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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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蘑菇怀着激动的心情跳进了水里，顺着一旁的轨道来到滑梯的入口处。
没有玩过这种游乐设施，蘑菇好奇地往洞口里探头看了看，光线经过透明的管壁折射进来，没有什么空间狭窄带来的压迫感。
通道也足够大，足足有蘑菇的两倍还多，它弯了弯菌杆，在站着和躺着之间选择了躺下，刚刚试探地钻进管道，就猛地被身下的水流冲下去了。
“！！！”
蘑菇大惊失色，死死压下了差点喊出的求救声，因为担心弄坏滑梯，菌丝被好好藏在身体中。
它相信室友不会害它，只是下意识地僵硬了一瞬。
这是它第一次遇到无法控制自身的情况，整只菇都沿着水流快速滑下，光影在它的身上飞速掠过。
蘑菇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紧张地看着它的菌杆根部，水滑梯看起来似乎没有尽头，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圈才被冲出管道，扑通一声落进水里。
蘑菇呆呆地泡在水里，绷紧的躯体还没有反应过来，迟钝的大脑此刻却想起了其他的话题：果然如丹枫说的那般，由他操控的水不像普通的水一样淹没它，只带来了清清凉凉的感觉。
“......”
片刻后，蘑菇呆滞的眼神逐渐亮了。
好玩！还要玩！
蘑菇马不停蹄地顺着水流回去，又从管道呲溜一声滑下，然后又顺着水流回去......不断地重复以上动作，一只菇玩的不亦乐乎。
丹枫一直有在暗中关注蘑菇，见它一声不吭地滑上滑下就知道它玩的很开心。
受众毫不掩饰的喜爱就是对创造者最大的肯定，况且现在的龙尊大人还没有未来那般喜怒不形于色。
小孩看似淡定地将目光重新放回书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少见的笑容出现在他总是冰冷冷的脸颊上。
丹枫的天赋极高，是历来龙尊中最厉害的一位，即使年岁还小，他对于云吟术的掌控已经是相当娴熟了，达到一心两用的境地是非常简单的。
在不远的未来，成年后的饮月君借助重渊珠对云吟术的掌握，已经达到行云布雨的同时召唤出雷霆冰雹，操纵风暴与海啸摧毁一切的程度。
后来蘑菇还自己研发出了新的玩法，它把菌丝编织成一块小小的毯子垫在身下，这样有别样的乐趣，不过它也会不垫毯子直接任由水流把自己冲下去，无论哪种都很好玩。
似乎是创造滑梯开了窍，对于云吟术的使用丹枫有了新的思路。
只要他不离开宅院，都会手搓出各种各样的东西给蘑菇玩。当然，在龙师面前，他还是那个高冷寡言、的龙尊。
*
不知是第几天的早上，丹枫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雷打不动。
蘑菇昨天玩嗨了，但还记得要跟小伙伴拜拜。
它迷迷糊糊地摆了摆菌丝，跟他说了早上好后就沉沉睡去了。
等蘑菇再睁开眼已经是中午了，但一只蘑菇不用早六，于是它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蘑菇没有一日三餐的习惯，按照现在提供的伙食，一天吃一顿它就足够了。
小伙伴也不可能天天带食物来给它，再说了，它的小院子里还有很多绿植可以吃。
它小心地用菌丝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确定没有后便不再伪装成普通的蘑菇。
蘑菇扭了扭菌杆，下压蓄力——
“砰”的一声从花盆里跳下来，一路蹦到丹枫送给它的小院子里。
院落里葱葱郁郁，各种各样的植物尽情舒展着身体。
在罗浮，科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早已没有了节气与季节之分，只要条件允许，所有植被都可以生长在同一时段。
枫树撒下火红的叶片，梧桐、银杏、喜树、垂柳......似乎是从蘑菇的自言自语中得知它爱吃的植物类型，院落里完全被树木大军霸占了，除了一些基本的草坪和假山修饰一下风景，花卉什么的几乎看不见。
不知道丹枫怎么做到的，在假山阴暗的角落，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蘑菇，奇形怪状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
但肯定没有白杆杆红伞伞，不然就那笨蘑菇那冒冒失失的样子，丹枫实在担心哪天回来看到它被同族毒死。
不过当时蘑菇看到“同族”的时候，还是相当高兴的，为此它特意扑上去蹭小伙伴的脸蹭了好久来表达谢意。
蘑菇挑了一棵茂盛的树木，跳到阴影处，往倒霉蛋的根系上一扎，无数菌丝纠缠上了坚实的树皮，往下延伸穿透了树芯，吸取着它所需的养分。
附近似乎没有什么人，看不见的三尺之下，伸入地底的菌丝如蛛网一般快速蔓延，为了增加延伸的距离，它们这次有了固定的方向，不再像原来那样呈一张网状扩散。
距离丹枫的警示已经过去很久了，它早在丹枫的眼底下测试过菌丝的隐蔽性，得到首肯后，现在它驱使起来便安心了不少。
菌丝捕捉着周遭的信息粒子，在黑暗的视野里拼凑出彩色的图像。
它们“看到”了幼崽跑动的声音，气竭的喘息声，鞋底摩挲过大地的声音......尖耳朵的持明族幼崽似乎在做着什么球类运动。
“呼——把球传过来！”
“好，接着！”
紧接着就是圆球被踢飞的沉闷撞击声。
“快！球来了！拦住它！”
.......
