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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心狠手辣□□掌权人&只想活命的菟丝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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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睚让手下看着池小橙,保证她的安全,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楼下大堂,交响乐团演绎着细腻的“情人”,伴随着缱绻的曲调,黑色的皮鞋停在了8008客房门口。仇睚凝神静听,门内没有丝毫声音,死一样的寂静。
一手摸向后腰上的手枪,厚重的房门滴的一声,仇睚收起房卡,将门踢开。房内灯光昏暗,目之可及之处没有人,也没有枪口。
一股腥气萦绕鼻尖,仇睚放缓了脚步,皮鞋后跟踩在昂贵的地毯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绕过屏风看到眼前的景象,瞳孔骤然收缩。
干瘦的男人倒在椅子上,后仰的脸正对着仇睚,凸出的双眼满是惊恐,胸口腹部好几处窟窿还在往外溢出鲜血,沾满血的尖刀正插在他双腿之中。
正是刚刚还派人给他传话的古镜。
丝缕烟雾飘到了古镜的尸体上,仇睚视线上移,看到商烟靠在沙发椅背上,双腿交叠,双脚赤裸,一只踩在被血染红的地毯上,一只脚尖一晃一晃,商烟面色坦然,沾满血污的细白手指正要将香烟递到嘴边。
在血腥的凶杀现场,她仍旧散发着让人骨酥肉麻的妩媚。
商烟看着仇睚,顿了顿,将未燃尽的烟直接丢进一旁的酒杯中,呲的一声,丁点猩红的火湮灭在残余的酒液里。
她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还没恭喜仇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仇睚目光在商烟身上巡逻,她面上点点猩红,浑身都是喷溅的血迹,与她的红裙深浅错落,像一副被墨水泼洒毁掉的水墨画作,下一秒就会被揉皱、撕烂,湮灭成灰。
他有些意外于商烟对烟酒的熟稔。
之前商烟总是喜欢窝在他怀中,像只幼犬一样嗅来嗅去,一旦捕捉到烟酒味就皱着鼻子埋怨他不爱惜身体,气急了还会诅咒那些灌他酒的人中风瘫痪。
现在回想起来,所有的诱人情态都是做戏,她演技精湛,而他从未了解过她。
仇睚绕过古镜的尸体,径直走到商烟身前,单膝跪到沙发上,大手抚上商烟纤细的脖颈,缓缓握紧,声音像来自地狱。
“我很好奇,仇囚给你开出了什么价码,能让你背叛我,选择他?”
仇睚这次共放了十多艘轮船进公海,没人知道他究竟会进哪艘轮船,除了商烟。他在轮船的第一夜和商烟通话,与她分享,船上的桅杆被船长装饰了一朵艳丽的玫瑰,开得没有家里的玫瑰漂亮。
商烟那时候怎么回他的?她软声细语,说,等他回来,会摘花园里开得最盛的玫瑰送给他。
但她却帮仇囚送来了满船的炸药,炸得他差点葬身公海。被仇睚留在家里,他最看重的亲信无名,也被仇囚的人杀死。
商烟双手扒住仇睚的手掌,减缓自己窒息的速度,如实道:“他救了我的命,让我待在你身边。”窒息感加重,商烟连忙补充,“我没想告诉他,是他拿着枪逼我,我没有办法。”
原来一开始就是仇囚的奸细啊。
仇睚仰头,头顶华丽的灯饰折射出细碎的光,他闭了闭眼,叹息般给商烟下了死亡宣判:“就用你的命,祭拜无名吧。”
缠绕在脖颈上的手仿佛铁锁,商烟双手在上面抓出了深深的血痕,仍旧撼动不了分毫。
商烟用尽全力挣扎,双脚扑腾着对仇睚又踢又踹,终于踢到了仇睚的手臂,脖颈上的力度松了一瞬,商烟趁机道:“你不想知道无名的遗言吗!”
她喉咙被伤到,声音嘶哑难听,几不可闻,却成功止住了仇睚的动作。
仇睚掀起眼皮,低下身直视着商烟的双眼,像是在判断她是不是又在撒谎。商烟潭水般的双眼此刻已经遍是血丝,她没躲闪,直直地迎着仇睚审视的目光。
一声轻笑打破了凝滞的氛围。仇睚拇指揉搓着青紫的勒痕,激起商烟后背一片寒战,冷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烟烟,告诉我,无名死前说了什么。”
脖颈上让她濒死的力度消失,商烟浑身瘫软,跌到了地上。自救般大口呼吸后,商烟的意识清明了些许,她忙紧紧拥住仇睚,将自己的上身紧贴仇睚的腰,让他不能轻易再扼住她的脖颈。
现在仇睚的身上也一片凌乱的血污。
仇睚垂眸,任她动作。
喘息之际,商烟脑中飞速转动。仇无名守在仇睚家里,被赶来想要带走她的仇囚一枪爆头,根本没机会留下只言片语,仇无名也向来看不上她,认为她一定是哪个敌对势力安插在仇睚身边的,必然不怀好意,防她甚于防贼,哪怕有遗言也不可能说给她听。
她也没多在意这个没什么头脑的马仔,直到死过一回,上帝视角让她知道仇无名是仇睚母亲的远方外甥,仇睚内心里最信任的人,更是少年仇睚唯一的伙伴。
她知道原书中仇无名死前的内心独白,这也是她如今唯一的生机!
