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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愧疚之心成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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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宁骄骄见此情景,比刚才周跃然的行径还要震惊,不可思议道:“还有这种操作?”
观月明不禁连连摇头,羡慕道:“大概这就是背景厉害吧,太离谱了!”
朝希诚恳评价道:“论装货之势哪家强,非云鹤馆莫属。”
她垂眼暗想,不息神剑现世,上界怕是要来人取走。
人群中也顿时议论非非,云鹤馆?
那个名震江湖屹立千年不倒的云鹤馆?
那个馆主是上仙的云鹤馆?
那个拥有无数极品法器甚至是仙器的云鹤馆?
步扬又是谁?神剑?是字面的那个意思?
议论之后,众人也只见四位仙尊神色严肃,李花月抬手将感念桥撤去,大殿的深渊也合拢起来。
步扬见此便知道自己成功了,见势闪现到李花月面前,笑得灿烂,笑得乖张。
她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剑盒,是特意为神剑不息所造,能掩盖神剑气息,剑盒之上散发着寒气,早已结满冰霜,而她将这把足以撼动世间的东西递给李花月。
李花月接过,谨慎道:“馆主就这么把它交出来了?就只是为了一个内门弟子?”
步扬单挑了下眉,笑道:“当然,毕竟怎么说这把剑也应该给你们保管,留在云鹤馆也没用。”
李花月垂下眼,细细打量着剑盒,叹息道:“你们寻得这把剑,意思是她......死了吗?”
步扬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得去问我师父,但你们见不见得到,得另说。”
李花月没对这嚣张的语气有什么不满,点了下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祈,朝夕祈苍苍的祈。“
李花月勾了下嘴角,道:“有一把仙琴也叫这个名字,祈苍苍......心性和名字倒是全然不同。你先跟着外门弟子一起训练,等弟子考核大会结束,你就是天门内门弟子。”
......
最终有一千二百三十七个人成为这一代天门的弟子,天门将新弟子名单公布于整个仙门,众仙门弟子只知,这意味着天门这一代中至少有一千人飞升成功。
要说何为天下第一仙门,宁骄骄是入住外门弟子寝殿感受到的,单是一个外门弟子的住所都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所到之处无不是琉璃金瓦、飞阁流丹。
他从屋子里出来到院内,见步扬三人还未进屋,惊叹道:“这是每个人一间?这么豪!”
朝希嫌弃道:“不是一人一间的话,你也不可能和我们一起住。”
步扬在院子里四处走了走,边看边打量道:“还算凑合,正好我们四个在一个院儿里。”
观月明表示:“这还凑合啊?你们云鹤馆好像也没这么好吧?”
这话步扬便不爱听了,转过身道:“我们云鹤馆每次出现的样子都不一样,有辉煌的也有简陋的好吧!”
朝希倒是在担心后面的考核,问道:“你知道考核内容是什么吗?”
这当然知道,步扬讲解道:“就是很普通的考核,其他门派也会这样,进入某个秘境完成什么任务之类的,或者去一些人妖结界处这样,很简单啦!”
朝希:“既然我们都一起进来了,你给我们的法器怎么用?好歹说一点吧?”
宁骄骄赶忙接上话:“对啊对啊!你还没告诉我们这个怎么用呢?样子怪就算了,叫什么啊?”
步扬皱了皱眉,想了半天:“我没给你们说吗?”
她好像忘了。
三人:“……”
你哪是没说,是叫我们自己领悟。
见状,步扬道:“名字嘛,你们自己取。怎么用,你们拿出来,我给你们讲讲。”
她先接过宁骄骄的木簪,样式倒是常见,但木簪上有一块粉色的玉,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两根长六寸的细长木簪,由桃花玉连在一起,往里注入一点灵气,两根木簪之间便迅速连接起来,木头的部分形成一把匕首的模样,玉桃花也在变大,成为刀柄,看似锋利,却并不硌手:“这可以做刀。”
将玉桃花扳开,成了两根带着半面桃花的木簪,又注入一点灵气,两根细长的木簪竟瞬间变成两把极为纤长的灵剑!
半花为柄,木簪为剑,一挥,无数花瓣随着剑指的方向而去,一手一剑,双剑齐发,那花瓣所到之处竟寸草不生,还可双剑合一,那灵剑腾空而起,带着无比浩瀚的力量,逆着狂风,将外门弟子住所所有的花草薅了个干净......
宁骄骄三人将满头凌乱、被风吹得像枯草的头发一点点放下来,木簪已经还原成最初的样子,而现场一片狼藉。
步扬像是没看见似的,淡淡道:“你们所有的法器会跟随你们的修为而增大威力,宁骄骄倒是适合阵道。”
“那你给我一把剑。”宁骄骄无语道,也没细想她的意思,“你们说,等会儿会不会有人找我们算账?”
