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Youmu

2、Episode 0 (2)

　　“那边的不是……阿初？你在干什么啊……”
　　大厅里走进一个年龄约三十出头的金发男人，简直就是年轻版的德里安·弗里曼，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德里安的亲弟弟，安迪·弗里曼。
　　他的步履有些乱，急匆匆的，因为他刚刚扔出了一张四百万美金的支票，正在想法设法找人帮他把那四百万给弄回来。
　　——正巧踏进大厅后，就看见了摔倒在龙马身上的千叶初。
　　“叔叔，拉我一把！”少女单手着地，艰难地挪动着，企图爬起来。
　　她身下少年的脸已经变成了青色。
　　而安迪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个窘迫的少女，而是……他的救星。
　　他一把将千叶初拉了起来，带进自己怀里，猛地在那张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顺带抱着她转了几个圈以显示自己的兴奋与喜悦。
　　这一系列做法只招得少女的无数黑线。
　　“安迪叔叔……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一点儿也不习惯这种礼仪！”
　　“啊哈哈叔叔给忘了，但是阿初，叔叔这次的全部身家就压你身上了！乖，我们出去说。”
　　他不给千叶初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将少女拖出了餐厅。
　　龙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已经有服务员迅速收拾好了这边的狼藉，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回到酒席上。
　　“真是奇怪的家伙……”

　　千叶初冷不丁地被从餐厅中拉了出来，没有里面的空调，夏日的闷热立刻显露无疑。
　　少女整理了一下几乎拉歪了的裙角，倚在长长的中式走廊口处，十分不情愿地询问道：“找我什么事？”
　　安迪挑了挑眉毛，伸出手来将少女棕褐色的长发揉乱：“阿初你这不是对叔叔的态度哟。”
　　“你这个叔叔也一点儿都不正经不是么？！”
　　“好了好了，阿初，帮叔叔个忙吧！”他双手合十举至眉心处，“明天和对战16岁组的男单冠军，你出场怎么样？”
　　——16岁组的冠军，不就是越前龙马么？

　　这场庆功宴，将持续整整三天。
　　而余兴节目，则是举办方邀请各国同龄的选手们，对战美国青少年网球公开赛的前几名。
　　表面上说着国际联谊，增强水平什么的，实际上则是赌球。
　　千叶初立刻明白了安迪那句“全部身家压你身上”的含义。
　　“所以说，你其实是赌了越前龙马输，但是发现他很强，打算让我来救场？”
　　“Bingo！就是这么回事，阿初最聪明了！我可是压了四百万啊，整整四百万！压了后我才发现，全场就几个人压他输……那个小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啊，居然能获得那么高的支持率！”
　　少女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就是那个刚刚被我不小心压了的家伙，你应该有看到。”
　　“阿初你在开玩笑吧，那个小子好像比你还矮一点，哪里有16岁。”
　　“他和现在的我一样是12岁啊……但是挑战了16岁组无敌手哟，叔叔你放弃吧，我可不一定打得过他。”
　　千叶初想随便糊弄安迪一下然后开溜。
　　不过那个精明的男人立刻注意到了她欲借瘦小的身子偷偷钻走的小动作。
　　“阿初，这段时间我很忙，所以青少年网球公开赛完全没关注，当然不会清楚那个人的事情。不过，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吗？”
　　他一把按住了少女的肩，但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千叶初完全可以挣脱，不过她并没有这样做。
　　安迪·弗里曼，并不是花花公子，更不是纨绔子弟，他是个天才科学家，目前正在研究的一项机密学术，就是所谓的空间移动学。
　　“……你，找到让我回去的办法了？”
　　“没有，”安迪摇了摇头，“一开始，研究小组毫无切入点可言，但后来我们发现，你刚出现在这个世界时所到达的地点，在这半年来一直发生着微弱的空间扭曲现象。”
　　“总之……有进展了对不对？”千叶初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嘛，有进展也要资金才能继续研究下去不是，我要是丢了那四百万，可就等于没了启动资金哟？”
　　——你去骗鬼吧，安迪·弗里曼。千叶初在心里咬牙切齿道。
　　但她知道跟这个油嘴滑舌的叔叔斗等于自讨苦吃，只好讪讪陪了个笑脸：“我不保证能赢哦？”
　　“你只要尽全力，就算是输了我也不会怪你嘛。如果连你都打不过，估计在场也没人能赢了不是，我只好认栽啊。”安迪耸了耸肩，“但是如果故意输了，我可就不帮你了。”

