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猪美美

17、第十六章

　　我给大眼睛挑着手上的刺。花枝上生长着的刺多是有毒的，伤口虽小，却容易感染，我们狐狸受了伤一般的处理方法，就是用唾液来清洁伤口。于是，挑完刺后，我理所当然的把大眼睛的手掌拖到嘴边，细细的用舌头给他舔着。

　　大眼睛把头转向一旁不看我，只能看见他一对披着红霞的耳朵，极是可爱的样子，很像鸡屁股，不知为何他儿时的白脸颊，和此时的红耳朵，都让我往鸡屁股上想。

　　就在我还在疑惑，鸡屁股到底是红是白的时候，大眼睛开口了，“那次的事，对，对不起。”

　　“啊？哦，没，没事。”我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进宫？”大眼睛又问道，可他还是没有回头。

　　“听说这宫里到处都是黄金。”我照实说道。

　　“什么到处是黄金，到处是枯骨还差不多。”大眼睛冷哼了一声，“你要是够聪明，就赶快离开。”

　　“不行，我还没赚着金子呢。”我立刻摇头道。

　　“你要只是想要金子的话，我给你，多少都行。”大眼睛说道。

　　他有这么好心？我不太确定，试探着说道：“你房里那十几根金烛台都给我就好了。”

　　“就这？太简单了。”从大眼睛的语气里听着，他似乎真没将那几个金灿灿，美轮美奂的烛台当回事。

　　我真是心花怒放呀！乐颠颠的说道：“那我可以让你把那天的事，再做一次。”

　　本以为大眼睛会高兴的，没想到他闻言，身子先是一僵，接着气呼呼的一把甩开我的手，抬脚就走。

　　“喂，喂，那金烛台。”

　　大眼睛却一言不发，转眼不见了踪影。

　　“都说人是万物之灵，我怎么觉得人应该称为万物之神经呢，真是难以捉摸。”我蹲在地上，莫名其妙的嘀咕着。

　　“哎！”有谁在叹气？我四下里张望，没看着人，却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从头顶上低低的飞过。“好漂亮的鸟呀，不知道好不好吃。”想到吃，我觉得肚子真饿了，窜起来，追在那鸟之后。

　　那鸟飞的虽低，但挺灵活，我窜了两次，都没有抓住，看来只有找到它的巢穴，等夜里它睡了，过来将它咬死。在后边追着它东拐西转，来到一处小湖边，那鸟飞到湖心的小岛上去了。看来那就是它的窝了。

　　我观察了一下地形，现在是冬天，湖面上结着冰，稍远处的湖面上还有一道九曲小桥，与湖心岛相连。

　　就在我考虑是走桥上安全，还是冰面安全的时候，突听，“咔嚓”接着是“扑通”的声响传来，紧跟着就听见有人扯着脖子大喊，“来人呐！救命呀！二王子殿下，落水了。”

　　二王子？那是眯眯眼？我跑过去看。只见湖面上有一处，冰层裂开了，有一个人在冰窟窿里挣扎，那旁边好几个人试图救他，但冰层太薄了，人一踩在冰面上，冰层立刻开裂，根本走不过去，不要说是救人了，自己也要掉下去。

　　我跳到湖边，小心的四脚着地，趴在冰面上向下倾听，冰层下只可听到极轻微的水声，这冰冻得还是够厚实的，人也许不行，但对于我们狐狸的体重来说，没有问题，于是，立刻向大眼睛落水的地方爬了过去。

　　眯眯眼在水中挣扎，他试图扒住冰面爬上来，但冰面太滑，他非但扒不住，反而被锋利的冰层边缘将手割出了道道血口。我赶到的时候，他挣扎的力度已经慢了下来，显然是快冻僵了。我赶忙用力拉住了他的手，接着用牙齿叼住了他肩头的衣服，将他拖出了水面。他突然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脖子，死死的不撒手。

　　眯眯眼手劲真大，几乎要把我掐死了，我嘴上用力，尖牙刺破他的衣服，深深的扎进他肉里，他吃疼之下才略松开了些。我叼着他肩膀，匍匐在冰面上，倒退着把他往岸上拖。我觉得我这只狐狸落魄了，现在怎么感觉好像是只狗呢。

　　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岸上，一群人围过来，用衣物把他包住，要抬走，可眯眯眼依旧死死的抱住我不放。

　　“好了，你没事了，放开我吧。”我要推开他。

　　他哆哆嗦嗦的道：“抱抱，暖和。”

　　“你暖和了，可我冷了。”大眼睛冷的像个冰块似的，我现在是人形，没有了一身皮毛保暖，跟他贴着又湿又冷。

　　“我给你金子，很多，金子。”大眼睛把头扎进我怀里呜呜的说道。

　　我立刻释然了，“行，那你接着抱吧。”

　　眯眯眼却头一偏，晕了过去。

　　“喂，喂，你别晕呐，我是星星，你知道不知道？你答应我的金子你可不能忘了呀。”

　　可是没人搭理我，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眯眯眼走了，把湿淋淋的我丢在河边，没人再来管我。

　　“金烛台丢下我走了，许多金子又晕没了。”我蹲在风里心碎着，然后裹了裹湿衣服，跑回住处。

　　乐舞局里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饭，看着我湿淋淋的跑回来，没人搭理我，远远的看着我，眼神有些不善。

　　我不敢靠近他们，只跑回房里，插上门后，迅速的变回原形，摆脱了那身湿衣服跳上床去。

　　我折腾了一早上，黄老大却还在睡着。

　　“阿嚏，阿嚏”我打了两个喷嚏，抖了抖毛，然后挨着黄老大趴了下来，将尾巴拉过来盖在身上，可肚子咕咕的叫着，身上又冷，我一时睡不着，“老大，老大。”我轻轻唤着黄老大，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他的脸颊。

　　老大睁开眼睛，“怎么了星星？”

　　“老大，我有时候会觉得伤心。”我低声说道，“我想被别人重视着，想被别人簇拥着，想别人都喜欢我。”

　　“星星，”黄老大伸爪子，抓了抓我的耳朵，“我们不是那些王孙公子，我们甚至不是人，我们只是小妖，永远不可能真正融入他们之中。”

　　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可我不觉得自己和那些人，甚至那些神，有什么不同。”

　　“只有你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傻瓜，才会这样想。他们全都是在利用你的，离他们都远点吧，不然是要吃亏的。”黄老大点着我的额头说道。

　　“可是我喜欢他们。”对人类我从好奇，到畏惧，到后来有好感，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几百年，“尽管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他们亲近。”

　　“哎！”黄老大叹了口气。

　　“哎！”隐身看着这一切的寿星老，也叹了口气，“这个小狐狸，其实挺可爱的。”

　　“当年对盛衣的处置，现在想来，杨戬和王母有些过分了。”禄星君也说道，“说到底，咱们心中对狐仙异族，还是有所偏见的。”

　　福星君点头道：“我想让这个小狐狸幸福，想让他被人们宠爱着，簇拥着，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寿星摇了摇头，“可他那乱糟糟的姻缘线，不知最终带给他的，是不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