指尖攀上仇睚的后腰,商烟仰头,姿态卑微如同最虔诚信徒,她望着仇睚,缓缓道,“我的命不值钱,仇爷保我一命,我将无名的遗言如实相告。”
保她一命,而不是饶她一命,仇睚撇了眼地上死透了的古镜,没戳破商烟的心机,“说。”
商烟知道仇睚耐心有限,不敢再和他周旋,一字一句道:“无名说。”商烟咽了咽口水,“抢了你的糖葫芦,他很后悔,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仇睚是老仇爷的私生子,在他八岁之前都没有正式名字,和母亲一起生活在贫民窟。那时候,只有一个远方小姨愿意接济他们母子俩,条件就是要仇睚母亲照顾她儿子。仇睚母亲是个落魄舞女,每日疲于奔命,哪里有精力照顾两个半大孩子,只能勉强保证两人不饿肚子。
八岁那年生日,仇睚用攒了很久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忍不住舔了一口橙黄色的糖霜就停口,想带回家和母亲一起分享。当时仇无名还不叫这个名字,他看着糖葫芦眼馋,便去争抢,仇睚不让,两人撕打间,那串糖葫芦飞到地上,被飞驰而来的汽车碾碎在脏污的泥雪中。
后来仇睚被带回仇家,仇无名也被更名改姓送到仇家保护仇睚。他死前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串两人都没有尝到味道的糖葫芦,和欠仇睚的一句抱歉。
仇睚冰冷的手指停留在商烟的脸上,如今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商烟不敢挣脱,静静等待着仇睚的反应。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重,商烟感觉自己的腿脚发麻,几乎没了知觉,仇睚才终于开口,冷冷道:“就凭这句不知真假的话,就想要我原谅你的背叛,保住杀了古镜的你。”仇睚的手穿进商烟的头发,梳理她□□涸的血液凝住的发丝,“烟烟,你太贪心,交易不是这么谈的。”
“啊!”
头皮被撕扯的力道让商烟痛呼出声,腰间同时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放置在沙发上。仇睚单膝蹲下,虎口钳住商烟柔软的脸颊,逼迫她将所有弱点赤裸展现在他眼前,阴沉问道:“仇囚现在在哪?”
仇睚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商烟长睫颤抖,下意识地躲避仇睚的目光。
炸了那艘轮船之后,仇囚以为仇睚葬身鱼腹,整个仇家尽归他手,于是肆无忌惮地闯入仇睚家中,扯着商烟的手就要带她走,顺便把仇睚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你的任务完成了,不是想要安稳的生活吗,我妈之前在意大利南部给我买了座小岛,没有人知道,你就去那住着,不会有人打扰你。
仇囚在说这话的时候,可谓是春风得意,满脸轻狂,可惜下一秒就被仇无名的子弹击中胸膛,生死不明。
仇睚如今问她仇囚的下落,说明他确定仇囚还没死,苟活在这世上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想到仇囚曾说过的那个小岛,岛名在舌尖上转了转,商烟闭紧双眼,努力放平呼吸,平静道:“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背叛我这么果断,对仇囚倒是忠贞。”仇睚声音阴狠,手掌不自觉发力,商烟被迫仰头,脸颊被捏得变形,呼吸也急促起来,脖颈上紫黑色的勒痕清晰可见。
下一秒,商烟整个人被大力推倒在沙发椅背上,还未等她松一口气,黑洞洞的枪口便顶住了她的额头,仇睚的声音和额头上的触感一样冷。
“仇囚自以为胜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你们情深至此,他不可能不告诉你他的老巢。”
磕哒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说,仇囚在哪。”
手掌上沾染的血液随着时间逐渐干涸,像一张肮脏的网缠住商烟,粘稠的感觉顺着四肢钻进心脏。
商烟颤抖着,试图去触碰仇睚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被他躲开。
是不能容忍背叛,还是不能容忍我背叛了你,却不背叛仇囚,不背叛那个和你有着杀母之仇,和你厮杀了半辈子,有赢有输的仇囚?
愤怒吗,不甘吗?
商烟下了此生最大的赌注。
她握住了额上的手枪,闭上了眼,带着赴死的平静,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