　　千叶初抬头，瞳孔中浸满了一片浩瀚的星海。
　　肉眼能看到的，毕竟有限而又不真切，却仍能依稀分辨出那些星座来。
　　“叔叔，你说……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当然能回去的，你可是我的侄女，绝对什么都能办到。”安迪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真有你所力不能及的事情，别忘了还有家人。”
　　千叶初摇了摇头：“我不是乔安娜，我也不是你的侄女。”
　　“话不能说得那么死板。阿初，这半年来，所有人都认可你了。你是你，没有人把你当成乔安娜，你以你的方式让这个家庭持续幸福着。”
　　“——帮你把那四百万赢回来，不让爸爸发现你又去赌球了，这是不是也算我让这个家‘幸福’的方式？”
　　“……阿初，女孩子太犀利了会嫁不出去的。”

　　千叶初，擅长的运动是……网球。
　　因为哥哥的缘故。
　　那个大了她七岁的哥哥，是职业网坛的新秀，在成功闯进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决赛后，却因坠机而死亡。
　　当时这件事震惊了整个体坛，却又完全查不出头绪，只能算是一场意外事故。
　　那个一直一直宠溺着她的哥哥，就这么消失了。
　　飞机坠海。
　　……连尸体都找不到。
　　那一年，年纪尚小的少女拿起了哥哥惯用的青绿色球拍，开始踏上学习网球的道路。
　　从那时起，目标就只有一个。
　　完成哥哥尚未完成的心愿，拿下所有她能触及到的冠军。
　　这个心愿还未完成。
　　所以不论她到了什么地方，拥有了多么好的家世……她都要回去。

　　告别安迪后已经是八点多了，千叶初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来，她今晚的房间是821，也就是在……第八层。
　　电梯人满为患，正在从顶楼缓缓降下来，周围还有不少人在等待。
　　掂量掂量自己似是没那个能力挤进去，少女还是决定爬楼梯，说不定还来得更快些，纯当锻炼身体好了。
　　然而她爬了几层才发现，每层的楼梯数都多得吓人，爬起来丝毫不像她想象的那样轻松。
　　终于到了8F，就算是有着良好的体力，千叶初也很想骂这天杀的房屋设计者。
　　一路碎碎念找到房间，事实上在那之前她已经来过了一次，并且自己的网球包也放在里面。少女在门前扫了下房卡，随着“嘀——”的一声，房门被打开。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看样子自己的另一位室友到得更早。
　　进了房间，浴室门紧闭，透过毛玻璃看不清里面的人。
　　“你好，我是你的室友千叶初。”她随口打了声招呼，然后脱掉了被这个世界的母亲硬是扒上身的连衣裙，进而从包里抓出了一件绿白格纹的睡衣换上。
　　直到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她都没有听到室友的回话。
　　她甚至连水流声都听不见了……
　　那个女孩子不会是在浴室里滑倒了吧，这样想着，她小跑到浴室门前敲了敲：“你没事吧？”
　　几十秒后。
　　门“哗——”地一声被拉开。
　　越前龙马系着浴巾赤/裸着上身赫然站立在千叶初的面前。

　　“……你是男的吧。”
　　面对裸男，少女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淡定。
　　可是越前龙马的回答却让她意外不淡定了起来。
　　他说——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才对。”
　　千叶初有点儿哭笑不得：“你见过哪个男的有这种声线？你见过哪个男的穿睡裙？”
　　她还特别拎了拎裙角，以证明自己是个女孩子。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越前龙马指了指另一张床上的衬衫和短裤，“能不能帮我把那些拿过来？”
　　千叶初难得有很耐心地照做。
　　于是接下来，浴室的门再度被拉上。
　　千叶初坐到自己的床上发呆。
　　几分钟后，少年换完了衣服，拿着一条浴巾对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乱擦一通，刚出来便对千叶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那边的绿白，你是不是拿错房卡了。”
　　越前龙马似乎总能将问句说成陈述句，这让千叶初尤为不爽。
　　可是让少女瞬间惊诧并且嘴角抽搐的，反而是——
　　“你叫我什么？绿……绿白？！”
　　“难道不是么。”
　　诚然，她那一身绿白相间的格纹睡裙在日光灯下确实挺显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