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蛇荷

19、流连三家

　　天已经大亮，云望舒还在屋里睡觉，院里很安静，因为张郁离提醒，大家都很努力地没有吵醒刚回来的师姐。

　　张郁离闲来无事，在沈于蓝的藏书阁里看书。一直觉得这样的地方是很私密的，没想到沈于蓝对自己这么大方。她难道是知道什么？张郁离拍拍自己羞红的脸，手动停止想象，准备出门散散步。

　　“安瑾，我去买点东西，你去吗？”张郁离笑问，因为不想太大声，气声从嗓子眼里迸出。

　　安瑾摆了摆头，她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修炼机会，是一定不愿意偷懒的。张郁离于是自己独自上街去了。这时候正是大家都很忙碌的时候，街上的商铺生意不太好。

　　这种独自的悠闲给她一种特殊的休假感，可以很松弛地随意走着，像是已经织好网的蜘蛛看其他还在忙于生计的伙伴。或许她是能理解左羽那种骇人听闻的钓鱼观的人。感谢天赐的金钱和庇护。

　　走着走着，竟不自觉来到卢润家了。门是向外敞开的，今天她们门生都来这里互相讨教，张郁离这才知道原来空荡荡的院子容得下这么多人和剑。张郁离敲了敲门，里面人都转头向门外看，笑问客从何处来。

　　“这是张姑娘啊。快快请进。”平日里就在此院子里练剑的孙琳寺挥动起左手说道。旁边几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以为她是新进的门生。

　　因为毕竟大家还是有练剑的，闻言她们都停下来，因此并不那么挤，张郁离很容易走到中间。

　　因为没见到其她的熟悉面孔，张郁离问孙琳寺：“江霄在这里吗？”

　　突然人群中一人举起剑来，说道：“江霄！在——这——里——”

　　孙琳寺被这种幼儿园点名式的问候可爱到了，咯咯笑个不停。其余几个常住卢家的也捂住嘴巴，笑意从眼里溢出来。只有一人，个子小小的，她大概觉得自己笑起来眼睛更难看些，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特别滑稽。

　　“我以为你会在里屋呢。”张郁离说道。

　　江霄顾左右而言他，说道：“卢润去给我们买吃的去了。”

　　孙琳寺再次被逗笑，收了剑说道：“到底谁问你卢润去哪了？”

　　江霄匆匆红了脸，低声说道：“就你会说。”

　　同样围在内圈的苏爽调侃说：“孙琳寺，你今天怎么这么爱笑了？哪里真这么好笑？”

　　又一人笑道：“你这话更好笑了。孙琳寺哪天不爱笑了？你不是天天逗她？”

　　张郁离循着声音远远望去，看到熟悉的身影，是林行秋。竟然在这里见到她！一起长大的大家死得都真早啊。她心里不免升起一阵悲哀。哪里惹了谁呢？

　　因为这里人多，不方便打招呼，林行秋肯定也是不认识自己的，她就没有作声。朋友总会渐行渐远。

　　突然门口一阵骚动，原来是卢润和她身后几人背着大包糕点回来了。有钱人出手真是阔绰，她也舍得花工夫，跑到城中心那家作坊买，为了没有压碎专门要了木盒子，因此更重了些。

　　卢润将糕点递出去，看到新来的客，笑道：“稀客啊，刚好多买了几份，你等下给阿云带份回去。”门生们自己让出道来，她朝中心走去。

　　张郁离接过糕点，说道：“早知在你这里练剑有好吃的，我就跟江霄一起来了。”

　　江霄因为高，在人群里露出半张脸：“好啊，明早拉你起来。”

　　张郁离马上接过话说不必，她可没那么勤奋。

　　江霄对她说：“今早出门看见刘岩心出了门，很快朝北边去。”

　　张郁离说道：“往陈仓城去吗？沈于蓝家一个门生，轻功很不错。莫不是又有事了？”她说话的同时卢润插了一句“刘岩心是谁”，张郁离因此也插在话里回答。

　　待她说完，孙琳寺说道：“刘岩心前辈特别厉害的，我之前差点因为她去沈家学呢。”

　　张郁离突然想起这些事不便外传，怕引起恐慌，于是闭上了嘴。其余人也意识到，三人闭口不谈。幸好其她人大多是个武痴，也不太在意这些事。

　　几人又随便寒暄了几句，张郁离就提着些糕点回去了。云望舒已经起来，在院旁的小亭子里一个人坐着，亭子周围是泥土地，种了些竹子。桌上摆了点小菜，想必是她一盘一盘自己端过去的。张郁离开始幻想起她忙手忙脚端来端去的模样，内心暗笑可爱。

　　张郁离把糕点放下，拿出一盒，交代说这是卢润叫带回来给她的。她心想：难道你不说，我就不给望舒带的吗？我原先就不打算吃的，就是要给她尝尝。现在你交代了，只好叫你抢了功劳。

　　张郁离拿了一块尝尝，果真别有韵味，值得跑远路去买。她正赞赏，瞥见旁边的竹子，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小青竹。她有点不舍得在这里安逸的时光，但纠结一阵后还是说道：“望舒，我想起屋里的小青竹还不知道活不活着。你跟我去看看吗？”

　　云望舒因为还在吃饭就没有去。回房路上碰见安瑾，张郁离把自己的一份递给安瑾，让她尝尝。

　　张郁离朝楼上自己房间飞奔，开了门，小青竹缩在角落里，但依然翠绿。她放下心来，自得地朝门外走去，手撑着栏杆，上半身已然悬在空中，大声说道：“安瑾，多谢你照顾我家小竹子了。”

　　安瑾原本是背对着她吃着的，听到了先是一吓，随后拿着糕点转过身来，笑说：“郁离姐交代过的自然是不会忘了。”

　　张郁离想到她每天练功累得腿软，还帮自己做杂活，很是感动，她道了一句多谢。她想起刚见到她时她虎头虎脑的样子，感叹她成长之快。同时，她也准备去看看女英。

　　平时跟那些练武之人走久了，为了不被抛弃，自己走路都变快了不少。到了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沈兰青在叫叫嚷嚷，她敲了敲门，进了屋。

　　沈兰青并没因为来人停住嘴巴：“我跟你说，就我那个组长，跟个什么厉鬼一样，整天催我练功。真没办法。我还以为她来找人了呢。”

　　张郁离本来想，他难道不是隔三差五到处玩别人才管吗，还是赶紧叫他回去，后面转念一想，他在家也没什么跟他玩，这个叽里呱啦的人在生人面前却很高冷，正好女英屋里两人也冷清得很，不如做个伴，于是作罢。

　　女英问她近况，她将陈仓的各事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女英并没有打断，只在结尾时说了一句：“酆都内事务我是不能管的。”随后她朝杂物间里走去，又拿了一把小玩意，塞进包里递给她。

　　这也是一个很精心缝制的包，比原来的翠鸟包略大，绣的是鸳鸯戏水。女英说这是她教虞顺绣的。张郁离正要推脱，她解释说虞顺的那个自己藏着，这个是他照着绣的样。张郁离于是才接着。

　　“这是些防身之物，兰青在这，就不多解释了，你回去自己研究就知道了，很简单的。”女英说道。

　　沈兰青很是难受，说道：“女英姐姐，这么实用的东西，你可从没给过我。”

　　女英看着他说：“兰青，你哪里遇得到什么坏人？天天就是在家里、我这里两边跑。你说说，我给你的玩具还少吗？”

　　沈兰青听完笑笑不语。

　　两人在女英屋里留下来吃了饭，随后回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