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等待 ...
-
娱乐记者打开电脑，然后翻开笔记本。
经纪人之谜-调查结果整合
共同点（一号、五号、七号）：都曾无意间撞见他从书房里上锁的抽屉里拿出物品，长时间地看着，然后又放回去。
一号经纪人：普通的衬衣纽扣
对话记录节选：
“我可是在他刚起步的时候就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他却因为我过问了一个小物件就将我解雇。”
“既然心有不平，为什么没有告诉媒体？”
“你觉得这种原因说出来会有人信吗？”
五号经纪人：旧钱夹
对话记录节选：
“那里面估计有照片之类的吧，但我没看见，因为他马上收起来了。”
“那么说他是因为被你看见这种令人费解的行为，所以才解雇你的？”
“那倒不是。我觉得要是我当时要是忍住了没有去旁敲侧击地问他的话，是不会丢掉工作的。”
“作为经纪人不是会很注重这方面，不去探寻客户的隐私么？莫非有什么地方让你对这件事感到特别在意？”
“一个合格的经纪人会注意为客户留有空间，但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在注意这点的同时也是真正关心自己的客户的。我会去追问，不只是因为好奇，更多地是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什么样的？”
“没看太清楚，他很快就收敛了。但那个瞬间他确实给人一种很压抑很难过的感觉。”
“你确定？他不是总是面无表情的吗？”
“所以才更让人在意啊！那个钱夹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他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你去调查过吗？”
“就算想调查也无处着手啊，那只是个很普通的钱夹而已。”
“是男式还是女式的？”
“唔...那种款式谁都能用啊。”
七号经纪人：成对的钥匙扣。
对话记录节选：
“你的意思是，那是一对情侣钥匙扣？”
“看起来像是。”
“噢，你在那次访谈中提及的他经常对着小物件发呆的‘怪癖’就是指这个吗？”
“是啊，那时候我还是他的经纪人，所以没有直接提到具体是什么。”
“只是想通过这个机会让主持人替你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对吧？”
“没错。但你也应该知道，他那时一句‘习惯’就带过了。”
“之后你就被解雇了？”
“对，大概是因为我的意图太明显了吧。但在看到总是平静到冷淡的人突然变得那么伤感，又有谁能无动于衷呢？”
“原来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被解雇的...”
“之前那几个也是么？我倒是不太意外呢。”
四号经纪人：神秘信件+神秘电话
对话记录节选：
“去他的住所找他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正在打电话，只讲了一句‘我不会去’就挂了。”
“那是封邀请函？”
“距离太远了没看见。”
“那那个电话？”
“不知道是打给谁的。”
“什么都不知道...你确定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解雇的？”
“确定，因为他发现我就站在门外的时候当场就将我解雇了。”
“只因为莫名其妙的谈话被偷听了？”
“不，大概是因为近乎绝望的时候被看见了吧。”
“...绝望？我们讨论的是同一个人吗？”
“很难以置信对吧？呵呵，你现在的表情就跟当时的我一模一样。”
“你没有在夸张什么的？”
“那就换个说法好了，他看上去像是经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一副不愿意去相信的样子。”
“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显然，他连让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机会都没给。”
三号经纪人：围巾事件
事件经过：因为经纪人的疏忽，狂热的fans扮作工作人员在比赛期间混进了更衣室，撬开柜子拿走了他的围巾。他公开发表声明，说愿意拿其他东西交换，因为那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物品。
后来某退休警察的小孙女在网上发现了有人在炫耀围巾，而且在论坛上的人激将之下还贴出了照片证实围巾确实在自己那里，还详细地描述了自己如何去更衣室拿的整个经过。小女孩觉得有些在意，便告诉了自己的祖父，并问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算不算偷窃。这位前任警员之前受过手冢国光的祖父的照顾，于是找到现任的警察，让他们通过IP地址追查到实际住址，从而找到了围巾归还原主。
细节：虽然那是他最经常戴的一条围巾，但当时他重视的程度还是有些出人意料。根据偷盗者的描述，围巾上的缩写“KT”是手工缝制上去的，而背面也同样缝有“Happy 17th Birthday！”的字样。可以推断出是他17岁的生日礼物，但他不肯说是谁送的。
猜测：初恋情人的相赠？但电视台之前访问过他中学时期的好几个同班同学，都说他当年并没有交往的对象。难道是暗恋？可是对方明显为这件礼物花费了不少心思...
