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今天挨打了吗？》棠挽竹

37、第 37 章

　　四月下旬，花滑世团赛已经拉下帷幕。

　　总积分排到前五名才能进入决赛，华国队这次发挥失常，仅一分之差无缘晋级。

　　其实很多媒体嘴上说是整个国家队发挥失常，但实际上都在明里暗里嘲讽，说这是赵逸尘一个人的失误导致的结果。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女单、双人滑和冰舞项目的运动员都保持着正常水平，只有男单的赵逸尘这次比赛严重失误，丢了两个跳跃，只拿了个第三名。

　　不过，客观来说，第三名根本就不是个很差的成绩，反观女单那边已经好几年没进过前十，能拿个第三名绝对要敲锣打鼓庆祝。
　　但问题就在于这第三名是出在赵逸尘这里，本来该拿第一名的好苗子竟只拿了第三名，这就是发挥失常，理所当然要遭到谴责。

　　这情况刘教练也见得多了，直接上手把赵逸尘的微博卸了，叫他别乱看。

　　赵逸尘抱歉地笑笑，“我没看，没看。”

　　但随后他又支吾着来了句：“但确实这次状态不好……”

　　刘教练拿毛巾猛地在他肩上一抽，“还说没看，嘴硬！”

　　“不过你也见识到了，”刘教练叹道，“A国这次派出的小将实力不容小觑，但我觉得你只要正常发挥，不一定会输。”

　　赵逸尘点头不语。

　　刘教练拍拍他的肩头，“现在比赛都结束了，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冬奥会了，十年磨一剑，就快要到决战的时候了。”

　　说完，他还扭头看天边的夕阳，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时间啊，真快，眨眼间，你就是要征战奥运的人喽。”

　　赵逸尘也愣愣地抬头，思绪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辆车停在了他们两人面前，车窗降下，沈柠安从里边探出头来，笑盈盈喊了声：“刘教练好！”

　　随后又拉下脸，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赵逸尘，发什么呆呢？上车！别磨磨蹭蹭。”

　　赵逸尘收回思绪，一边嘟囔着“沈柠安你怎么这么双标”，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

　　“呦，新车啊！”刘教练伸手在光滑的车身上摸了一把，惊讶道，“这看着就贵啊，可以啊柠安，年少有为啊！”

　　沈柠安嘿嘿一笑，“没有啦，只是刚好爆了几单，现在又没有什么水花了，但是一个月两三万也是有的。”

　　谈笑几句后，沈柠安挥挥手，“那我们就先走啦！”

　　刘教练点头，“好嘞，路上小心哈。”

　　车子发出“轰轰”的启动声，缓缓前进起来。

　　这时，刘教练突然大喊一声：“赵逸尘！”

　　赵逸尘应了声，从窗里探出头。

　　只听刘教练喊道：“有什么事就不要憋着了，随时都能找我说！”

　　赵逸尘眼眸一动，随即又摆出一副憨憨的笑脸，回道：“没事教练，我能有啥事！拜拜！”

　　车很快上了一个高架桥，刘教练的身影也隐没在桥下。

　　车内的广播播着路况，沈柠安关掉广播，瞥了副驾的赵逸尘一眼，轻哼一声，“你全身上下也就嘴是硬的吧。”

　　赵逸尘：“？你干嘛突然骂我？”

　　“嘁，”沈柠安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没事，比赛会这状态？说吧，你这段时间究竟怎么了？”

　　“真没事！我这次比赛是因为……”赵逸尘顿了一下，“那个A国的太牛逼了，我紧张。”

　　沈柠安：“……”

　　车内一阵沉默。

　　半晌，沈柠安突然来了句：“对了，杨瑛阿姨什么时候回国啊？本来她上次春节就说要回来了，结果飞机晚点，可现在都四月份了，她怎么还不回啊？”

　　赵逸尘有点心不在焉，“哦，我前段时间有问她，她说本来上次想回来就是为了过年，结果运气不好错过了，就想着不如再多玩几个月。”

　　沈柠安有点吃惊，“还能这样？”

　　“就是这样，她自己说的。”

　　沈柠安眨眨眼，缓掉吃惊的情绪后继续开车。

　　但她脑子里的疑问此时却像蚕吐丝似的一刻不停地冒出。

　　杨瑛阿姨并不是那种花几百万眼都不眨一下的富婆，以前为了赵逸尘的学费还要一天打三份工，现在赵逸尘比赛得了奖金，生活轻松了些许，她也去到某个小企业工作，一个月可以赚大概五六千。