观月明木讷的点了下头:“会的吧......”
步扬才不管这三人神情,将簪子扔给宁骄骄便隔空取走了观月明的铁棍,千斤重的棍子竟被她单手轻松往上一抛,她紧握着一端,迎着手腕的韧劲儿,随意的挥动了几个棍法,速度快得只看得到一道道残影,又注入一点儿灵力,握着棍子往前伸直,那铁棍前端竟变成了一条铁链:“加点灵气,可以当鞭子。”
只听她说完,不管不顾的像四周随意挥动,那铁鞭无限延长,使出的威力又极大,步扬顾惜自己要住的屋子,腾空而上到屋顶,将外门弟子住所外的山头全都砸得粉碎,更别提那些参天大树,根本不成样子......
谁还顾得上什么法器,观月明张大嘴巴麻木道:“这下怕是掌门都要找上门了......”
宁骄骄不可置信道:“她在干嘛?拆了天门?”
朝希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云鹤馆的目的,她是要毁了天门。”
步扬落下来,将铁链恢复成棍子,扔进观月明的乾坤袋里,随即准备拿朝希的书。
看着她的动作,朝希连忙捂住自己的乾坤袋,制止道:“不了不了,我还是自己研究研究吧,你再试下去,我们等会儿就被赶出天门了。”
见此,步扬很是可惜的收了手,打了个哈欠道:“行吧,你们自己研究,我去睡觉了。”
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已经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门紧紧关好,还用了张隔音符,紧接着朝希便感受到有人前来,无语道:“她跑得还真快。”
宁骄骄“啊?”了一声,一转身,李花月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全都御剑而来,神色严肃,一看就是来算账的。
宁骄骄小步挪到朝希和观月明身旁,小声道:“怎么办?怎么办?”
观月明:“供出凶手?”
朝希看了眼那紧闭的寝殿,心如死灰:“要升天了......”
为首的是天门如今的掌门任会时,许是驻颜术修得极好,面容俊朗,但来自高阶修士的气场,只开口便让人不寒而栗:“你们三个对我天门有何不满?”
他差点以为是妖族又打上来了。
宁骄骄连忙摆手否认道:“不不不!是意外、意外......”
李花月站在后面,一看紧闭的寝室便知道何人所为,她如实道:“应该是长祈,他们三人没有这个实力。”
宁骄骄、朝希、观月明:“......”
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任会时皱眉:“长祈?”
这个名字,他才从紧急召开的门内大会中听到,自称雪云鹤的徒弟:“她人呢?”
语落,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紧闭的屋子。
人群中,周浪开口道:“罢了。”
他抬手轻轻一挥,天门内所有被步扬摧毁的地方竟全都焕然一新,随即便道:“不息,我带走了。”
只留下这一句话,他便瞬间消失在天门内,任会时蹙眉,沉思片刻,想来是还云鹤馆还剑之情,道:“既然周浪上仙都说算了便算了,散了吧。”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三人仍然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还是宁骄骄先出声:“我去!雪云鹤还收不收徒弟?我也要当!什么天门去它的!都这样了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观月明表示很认同:“人生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关系户......”
朝希很仔细的回想了那几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道:“是那把剑,神剑不息,曾是上神之剑,后认主步扬,不息或许对天门很重要,算是还云鹤馆人情?”
宁骄骄并不知这些仙门之事,只道:“好了!我以后一定紧抱长祈大腿!”
观月明表示:“加我一个!”
朝希:“......”
此事如何解决的,步扬并不知道,她的确是困了,进屋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梦中,是在北辰的丞相府。
四十岁的步宣喜得长女,为其女取名步扬,步扬,不扬,不张扬,他希望她做一个谦逊懂礼之人。
十岁之前,步扬听从家中教导,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十岁之时,她扬言要行走江湖,纵横仙门,得道成仙;十岁之后,她离经叛道,离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信:
父亲、母亲在上。
步扬在此立誓,要进就进最好的仙门,要拜就拜最厉害的师父!
