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小龙俏狐狸》宁知忆

8、真相

　　机会很快就来了，白耀和柳青元受邀参加九州大陆上五百年一届的九州大会。

　　往届九州大会狐族都是不参加的，但看在白耀被关了三年，又……实在想出去见龙吟，狐王痛心疾首地答应了。

　　柳青元有别的事要办，白耀先一步来到九州大会举办地，坐在附近的茶馆听人闲聊。

　　哪怕三年过去，对于那十日云梦山中的异象，仍然是众人的饭后谈资。

　　“听闻那天劈下的闪电跟蟒蛇一样粗！”

　　“那天的焰火诡异得很，黑色的，暴雨都浇不灭！”

　　“这龙吟真有那么厉害？我怎么听说那天可有两名王境，他才多大？能有灵境？”

　　“谁知道呢？”

　　“就是谁知道呢。”

　　大家都是“吃瓜”的人，添油加醋是常有的事，这些事不都当听个乐子吗？

　　接着大家又开始议论：“听说龙吟已经瞎了。”

　　“瘸了瘸了，不是瞎了。”

　　“你们说的都不准，是灵根尽废，灵力全无才对。”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实消息，白耀气愤地拍下灵石在桌上，冷冷地瞥了眼那些满口胡话的人，起身朝外走去。

　　白衣胜雪，白耀惊人的样貌很快引来大家新一轮的议论。

　　都知道狐族人生得美，没想到这狐族少族长更是。

　　这几天关于狐族要来参加九州大会的消息早已像长满翅膀一样飞遍大街小巷。

　　不仅如此，连寻常孩童都知道白耀的模样。

　　原因无他，之前他受伤一事，狐王生了十成十的气。

　　对于那些不长眼不认识狐族少族长的人，狐王特意派柳青元带着白耀的肖像拜访各族，势必让每一个人都知道白耀是何模样，不容许之前那种误伤的情况再次出现。

　　“他走了吗？”坐在茶馆二楼的男子轻轻朝旁边的人开口。

　　男人生得高大，哪怕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他肩宽腿长，是个十足的衣裳架子。

　　他戴着一张黑金色的面具，上面的酷似龙的纹样很快表明了他的身份。

　　正是龙族当今太子殿下——龙吟。

　　“走了殿下。”站在一旁的敖辰俯身回答，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头戴冰蓝色珠子镶在中心的黑色抹额，两边顺着头发留下来。

　　敖辰长了一张娃娃脸，但也有五尺四寸，过一米八的身高。

　　龙吟轻点头：“走吧，今晚就回去。”

　　“殿下，”敖辰看龙吟毫不犹豫的模样，不忍地问，“您不去见见他吗？”

　　龙族原本也在受邀名单中，可因为龙吟身体的状况，这次他们二人并不打算参加。

　　专门跑过来一趟，只是因为他们听说了狐族少族长会前来参加，特意过来一见。

　　“不了。”龙吟回答，眼眸紧闭，睫毛颤抖，“就算碰见了也当作不认识吧。”

　　敖辰双拳紧握，越过窗户看着白耀进入客栈的身影，听龙吟说：“你也不许找他，就当我们从未来过。”

　　让他以这幅面容去见白耀，他做不到。

　　进入客栈后的白耀借了纸和笔，给在外的柳青元写信。

　　由于柳青元是九州大陆上最大情报组织——晴雨阁的掌管人的缘故，有些特殊委托也需要他出面去为雇主解决。

　　动笔前，白耀一直在思考他在茶馆中听见的流言蜚语究竟是不是真的。

　　其实这一路上他听见了不少有关云梦山当年所发生的事的传闻，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坚定不移地相信柳青元，转变为怀疑。

　　白耀动笔，这封信只会交给晴雨阁，由他们来告诉自己真相。

　　柳青元说过晴雨阁会优先处理他的委托，最快今晚就可以收到回信。

　　委托小二寄出信后，白耀回到屋中坐立不安，不多时门就被敲响。

　　白耀还以为晴雨阁的消息来得那么快，当即起身开门道：“给我看看。”