　　可是旅游本身就是个烧钱的活动，她还去国外旅游，而且一去就是半年，这开销绝对不低，虽然赵逸尘有钱吧，但杨瑛阿姨节俭了大半辈子，真的会一口气旅游半年都不带休息一下的吗？

　　不过她也只是脑子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

　　这次聚餐的地方是新开的一家酒楼，就在赵逸尘训练的冰场旁边，订在这里也是为了让他回宿舍更方便。

　　到了酒楼，沈柠安停好车，赵逸尘下车就准备往门口走，结果被沈柠安叫住，“等等！”

　　“干嘛？”

　　“过来。”

　　赵逸尘见沈柠安还站在车旁，不明就里，又转身走过去。

　　就见沈柠安按了一下车钥匙，后备箱应声弹开，里边还很贴心地配有照明灯，跟冰箱似的门一开就亮。

　　赵逸尘看清了后备箱里的东西，眉毛一动。

　　“搭把手，帮老娘把这些东西全都提上去。”沈柠安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往车下搬。

　　赵逸尘：“沈柠安你买了什么啊？这么多？还包装得这么好看。”

　　“不告诉你，搬就是了，废什么话。”

　　“……”

　　一进到包厢，江小芳和沈剑成就迎了上来。

　　江小芳一脸悲痛，“逸尘啊，听说这次比赛咱们国家队输了。”

　　沈剑成胳膊肘顶了她一下，悄声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随后他笑眯眯揽过赵逸尘的肩膀，“没事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我们今天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比赛嘛是不是？”

　　赵逸尘礼貌回应了几句，但明显还是心情不好，坐在饭桌上只是一个劲吃菜，没有主动说过话。

　　“行了行了，赵逸尘。”沈柠安看不下去了，“不就输个比赛嘛，看你这脸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死了呢。”

　　她起身从刚刚搬上来的一堆盒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礼品盒，“砰”一声磕在桌上，“喏，拿去。”

　　赵逸尘低头看了看，有点懵，“给我买的？是啥啊？”

　　沈柠安：“不告诉你，自己看。”

　　赵逸尘无奈，快速拆开包装，掀开盖子，下一秒就瞧见一个精致的VR眼镜，黑色的屏幕在灯光下透着崭新的光泽。

　　“卧槽？”赵逸尘呆了。

　　“你不是喜欢打游戏吗？用这个打，它会给你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巨爽。”沈柠安神气地说。

　　“这玩意不是要三万块钱吗？你说买就买啊？”

　　“这有什么，区区三万，对我来讲就像三块钱那么便宜。还有啊，你自己奖金也有几百万了吧？怎么还嫌贵？”

　　赵逸尘不说话了，只是呆呆看着对方。

　　“还有嘞。”沈柠安转身，把剩下的盒子搬了过来，一份给江小芳，一份给沈剑成。

　　给江小芳的盒子里是一款大牌包包和香水，给沈剑成的是一块高档手表。

　　还有一个盒子是给杨瑛阿姨准备的，里面是和江小芳那份一样的包包和香水。

　　两人的表情和赵逸尘刚才一模一样。

　　江小芳大叫一声：“沈柠安你疯了？这些要多少钱？”

　　沈剑成细细打量着那块手表，眼镜都要滑掉了，“这表好像好几万啊。”

　　沈柠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送完礼，继续坐下来炫饭，嘴里塞满了肉，含含糊糊说道：“大惊小怪什么嘛，放心，买这些东西花的钱还不够我爆单那几天赚的零头。”

　　“你不会都花得差不多了吧？”江小芳皱着眉问道。

　　“没呢，还剩个十几万吧。”

　　听了这话，江小芳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教训道：“沈柠安，谁教你这样乱花钱的？创业是最不稳定的一条路，今年有钱不代表着明年还有，总会有个高峰期低谷期的，你这样前脚刚赚后脚就花掉，以后遇到问题了我看你怎么办！”

　　沈柠安有些被唬住了，垂眸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我网店状况还行啊，短期内出不了问题，大不了我这个月开始存钱嘛，真是的！东西都给你们买了，难不成叫我退？”

　　江小芳轻嗤一声，沈剑成身体倒是实诚，已经把手表戴上了，边欣赏边说：“别看我啊，是你妈骂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收回把你妈那个收了吧。”

