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开芯小馒头

80、秘境

　　那人依旧撑着下巴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波澜。

　　燃烬愣了愣，随即惊喜地笑了出来，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滚落。

　　他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把抱住慕时瑾的腰，将脸埋在他冰凉的衣料上。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燃烬想问他是不是原谅自己了。

　　想问他是不是还在乎自己。

　　可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肩膀微微耸动，贪婪地感受着慕时瑾身上熟悉的檀香。

　　太好了……

　　他没有推开我……

　　意识像被潮水反复冲刷，沉浮不定。

　　燃烬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含糊地蹭着慕时瑾的衣服，声音轻得像梦呓：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不能……不要我……”

　　话音落下，他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垂了下去，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

　　怀里的人瞬间失去力气，软在慕时瑾腿上，温热的血迹染在他的衣袍上，像一朵朵妖冶的花。

　　慕时瑾垂眸看着怀里昏迷的人，手指悬在他的头顶，迟迟没有落下。

　　他看着燃烬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喉结动了动。

　　最终还是抬手，轻轻将人打横抱起，起身走出了法阵。

　　……

　　燃烬是被窗外竹梢的鸟鸣唤醒的。

　　睁开眼时，天枢山的晨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床榻内侧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抬手摸了摸颈间，那里光滑一片，连半点曾经被剑锋划破的痕迹都没有；

　　再动了动手腕，之前被震裂的虎口、被踩伤的小腿，所有的疼痛都消失无踪。

　　仿佛郊外庭院里那场反复的折磨，只是一场浸了血的幻梦。

　　身上的月白长衫是新换的，带着天枢山特有的草木清香，取代了曾经沾染的血腥与檀香。

　　他扭过头，看见枕边摆着一颗熟悉的糖果。

　　便有些麻木的拿起来塞到嘴巴里。

　　他坐起身，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

　　没有灵讯，没有字条，慕时瑾就那样把他送回了天枢山。

　　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连一句解释或警告都没有留下。

　　这种无声的 “搁置”，比任何斥责都让燃烬心慌。

　　他攥着衣角，指尖泛白，却连去找人的勇气都没有。

　　唯有那甜腻的糖果是最后的慰藉。

　　……

　　日子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等待里溜走。

　　直到境落秘境开启的前一日，洞府外突然涌起一阵清冽的波动，那是玄尘独有的仙力气息——

　　师尊出关了！

　　燃烬几乎是立刻动身，快步朝着玄尘的闭关处赶去。

　　衣角扫过庭院里的露珠，沾湿了一片，可他脚步未停，只是心跳越来越快。

　　远远地，他就看见玄尘站在那里。

　　他依旧是那身月白道袍，纤尘不染，晨光落在他肩头，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

　　周身的仙力收得极稳，再没有半分妖族禁地里失控的模样。

　　燃烬的脚步却顿在了比上一世更远的距离。

　　他至今不知该如何看待，那根缠在两人之间的红线。

　　他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能用距离来逃避这份让他无措的牵绊。

　　“师尊。”

　　燃烬将脑袋埋得很低，躬身行了个礼。

　　玄尘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沉默着，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压制什么未说出口的话。

　　燃烬的心跳更快了。

　　他等着师尊问起妖族禁地的事，问起他这段时间的去向，甚至问起慕时瑾。

　　可玄尘什么都没提。

　　“明日上古秘境降落，早些准备去吧。”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宗门事务。

　　没有温度，没有关切。

　　说完后，玄尘便直接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月白的衣袍扫过地面的落叶。

　　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徒留一阵淡淡的清香，在空气里渐渐散去。

　　燃烬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许久才直起身。

　　他看着玄尘消失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空了一块，又闷又涩。

　　二人的关系再次彻底跌回了冰点。

　　甚至比从前更加尴尬。

　　这种无声的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隔在两端，谁也不愿先推开，谁也不敢再靠近。

　　……

　　第二日天还未亮透，地隐山的大殿前就已聚满了人。

　　晨雾还没散尽，就见玄音亲自带着灵韵山的弟子前来。

　　看来是对这次上古秘境非常重视。

　　燃烬站在玄尘身侧，看着许久未见的江若柠与昭川，眼底终于有了几分鲜活的笑意。

　　几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笑，互相慰问忧心。

　　除了有些碍眼的清瑶依然存在，这种久违的热闹，让燃烬暂时忘了心头的烦忧。

　　大殿之上，玄心正站在玄尘身边。

　　看着自家师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拧了一年多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从前玄尘闭关，大小琐事都压在他肩上。

　　如今师弟出关，他总算能卸下重担，连眼神都轻松了几分，低声与玄尘说着什么，语气里是久违的放松。

　　等灵山众人集合完毕，玄心抬手示意大家动身。

　　一行人踏着祥云，朝着秘境掉落之地飞去。

　　等他们赶到时，那片名为 “陨星台” 的巨石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散修。

　　这些修士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袍，背着磨得发亮的兵器，眼神里是警惕与期待——

　　对他们而言，上古秘境是难得的机缘，错过这次，可能就再也没有提升修为的机会。

　　所以每个人都卯足了劲，要在秘境开启时争得先机。

　　燃烬跟着众人落在陨星台上，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四周。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人族与妖族的队伍也先后赶到。

　　人族修士穿着精致又简朴，在慕时瑾的带领下，安静地站在西侧；

　　妖族则热闹得多。

　　狐族修士的狐耳在晨光下晃来晃去，鹰族修士展开双翼在低空盘旋，熊族修士扛着巨斧守在队伍边缘。

　　一派鲜活景象。

　　他悄悄抬眼，看向慕时瑾。

　　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威压。

　　按常理来说，这种秘境之行，大多是小辈去寻找机缘。

　　像玄心、离渊这样的长辈，只需在秘境外围坐镇，防止各族私斗、保证秘境入口不会出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