去。”
“琪官知晓了。”尽到了应尽的礼数，琪官不动声色地继续描着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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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总是隔三差五地遣人请琪官过去，人人心里都以为二人必定是在干那档子见不得人的事儿，到只有两人知道，他们不过是躲在北静王的屋子里唱戏罢了。琪官头一回去北静王府，那个年未弱冠的少年道是要学戏，却是认认真真的想要学唱。琪官也只好做这个教唱的师傅，回了忠顺王府的戏园子便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教一个王爷学这些下九流的行当不是什么能炫耀的事情，当然，一个堂堂的王爷也不应该会对这种玩意儿感兴趣。
这次北静王下帖子的时间道是比平日晚了些，像是临时起意一般。但那顶精致的青色小轿却如往常再度落到了忠顺王府的后门，琪官熟稔地入轿，再百无聊赖地等着轿子落下。路上随手掀起了帘子，瞥一眼轿外大街上行人一脸快活地与另一行人大声讨论着刚刚过去的那一场葬礼，那般的表情，仿佛那并不是一场祭奠死亡的葬礼。
琪官便撂下了帘子。
今夜北静王却没有在屋子里等着，而是请管家将琪官带到了王府的后花园里。琪官踏进月形的侧门进了花园，便瞧着层层的绿叶荫蔽的深处，一只池水上的亭子里，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少年正斜歪在桌子上，举着酒壶张着嘴向嘴里倒酒。酒水在半空里画了一个弧。
琪官低低地唤了一声“王爷”，才引得北静王察觉有人到来。少年转过身来，迷蒙着一双含着醉意的眸子笑着向琪官挥手：“琪官！过来！过来这里！——其他人都退下，今晚不用伺候！”
少年老成的王爷难得在人前失态，琪官半低下头，待管家领着太监和宫女们都退下了，这才叹了口气：“王爷怎的醉了？”
“琪官，你可信一见钟情？”北静王却摇摇头，不肯答琪官的疑，反而自己问了。
这般的问让琪官的心惊了一跳。王爷，您可是对何人一见钟情？琪官开始胡思乱想，想那个今日去了的秦可卿莫不是与王爷有过什么过去？不然以王爷尊贵的身份，亲自为一个妇人送葬，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直到北静王不耐地又唤了一声“琪官”，他才回过神来，敛下一双含水的眸子：“王爷听了可别恼了琪官才好。——琪官这般低贱的戏子，只盼着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便是最好的，哪里能有时间信什么情啊爱的？”自不是实话，琪官哪能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说，琪官是信的，毕竟琪官对您便是一见钟情？
这句话到似惹恼了北静王，少年虎着一张脸，却不自觉地向琪官微微撅起了嘴：“本王……本王可是信的……宝玉……”
节八·宝玉
宝玉，北静王说的，可是宝玉。
饶是琪官也曾听闻过，荣国府贾二爷贾宝玉，口衔着一枚通灵宝玉而生，整日里疯疯癫癫地念叨着什么男儿是泥女儿是水，却长了副好皮囊；正经的八股文不爱做，诗词上倒是灵通得很，是个惹人爱的风流人物。
北静王竟对那宝二爷一见钟情！琪官愣怔在水亭里，直愣愣地盯着业已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的北静王，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忙给北静王披了间外套，唤管家带三两个人来，免得王爷在这种地方着了凉。
“今儿个王爷可真的喝多了呢。”管家并不问为什么，只是低低叹了一声。
琪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只能仔细把绸缎被子的每一个角都掖好。正待要起身，睡死了的王爷却突地伸出一只手来，扯住了未及离去的琪官。瞧见这种情貌管家识趣地退下了，琪官见管家走了正想抽手，却不料北静王抓得更紧了，呢喃着“宝玉，我们遇着了，却不能……”
却不能相知相爱相守。
并不用北静王说明白，琪官也懂。
悄声叹了口长气，琪官靠着床柱，沉甸甸地睡了过去。
节九·赎
次日倒是北静王先行醒了过来，见着琪官睡在一旁唬了一跳，又看他睡得正香便只是微红着脸轻轻地松了手。
已是尽量地放轻了动作却仍旧不小心惊到了梦中的琪官，琪官睁开了眼睛，还不甚清醒的眸子撞上了北静王的眼：“……王爷，您起了呢。真早。”
“……天都亮了。”北静王低声嘟哝，这才换上平日里温吞的笑来，“昨晚上倒是把你叫来说正事的，我这一喝醉反而忘了。”
北静王的话让琪官有些奇怪：“正事？”堂堂的王爷能找一个戏子有何正事？
“我正想向忠顺王爷讨了你呢，这等事又不能不经过你的同意。——琪官，我当你是我的师父，自然是想你过得好一些。你若乐意，可以在京郊置办三两家产，以后也是稳当的依靠。”
北静王这番话却是着实出乎了琪官的意料的。琪官张大了眸子瞅着北静王，答不出话来。
这番表情落到北静王眼里，少年人轻声笑了：“琪官倒是给我个话啊，还是需要些时日考虑考虑？”
这等好事哪有不应的道理，做戏子的最怕的便是年华逝去后无依无靠伦为那最下等的男妓了。琪官轻声应了，却——
总有种是在利用他的感觉，这感觉使得琪官不情不愿。
见琪官答应了北静王拊掌而笑：“这般今后琪官便是有家业的男子了呢！用琪官这等花名反到不合适了。——琪官，我可问你，你本名是什么？”
本名？
突地提及时，琪官才突然想起，他的真名已然被弃用良久了：“……我说了，王爷可不能笑话。”
“呵，怎么会笑呢！”说着不会笑，北静王却勾着嘴角笑出了声。
琪官嗔怪道：“还没说就笑了。——罢了罢了，在你这里丢人就丢吧！我本命唤作蒋宝儿。小户人家，起名字也没那么多讲究，吉利就是了。”
“宝儿？这名字其实可爱得紧呢。”北静王反而夸道，“不过今后这名字只能我一人唤。我为你起个名字可好？”
“承王爷情了，给我起名。”
“那便叫——蒋玉菡吧！”
得了名字的蒋玉菡赞道：“好听得紧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章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