　　赵逸尘也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容，乐呵呵抱着VR眼镜不放，“你特地买给我的，我当然不能拒绝了。”

　　沈柠安：“……”

　　聚餐的后半程，沈剑成心情格外美丽，一个劲儿地炫饭，赵逸尘也开心了一些，和沈剑成聊得很嗨。

　　倒是江小芳和他们相反，一直板着张脸，菜也没吃下多少。

　　等到大家都吃饱准备回家的时候，江小芳似是再也忍不住，说道：“沈柠安，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沈柠安没听懂，“老妈，什么见好就收？”

　　“开网店啊，毕竟这不是稳定工作，都是看运气的，就跟买彩票一样，能赚到钱就已经烧高香了，世界上有多少企业家？能走到上层的又有多少？别只看到那些亿万富豪的成功，现实里倒闭赔钱才是常态！”

　　沈柠安垂着眼没吭声。

　　沈剑成抬手去抓江小芳，却被她甩开，“老沈你别扒拉我！”

　　随后她接着说道：“还有啊，你一个女孩子创什么业呢？女孩子出去闯荡什么呢？女孩子就应该顾家一点，去学校啊政府机关啊找一个稳定体面的工作，工资够养活自己就可以了，赚大钱、出去闯荡那是男孩子该干的事！男孩子体力好扛累！你呢，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跑去创业干什么……”

　　“小芳你别说了！”沈剑成酒后壮胆，上前直接捂住了江小芳的嘴。

　　赵逸尘看到沈柠安神色不对头，也赶紧说道：“芳姨，我觉得您不能这么片面……”

　　下一秒，沈柠安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猛地一拍，“啪”一声响，喧闹的包厢瞬间沉寂下来。

　　“老妈，你是不是还想叫我考公考编？”沈柠安抬眼和江小芳对视。

　　江小芳一向固执己见，脾气也巨差，沈柠安的性格可以说是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时她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推开沈剑成，骂道：“有什么比编制更好的吗？编制能给你养老，其他工作能吗？本来我就后悔高考让你考美术了，现在考公考编能报的岗位少得可怜，我当初就该让你学计算机学汉语言！”

　　沈剑成和赵逸尘在一旁瑟瑟发抖。

　　沈柠安气得站起身，反驳道：“我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你又不是不知道！编制有多难考你也不是不知道！考上编制一辈子赚的钱有我这几个月赚得多吗？还有，编制的岗位并不是我喜欢的，我喜欢的是设计服装！是画画！如果我要为了这些一眼就望到头的编制类工作而放弃我喜欢的东西，我宁愿从这里跳下去！”

　　这长长的一段话说完，沈柠安抓起包，转身就跑。

　　从包厢出来的那一刻，她的鼻尖酸了，视线一下子模糊，差点被地毯绊倒。

　　大厅里来来往往有许多推着餐车的服务员还有谈笑着的顾客经过，沈柠安瞬间感觉整张脸都在灼烧，眼泪就像岩浆一样烫得脸颊生疼。

　　她没有坐电梯，而是躲进了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慢慢摸着杆子，往楼下走去。

　　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一层又一层的阶梯上，在绿色的“安全通道”灯光下，闪着一排绿莹莹的光。

　　好不容易挪到一楼大厅，沈柠安擦干眼泪准备出去，一抬头就看见了正站在大门口的赵逸尘。

　　赵逸尘也正巧看到她，猛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走上前，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正想打电话给你。”

　　沈柠安只是自顾自往前走，没答话。

　　赵逸尘追在她身后，说道：“沈柠安你别难过，你妈妈只是给你个建议，你要是不喜欢还是可以继续开网店的嘛对不对，她也是为你好，怕你后边出什么意外。”

　　沈柠安停住脚步，抬头，语气冷淡疏离，“赵逸尘，你不会也觉得我妈说的是对的吧？女孩子就必须循规蹈矩，不配异想天开，不配拥有自己的梦想？”

　　“没没没！不是！你喜欢就去做啊我没觉得这……”

　　赵逸尘还没说完，就被沈柠安出言打断，“行了，我今天很累，你别来烦我，我回去了。”

　　说罢她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稍稍扭头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冰场就在旁边，但你路上也要小心。”

　　赵逸尘怕她烦，也没多说话，只是说了句：“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沈柠安疲惫地摆摆手，开门坐上车，盯着后视镜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才缓缓拧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