二号经纪人：解雇原因未明。她说答应了他保密，拒绝采访或者任何形式的交流。
六号经纪人：无法联系。消息称这位由退役后转型经纪人的前任国际网坛明星已经回美国了。解雇原因推测：骚扰。这位经纪人名声欠佳，据传曾玩弄自己培植的少年选手的感情，即使同为男性也不例外。
调查结论：1）七个经纪人里超过一半（四个）都是在出于好奇/关心而直接或者间接探寻他那匪夷所思的行为和表现之后被解雇的。
2）围巾和他抽屉里的那几件物品估计都因为是某个特定的人的东西，才有特殊意义。他的父母亲人尚健在，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前女友，而且是已经分手的，要不然他不会有那种表现。但有哪个智力正常的女性会离开这样的优秀男性呢？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娱乐记者叹了口气，将笔记重新翻到第一页，开始在电脑上打字。能收集到的信息太少了，他连对自己的经纪人都守口如瓶。
网球明星手冢国光出道三年半之时，各大媒体开始争相转载一篇题为《手冢君，你究竟在等谁？——探讨频繁解雇经纪人之谜》的文章。此文发布之后掀起各方热议，而这个“在等谁”的问题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了每次召开记者会必问的问题。
而他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从训练场回到自己的住宅后，手冢国光疲惫地靠进沙发里，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现任经纪人前几天递给他的一本杂志，便顺手拿起来翻阅。看到关于自己的那篇文章的标题时，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往下读，全部读完后将杂志放回茶几上，半躺着合上了眼睛。
文中并没有提及他的第二任经纪人，看来她是严格遵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对于这点，他还是感激的。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被公之于众。
那时他出道不到一年，在难得的休假期间去了一趟中国的海南。原本是打算独自出发的，但计划被当时的经纪人发现了，只好让她随行。到达的时候是早上，让经纪人既不解又不满的是，他一直在旅馆房间里待到中午，午餐过后则是选择去市内游览，等到夜幕降临了才走向海滩。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他不想看，不管这里的大海有多漂亮，海边的风景有多优美，他也不想看，因为他还在怪罪这片海域，而原本约定了要一起看这风景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沙滩上不远处有一帮年轻的大学生在举行篝火晚会，他们的欢声笑语随着夜里凉爽的海风飘来，散发着让人羡慕的生命力。
“哈哈，终于轮到你了~”
“唉，该来的还是逃不过啊。说吧，让我做什么？”
“果然还是唱歌吧，刚巧乐器也有了。”
“赞成！不过让这家伙唱什么好呢？随便的话也太容易了。”
“嗯...不如就唱与海有关的歌好了。”
“除了那首《大海啊故乡》之外。”
俊朗的男生拿起吉他，随意地拨动着琴弦，逐渐凑成了曲调。
“...为何你从不放弃飘泊，海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
金棕发色的男子倏地停下了脚步，随即在经纪人讶异的注视之下，开始向那群大学生走去。经纪人连忙拉着翻译跟上去，走近了便听见他正在对刚唱完的那个男生说着什么。
虽然知道手冢在东大修过中文，但经纪人还是没预料到他的中文水平已经达到了流利地和母语者对话的程度。她转向身边的翻译，翻译解释说他在请那男生完整地再唱一次刚才的歌曲。
男生看上去颇为意外，但倒是很爽快地应承了，歌声混合着海浪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你就真的像尘埃消失在风里..."
围成一圈的大学生们自动自觉地让出一个缺口来，让新加入的三人得以在他们中间坐下。
“...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让那手中泻落的砂像泪水流...”
经纪人看向身边，发现那素有冰冷美男子之称的网球明星此时像是卸下了什么防御，周身冷淡疏离的气息都显著地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悲戚，应和着曲调里的淡淡哀伤，渐渐变得越来越浓厚。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那时候不是说过不会放开我吗？明明这样约定过了的啊！那你现在又在哪里？要等待多久，你才会回到我身边？他突然很想这般对着那漆黑的海面大喊，但他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
“...风吹来的砂，堆集在心里，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按照自然法则，伤口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变浅的吧？那为何他并没有觉得每一天比之前的一天要感觉好多少呢？唯一不同的是，他学会了将那痕迹深深掩埋，压存在心底，学会了将表情和心情分隔开来，学会了将所有无形的思念都寄托在有形的物件之上，反复去回味。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经纪人一再悄悄瞟去，见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橙黄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脸庞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他没有动，也什么都没说，但她却能清楚地看见那强烈的情绪，汹涌如浪，一波接一波，不断威胁着要突破那苦苦维持着的平静表面。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难道早就预言会分离。”
直到歌声已经停下，直到听见经纪人猛地倒抽一口气，看见坐在左侧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递来面巾纸，直到发觉面前沙子上湿润的点滴痕迹，他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得知云井澈失踪的那天，他都未曾这般失态，却在时隔一年多的此刻，在完整地听完这首歌之后，得以宣泄出一直以来都藏匿得太好的孤独和伤痛。
音乐具有一种独特打动人心的力量。他有些迟疑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颊，没来由地想起这句话。
所以你那时才会借助歌曲来传达你的喜欢吗？
效果真好呢，我也唯有用同样难以磨灭的情感来回报。
文章发表一个星期后，手冢国光例行回到原来的住址看望父母和祖父。一家人吃过晚饭后，父亲突然提出要与他进行单独的谈话。他便依言走进书房，在父亲的对面坐下。
“国光，虽然知道你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但做父母的还是难免会在意，你可有遇到感兴趣的女性？也不需要有压力，但如果有的话随时都可以带回家里来。”
金棕发色的男子有些意外地看向父亲，接着简短地回答道：“没有。”
手冢国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却是语出惊人。“如果是男性，也可以带回来的。”
手冢一怔，随即移开了视线。“...媒体那些说法都是乱猜的。”
父亲大人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似的挥了挥手。“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办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身为父母，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幸福的。所以，只要你能觉得开心，你喜欢的人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
“父亲...” 他那标志性的不变的表情有些松动了，半是惊讶半是感动，但很快又重新归于平静。“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年小澈那孩子失踪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 手冢国晴看见对面的年轻男子在听见那个名字时苍白了一瞬的脸色，忍不住再次叹息。“单纯为了朋友感到悲伤，还是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手冢默默地低垂着眼帘，放在身侧的双手似乎是无意识地握紧了。
“他是个好孩子，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父亲大人禁不住放轻了音量。“你是否也该试着放开了呢？”
手冢浑身一颤，久久没有作出答复。
“国光。”
他闻声抬起头，看见母亲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的门口，一脸的不忍，而祖父站在她身边，虽然表情依旧严肃，但眼神里也透出了几分疼惜。
“我...尽量。” 他最后这么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