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海》黄浦江在逃鸽子

16、椰子

　　游勘像鱼一样在沙滩上搁浅了很长时间才堪堪爬起来。

　　她浑身湿漉漉的，不过好在现在天气并不冷。等小游踉跄着站起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她意识到太阳快要落山了。

　　她沿着沙滩走着，发现零星有一些人类遗弃的生活垃圾被海浪冲上沙滩，其中多是塑料制品，有塑料瓶、垃圾袋还有一些包装纸等。这或许意味着小游现在所在的这个岛离人类经常活动的地方不远了，想到这一点，现在又累又渴又饿的游勘本该欣喜自己很可能会得救，但现在她心里反而对生存下去没有那么紧迫了。面对即将重回人类社会这件事，她既觉得莫名地安心，同时却也开始变得有些犹豫和抗拒。

　　小游本应该想办法发信号求救，至少也要找食物和水，但她还是继续漫无目的地沿着海滩游荡，直到她因为自己身体的虚弱而觉得十分不适。她停了下来，发现了岛上离自己近的地方有几棵椰子树，上面还结着几个椰子。

　　椰子树似乎看起来很高。她来到椰子树的下面，尝试着爬上去摘椰子，但不出意料的是——她根本爬不上去。就算她体力全盛的时候，她都不一定能爬上去，更何况她现在还病着，处于亚健康状态。

　　小游很快就放弃了。她背倚着那棵椰子树瘫坐着，感受着夕阳的余晖照在自己脸上，她觉得晕乎乎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下去，游勘想着自己不如就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吧。毕竟这里风景如画，富含诗意，而且基本不会被人打扰。

　　抱着就这么在这里结束生命的念头，游勘放任自己沉睡下去。她想象着自己的生命会随着这落日的余晖一起消失在世间，当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消失不见的时候，她的生命也终将会走到尽头。想到这些，一股既悲又喜的情绪弥漫上她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又哭又笑。

　　最后，游勘睡着了。她没有看到太阳最后的一缕光辉消失，因为在那之前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游勘被自己胃里剧烈的刺激惊醒。

　　她又没有死。

　　不过，她感觉自己的胃正火烧火燎地疼。她依旧十分虚弱，但强烈的饥饿感正持续不断地刺激着她，让她坐立难安。她忍不住在地上翻滚着，在地上仰头看到头顶的椰子还好端端地在椰子树顶上。小游尝试着踹它，但依旧没用。

　　小游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零落的那些垃圾，看到其中有一个东西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光泽。她凑近一看，原来是个巴掌大的烂铁片。这让她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将那个铁片捡起来，找了一根趁手的，大约一米多长的结实树枝将铁片用破布条绑到它的一端。

　　小游找了一块石头试着挥舞绑着铁片的木棍，让绑着铁片的那端快速甩击刮擦着石头，果然溅出了火星。于是，她将沙滩上干燥的枯木收集起来堆在椰子树周围，又找来一堆易燃的枯草落叶作为引火物放到巨石边上引火。

　　当溅落的火星足够多的时候，游勘终于生起了火。她小心地将火种带到椰子树底下引燃了枯木。小游就这么盯着那堆火烧着中间的椰子树，椰子树仿佛是承受火刑的受难者。不是她多想，主要是这个样子太像了，只不过中间的是椰子树而不是人罢了。可它不也是个生命吗？游勘这样想着。

　　等到椰子树终于被烧到倒塌的时候，游勘心里说道，“它死了，是我杀了它。”杀死了母亲，为了吃掉它的孩子。

　　游勘顺势摘掉倒塌椰子树的果实，她用那块铁片费力地撬着椰子厚厚的外皮，等到它的外皮被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小游在石头上敲击它暴露在外面的硬壳。等它碎裂开的时候，游勘终于喝到了里面的椰汁。

　　喝完了椰汁，游勘用铁片将里面的肉刮出来吃掉。她想了想将剩下的椰子放到还没熄灭的火里，但最后还是留了一个拿在手里继续费力地撬着。

　　就这样折腾了小半天，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空气开始变得灼热起来。小游也不得不向岛内植被茂密的深处走去，以躲避太阳灼热的炙烤。