菌丝再往远方蔓延，到了较为安静的地区。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干什么？我的仙舟朋友说，他们的未来要听父母的意见，没法自己做主，不过嘛，我们持明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听起来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女孩站在男孩对面，苦恼地思索片刻，“我啊......我想去外面开一家饭店！能做出像尚滋味那样美味的食物的店，然后就可以天天吃到最好吃的美食啦，你呢？”
这个志向它喜欢，美食谁不能爱呢？
蘑菇暗暗点头，伞盖欢快地翘了翘。
“我？我要做个音乐家！弹琴的那种，”男孩大手一挥，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焰，“然后把我们龙尊大人的事迹都编成曲谱，让他的名字传遍罗浮！”
他信誓旦旦，“咱们龙尊大人虽然还年幼，但已初见风华。等到未来，大人一定会在史书留下不得了的事迹！到时候我就该派上用场了！”
嗯？
菌丝捕捉到了熟悉的称谓，它们灵活地折返回来，静静盘踞在地底，全心全意地听着俩小孩对未来的憧憬。
女孩不服输地紧随其后，“那我也要让龙尊大人尝到我做的菜！那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哼，”男孩有些得意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前些日子我还遇到龙尊大人了。”
“什么？！”女孩惊呼一声，似乎意识到声音太大，她又降低了音量：“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幸运！在哪里？怎么遇见的？龙尊大人说什么了吗？”
“告诉你也无妨，那时我和朋友在院子里踢球，然后我不小心用力过猛把球踢过围墙了，本来想过去捡的，然后你猜怎么着？”
“......别打哑谜！”
女孩似乎气地踩了他一脚，因为蘑菇听到男孩捂着脚背嗷嗷喊痛的声音了。
“嘶——你这是嫉妒，”男孩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也不生气，“然后我就看到龙尊大人一身华服，从拱门那里走了过来，我的天，那一瞬我呼吸都要停了！”
男孩宛如一个狂热粉丝，滔滔不绝地说着偶像的高大形象，“刚刚竟然有人说大人帅！我反手就给他怼了回去！大人那分明是剑眉星眸清新俊逸挺鼻朱唇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明眸皓齿......[1]”
蘑菇：？
五分钟后
蘑菇：......
百里之外，被彩虹屁暴击的蘑菇抖抖抖，听着耳边滔滔不绝的声音，雪白的菌丝也在不住地颤动，显然快听不下去了。
它莫名很想用菌丝在小花盆里挖个坑，再把自己埋进去，封闭无感什么也听不见。
但菌丝却始终没有移开。
持明幼崽把他们龙尊大人从衣角到发丝，从头顶到鞋底都夸了一遍，甚至用词都没有重复。
听起来怪怪的...这是什么感觉？快炸毛的蘑菇不理解。
可他的气息是温暖的，像穿过树叶的阳光一样......
