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祈缘箓》汀渡

29、不太平

　　南汤使者团入都后，便被安置在皇宫东侧的景行宫。

　　而沉夕最终答应了广池月的要求，下午去了景行宫同楚沉慕“亲密接触”。

　　景行宫景色别致，小桥流水，假山奇石，绿树长亭，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韵味。

　　此时，沉夕正沿着碎石小道走在去往主殿乐庆殿的路上，她的身边是喋喋不休的貂月。广池月觉得单独派她一人去景行宫太过引人注意，就又派貂月同她一道前往，以便遮人耳目。

　　“杨花，待会到了乐庆殿，我先进去，你再进来，不许抢在我前面，知道吗？”
　　“嗯。”她心不在焉的随口应了声。

　　“五皇子问话，也不许你答话，要让我来回答。”
　　“嗯。”

　　“五皇子若想四处走走，也要由我来陪同。”
　　“嗯。”

　　貂月忽而问道：“杨花，太子殿下和五皇子，你觉得他们谁的相貌更佳？”
　　“嗯。”

　　貂月伸手拽住沉夕衣袖，口里埋怨道：“嗯什么嗯。杨花，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沉夕回过神，道：“嗯？”

　　“又是嗯。你能不能认真点回答我呀。是太子殿下？还是五皇子？”

　　沉夕脱口而出：“太子殿下。” 接着，她讪讪一笑，问道：“方才你问的是什么问题？我没听清楚。”

　　貂月好笑道：“问题都没听清楚，就回答‘太子殿下’。”
　　她又问道：杨花，你心里也有太子殿下，对不对？”

　　沉夕被她戳穿了心事，窘迫否认道：“没有。太子殿下只是我的主子，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貂月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哪是我们这些卑微的宫女能肖想的。前几日我听丛公公说，新立太子后，西辰国的国君便向北沙王提出了联姻请求，要将他那对宝贝双生女玉蓉公主，玉墨公主一同许给我们的太子殿下。”

　　沉夕心中一沉，问道：“君上同意吗？”

　　“君上既没同意，也没拒绝，将联姻之事暂时压了下来。”

　　沉夕松了口气，她不愿意听到广池月要与别人成亲的消息。
　　继而，她又忧心起来。

　　联姻在国与国之间向来结盟的前奏。西辰向北沙提出联姻，她是否可以理解为西辰想邀北沙联手，共同对付南汤？

　　*******

　　楚沉慕此时已接到西辰联姻北沙的消息，正在乐庆殿中和时毒，朱迁两位副使商议西辰联姻北沙之事。

　　时毒已年过五旬，他不像同龄老人那般大腹便便，反而消瘦异常。他面容严肃，许是常爱皱眉，便是不皱眉，眉间亦有几条深深的皱痕，如同是在皱眉。而朱迁三旬左右，文质彬彬，身体略略发福，脸上一团和气。

　　这时，时毒皱着眉头开口道：“殿下，西辰国向来不肯安分守己，野心勃勃，一直对我们南汤虎视眈眈。上任国主清帝在位时，前后三次派兵攻打两国边界，却都被神勇的乐大将军给挡了回去，这才安静了几年。现在看来，他们又蠢蠢欲动了。”

　　楚沉慕不以为意：“时大人多虑了，如今局势未明，西辰国是不是想借机生事，还言之过早。”他转首望向朱迁，道：“朱大人，你有何看法？”

　　朱迁脸上浮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殿下所言不假，时老亦言之有理。下官觉得你们说的都没错。”

　　时毒摇头叹道：“殿下不是不知道小朱是尊从不说‘不’的笑陀佛，又何必问他。”

　　楚沉慕笑道：“父皇既然派了朱大人这尊笑陀佛同我们一道出使北沙国，他的意见，我们总是要听听的。”

　　朱迁温吞吞道：“下官是真心认同你们两位的看法，才如此说的。”明哲保身，从不得罪人，这便是他的为官之道，亦是他的成功之道。

　　沉夕与貂月走进乐庆殿刚好听到朱迁这么一句。

　　走在前头的貂月神情错愕，暗想来的真不巧，五皇子在几位大人说话。

　　时毒位置正好面朝大门，是第一个看见她们的人。他当下出声问道：“门边是谁站在那里？”

　　貂月遥遥朝他道了一福，神情恭敬道:“我们二人是太子殿下派来照应南汤使者的宫女。适才门口无人守候，我们便自作主张的进来了。还请五皇子殿下，两位大人不要责怪。”

　　跟在她身后的沉夕，依葫芦画瓢的重复了一次。

　　楚沉慕没有看貂月，他的视线直接落在后进来的沉夕身上，眼神变得深幽，他柔声道：“门口无人，不是你们的错，我同两位大人怎会责怪？”

　　沉夕不敢抬头，也不知道五皇子在看她。

　　貂月却注意到了，她奇怪的看了沉夕一眼。

　　楚沉慕示意时毒，朱迁告退。殿中便只剩下他与沉夕，貂月三人。

　　他温柔的看着貂月说道：“北沙果然人杰地灵。貂月，北沙的女子都像你这般娇美如花吗？”

　　沉夕顿觉失望，记忆中温善的哥哥怎么变成这样轻浮的人？

　　貂月脸上一片羞红，娇声道：“殿下莫要取笑貂月。世人都知美女尽出南汤，貂月这等姿色，怎入得了殿下的眼，又怎堪比作是花。”

　　“貂月，何必妄自菲薄。”

　　......

　　沉夕闷闷的听着二人调情，立在一旁，一声不吭。

　　楚沉慕调情手段高超，风流而不下流，惹得貂月几乎想要以身相许，他方罢手。
　　仿佛这才注意到殿内除了他与貂月还有沉夕这第三个人在场，他看着沉夕道：“这位小宫女，方才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貂月抢着答道：“她叫杨花。同我一样，是在太子身边伺候。”

　　楚沉慕嘴角勾起，“杨花？有趣有趣。”亲爱的妹妹，究竟是哪位妙人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

　　貂月见他注意到沉夕，心中有些吃味，“殿下觉得她名字有趣，那貂月的名字怎样呢？”

　　楚沉慕浅笑，“美名配美人，‘貂月’这个名字自然是极美的。”他又对着沉夕道：“你为何总是低着头？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可好？”

　　貂月不愿楚沉慕将注意放在沉夕身上，便道：“杨花，你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别低头了，同你说话的是五皇子殿下，不是地面。”

　　沉夕紧张起来，考验她的时候到了。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目光触及楚沉慕时，宛若看到了母亲，脑中惊起阵阵轰鸣，头痛欲裂。

　　沉夕抱着头痛苦呻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不行吗？眼前一黑，她痛晕了过去。

　　忽而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五皇子，不好意思。杨花有疾在身，我该另外派人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