　　她找了一片树荫底下呆着，颇为悠闲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手里没吃完的椰肉，其他的包括被火烤好的那几个椰子都被她吃光了。

　　吃饱喝足的游勘开始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她想来想去都没个主意。毕竟她本来是想找个地方死的，但现在的她刚刚补充了很大一波能量，实在是太舒服了，搞得她现在都舍不得死了。那她要向外界求救吗？小游有些犹豫。最后，她决定先试着在这座岛上活下来。

　　小游感觉现在这一刻是她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候，尽管她不知道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国外。或许她可以看看沙滩上那些包装纸和塑料瓶上印着哪种文字来判断一下这里是哪，但她对这样做提不起什么兴趣。主要是现在外面太晒了，而植被的阴影底下又太舒服了。

　　等到太阳又再次快要落山的时候，小游才施施然地起身从树荫底下又来到沙滩上。她翻看着那些垃圾上的文字，上面有些文字看起像泰文，但小游自己也不确定。当然有些垃圾上也有英文和中文，还有一些她完全觉得陌生的文字，这可让她有些糊涂了——她这是到底在哪？

　　之后，她将这些塑料垃圾收集了起来。她又重新升起了火，这并不是她感觉冷，而是她喜欢上了围着一团燃烧着的火的感觉。她将一些她在沙滩上捡到的贝类和鱼放到火上炙烤。这时，太阳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夜幕开始降临，整个世界开始笼罩在一片深蓝色里，只有这小小岛上的一团微弱的橘黄色的火映照着小游单薄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吃完了东西的小游双手抱膝坐在火堆前不知道想着些什么。她的病似乎痊愈了，只是身体还是觉得空乏。明天得多找一些东西来吃了，小游想着。

　　等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火堆也即将熄灭了。小游有意识地将火种保存下来，之后开始闭着眼睛休息。

　　等到天亮的时候，小游早早地就开始忙活，她先是又搞到了一些椰子，然后吃了几个，接着她开始往岛的中心探索，寻找水源、食物和适合修建庇护所的地方。她很幸运地找到了水源，接下来她开始修建庇护所。她没有将庇护所修建在植被茂盛的岛上深处，而是将它修建在植被和裸露沙滩的分界线上。她先是用倒下的椰子树干来搭成一个三角形的支架，接着她找来一些粗一些的树枝补充这个框架，最后她用树叶和芭蕉叶来填充其间的缝隙，最终形成了一个至少能遮阳的庇护所。完成这些之后，她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在海边捕鱼和挑拣贝类。

　　又是一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小游将自己在海边的收获带回了自己修建的住处。其中有三条鱼和一兜子贝类。吃着这些，小游决定明天往岛上其他地方看看，丰富一下自己的食谱。

　　又是一天早上，小游先是到了之前找到水源的地方喝了一些水，接着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瓶装满水带在身上。在植被茂密的地方，小游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她抬头看到她说不上名字的几只鸟在吃一种她同样不认识的红色小果实。她心想，或许自己也可以吃这些果子。等小游费了千辛万苦终于采到一些红色果子，才发现它只有黄豆大小。而当她将其放到嘴里咀嚼的时候，她不得不在下一秒立马吐了。它的味道感觉像山楂，但无比酸涩，几乎没有甜味。它或许也是有甜味的，但小游的舌头都被它涩麻了，大概也是尝不出来了。虽然这种红色小果子很难吃，但她还是采了一把装裤兜里。

　　等到她回到住处的时候，她也带回了另一种比较好吃的果实，它有些像无花果，只是它整棵树都长得和无花果树的气质太不同了。如果无花果树是被人类驯服的温驯宠物，那它就是人们心中的妖怪，好在它的果实味道不错。

　　当小游边在住处边休息边烤鱼的时候，她也将自己带回的酸涩小红果实捣碎，一起放到鱼里烤，算是一种调味？只是她似乎并没有将鱼变得更好吃，反而让它尝起来有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小游还是将它吃干净。最后，她又吃了一个烤椰子，算是将今天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游勘都在重复着完善庇护所，到岛上深处探险寻找食物，捕鱼拾贝和摘椰子烤椰子的生活。就在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的时候，岛上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它就那么在那一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游勘眼前的沙滩上，让她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