难道，这就是他们独有的......表达感情，与强烈认可的方式？
蘑·恍然大悟·菇觉得自己理解了。
它得好好学才是。
而直到这时，男孩才堪堪说完，期间气都没有喘一口。
“虽然你的话听着有点怪怪的......不过龙尊大人就是那么完美的存在，你很有当音乐家的天赋啊小子。”
女孩下巴微抬，明显对他的话很受用，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故事的下文，“然后呢？龙尊大人把球给你了？你去接了？”
“怎么可能，那太失礼了！”男孩显然对自己接下来的举动非常满意，“我当然是先说持明问好的礼仪：‘龙尊大人’这样的敬称啊。”
“这不废话嘛，然后呢？”
“然后龙尊大人就把球还给我了，为了不打扰龙尊大人，我退下后就很自觉地换了一个地方玩。能见到大人一面已经是非常荣幸的事了，怎么还能让我们打扰到他的休息？”
女孩也深以为然。
幼崽的思维跳跃极快，他们很快就换了一个话题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
停滞的菌丝也继续向外延伸...延伸...除了孩童的声音，还有成年持明族人，它没有窥探隐私的爱好，就会刻意地避开他们，菌丝拐个小弯往别处延伸。
不知过了多久，蘑菇忽然看到了一处寂静的宅院。比起那些热闹的居民区，这里要更加威严奢华，门口两个石质的怪兽张牙舞爪地蹲坐在两边。
是和小伙伴的家不一样的氛围。
菌丝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谨慎站了上风，蘑菇操控着它们快速退开了。
夜晚降临，丹枫结束了一天的学业。
进来后，孩童默默地合上门，结果还没开口，就发现蘑菇正两眼冒星星地看着自己。
小丹枫：“......怎么了？”
他的开口变相向蘑菇传达了一个环境安全的信号。
蘑菇：OvO！
丹枫看着它高兴的模样，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
“刚刚竟然有人说大人帅！我反手就给他怼了回去！大人那分明是剑眉星眸清新俊逸挺鼻朱唇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明眸皓齿......”
因为是机械性的模仿，所以语气更平直，且不带一丝洋溢的感情，效果就大打折扣，甚至起了反向的作用。
但它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它尚且无法理解这些话的真谛，只认为自己复述对内容就行了。
于是它巴拉巴拉一口气夸完，便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蘑菇：(?ω?)
小丹枫：“......”
小丹枫：“............”
他表情僵硬地站在门口，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蘑菇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就把堂堂持明龙尊逼到失语。
丹枫轻轻叹了口气，他闭了闭眼，似乎缓过来些了。
龙尊大人缓缓走近，眼神幽幽，“......谁教你这些的？”
“是我自己听到的！也是两个幼崽提起你的时候说的，虽然听不懂全部内容......但我知道他在夸你！”蘑菇兴奋地晃了晃菌盖，“他还说，未来想当个诗人，专门歌颂你的功绩！”
丹枫抱着手臂，不置可否。
迟钝的蘑菇终于发现小伙伴的不对劲了，它向内蜷缩了一下菌盖边边，迟疑道，“这些话......不是在夸你吗？”
看着蘑菇抬着菌盖，一副茫然的样子，丹枫放缓语气，“大意如此，但......智慧生物的话总会有些夸张，整体不具备太高的可信度。它们之所以听起来悦耳，只是因为说话之人的语气与态度，以及他幻想中的对象。”
“语言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口舌亦可作为决胜的武器，以及社交处事的工具。更何况人心易变，”他神情淡淡，“所以与其去判断话语的好坏，不如去看后续的行为，言行一致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蘑菇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它低着菌盖，一时没有说话。
“......”丹枫顿了顿，暗道不好。
上了一整天繁琐的课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没转换好，说的话有些过了。
毕竟它是一只蘑菇，不是他的族人，不应该一上来就对它态度那么严格......
这样想着，他努力放软语调，“我知道，你是想与我分享快乐，若下次听到——”
“我明白了！”
思维的风暴骤然停止，蘑菇猛地抬起菌盖，高兴地分享自己新学到的东西，“小伙伴给我带好吃的，保护我不被坏人发现，送我好看的花盆，还有好香的小院子，就是‘最好’的话呀。”
“......”
空气仿佛凝滞了。
丹枫怔怔地看着它，苍绿色的眼眸失态地睁大，那些未尽的话语被彻底咽了回去。
蘑菇确实不是人类。
它没有人一样的心思和顾虑，不沾染任何利益纠纷，连龙尊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它都不知道。
所以它看见的，只是他丹枫这个人而已。
蘑菇不知道他脑中纷乱的思绪，只是期盼地看着小伙伴，希望自己领悟到的内容能得到他的肯定。
突然，冰凉却柔软的触感从它的菌盖上传来。
手的主人第一次主动地蹭了蹭菌盖边缘，动作轻柔，很快就收了回去，像稍纵即逝的幻觉。
“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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