信中,无不舍,无愧疚,无煽情,唯有自信与狂妄。
此时距离最好的仙门——天门百年一次的收徒之日还有十年。
十岁小女无修为无武器如何行走江湖,步宣自是不同意,派了不少人马将步扬捉回来,谁知,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竟踪迹难寻,步宣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收到一封来信,皆为步扬所寄。
要说步扬如何在江湖之中生存下来,表面靠的是那张能言善辩的嘴和满脑子机灵的小伎俩,实际是步宣和夫人萧婉爱女之心,花费不少银子与心思暗中雇修士护她周全。
十年之间,步扬跟着各路散修走人间,闯妖界,为非作歹,只差上天入地。
这是一个还未进仙门,便在仙门内名声大噪之人。
仙门弟子皆传,听闻有一女,扬言必入天门,必拜长老乘风为师。
“十年之期以至,我步扬必会名扬天下!”步扬将信写完寄去丞相府后,便独自上天门去完成年少时许下的誓言。
那时的天门还没有感念桥,只是用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灵石来测试天赋,步扬得到的结果是:天赋一般,心性不定,品行浪荡,修为二级,未过。
步扬一听,当即拍了桌子,怒斥道:“哪有这么评判的?心性不定,品行浪荡是什么东西?”
当时有个仙尊冷漠道:“这就是结果,下山吧。”
步扬却说:“我不服!”
那位仙尊也急了:“你不服有什么用?以为自己会点嘴皮子,在江湖中认识的修士多点就能进天门吗?”
说完,她手一抬,竟将步扬扔下天门外的万字梯下,引来不少门内弟子围观,仙尊高高在上,冷道:“这就是天门的规矩,去别的仙门吧。”
万字梯下,步扬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这一摔,口吐鲜血,流了满地,体内五脏六腑生疼,好半晌,等到天黑,等到她拼尽最后一丁点力气将空中的灵气融进体内才慢慢恢复力气,她这才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
她将外衣裙摆撕开,擦了擦满脸干涸的血液,决绝的扔在一旁,仰头看向那遥不可及的大门,没有人能阻挡她进去!
天门百年一次收徒,规矩是死的,唯有一个例外,天门大门在万字梯上,只要有人能一步一步登上万字梯,无论此人是何身份、修为、天赋、心性皆可收入天门。
但自天门开创以来,无一人成功。
步扬抬起脚,从第一梯开始,眼神坚定,气势非凡,她忍着剧痛,忍着万字梯带来的修为压制,一步一步、倔强的往上走。
起初,她还觉得轻松,直到天亮,体内五脏六腑越来越痛,仿佛随时都能被撕裂,这才惊觉不过走了一半。
此时天光大亮,万字梯散发出的浑厚力量引来不少天门弟子,他们纷纷驻足在引天大殿上,看这位早已名传仙门之人能否登顶,看她到底能走到哪。
“她该不会昨晚就开始登梯了吧?”
“竟然已经走了五千多梯!这么多!之前谢师兄试了试这梯子,不过才三千梯!”
“万字梯考验心性和修为,五千多梯......怎么说都应该能过那灵石吧?”
“我就说那破灵石早该被淘汰了,上一次收徒不是有个落选的?结果去了别的仙门,在上一届仙门大赛中横扫我们啊!”
“那个人还老记仇了!他专打我们天门弟子!收徒规矩又不是弟子定的!”
“她该不会能登顶吧?这样的心性,我预测怎么的也至少是个内门弟子!”
“保守了,保守了,这怎么的也是个仙尊弟子,说不定掌门也想收她!”
......
步扬只觉得这些人话也太多了吧?
怎么没完没了的,有这个说话的功夫,就不能看在她走了这么多的份儿上给她开个后门?
再不济外门弟子也行,等百年之后她再去混个内门弟子,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万字梯的修为压制的确非常人所受,步扬只觉得自己还没走几步,怎么天又快黑了?
距离大门还有一百梯,她每走一步体内便撕裂一次,已不再是五脏六腑,而是她的经脉、她的灵根,一口一口的鲜血咽下又涌上,整个万字梯上到处流淌着血迹,有干涸的,也有鲜艳的。
她视线早已模糊,也已忘却自己在干什么,只凭着一双腿,麻木又执着的坚持着。
天门的弟子看不下去,好心劝言道:“步扬,放弃吧!你再走下去,灵根会废的!进了天门也是个废人,如今你走到这,其他仙门必会争着要你!”
语落,只见步扬停了下来,吐了口血,狼狈又轻狂道:“还不如好好想想,我进去之后给我什么身份,或者给我开个后门什么的,免了后面的弟子考核。”
天门弟子:“......”
见没人说话,步扬叹了口气,看来走后门是行不通了,经脉也断得差不多,灵根受损得也没啥损的,经此一走,往后怕是再无步扬二字闻名天下。
她抱着此生就这样的念头,再次抬步往上走,任凭体内撕裂,任凭鲜血不止,任凭旁人言语,现在,她就只是一个要登顶的人,只是一个执着到不肯服输的人!
在黎明到来之时,阳光普照天门大殿,步扬终于走完了经脉尽断、灵根尽损的最后一步,倒在了一众弟子的不可思议和叹为观止中。
这一次,不是天门选择她,而是她选择了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