　　门外站了为陌生的蓝眸男子，他举着白耀方才交给小二的信对白耀说：“清光殿下，关于您关心的事，我可以告诉您真相。”

　　白耀蹙眉，心想是什么人如此无礼，正想动手，对方又恭敬地拿出一枚玄色玉牌递给他看，上面用特殊工艺雕刻成了一个“龍”字。

　　“在下龙族敖辰，”敖辰看着白耀说，眼中有恨意，“现在可以聊一聊了吗？”

　　敖辰？白耀这下也不疑心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了，反而道：“你知道龙吟在哪吗？”

　　敖辰将信还给他，信封上有拆开的痕迹：“我现在不能离开殿下太久，等今晚我来找你。”他也有事要去办。

　　白耀眉头锁得很紧，等敖辰离开后亲自前往晴雨阁的据点一趟，将信交了出去，并留下了自己的地址让对方有回复后尽快送来。

　　他回到屋中，现在还是傍晚，不知道敖辰什么时候才会来。

　　白耀又试着叫了两声076，依旧没有应答后，气愤地捶了下桌子。

　　“该死。”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会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于是他转而想，眼盲、腿残、灵根被毁，龙吟被人妖两族追杀负伤是在所难免的，所以这三样不管哪一样出现在他身上，白耀都不会意外。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可当夜晚他跟随敖辰来到龙吟门外时，白耀却萌生了退后的念头。

　　他的灵戒中还放着晴雨阁送来的回信，他还未来得及查看就被敖辰带到这里。

　　他看向前方的敖辰，他也停下脚步在等自己做决定。

　　之前在楼下时他说龙吟的情况很不好，这些年都不愿意见外人，麻烦白耀一会收起气息。

　　白耀问他灵力要不要也隐藏，敖辰摇摇头，说了一句，殿下现在感受不到了。

　　房门打开，一阵微风向白耀拂来，带着幽幽的昙香。

　　白耀往前看去，在漆黑屋子的尽头，有一团白色微弱的光在角落。

　　墨发披散蜿蜒在地，龙吟坐在轮椅上，偏头感受着窗外的风和月光。

　　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堆放在一起，白耀穿过它们往前走，在模糊的视野中逐渐看清龙吟现在的模样。

　　苍白的面容，淡淡的唇色，眼下投出睫毛浅淡的阴翳，高挺的鼻梁像是山川的轮廓。

　　白耀红了眼眶，看见淡雅如雾的月光中，龙吟腿上放着一盆移植过来的昙花。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过龙吟的容貌。

　　阔别三年，再见确实如今这般景象。

　　“你是木属性灵根？”龙吟对白耀说，敖辰说今晚会有一位木属性灵根的修仙者过来。

　　白耀点头，看着龙吟紧闭的双眼，又从喉咙中发出一道低哑的声音：“嗯。”

　　龙吟疑惑地转回头，似乎在用鼻子辨认着什么。

　　白耀见状连忙收起了自身的气息，让龙吟没能嗅到记忆中的味道。

　　“那麻烦你帮我看看，”最终龙吟递出手中的昙花，轻轻地说，“为什么三年过去，它仍不开花。”

　　晶莹的泪水从白耀眼下滚落，他颤抖地接过花盆，第一眼就看见了上面数个断开的枝痕。

　　远处的敖辰在白耀的注视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原来龙吟一直记得，他捧着昙花，泪水像断掉的珠子一样往下落，砸在枝叶上见证他的追悔莫及。

　　“在它盛开前我就回来。”

　　因为他的一句承诺，龙吟从七月等到十月，又从十月等到三年后，终于等到了昙花的主人缓缓归来。

　　灵力从掌心流出，白耀泣不成声，看最后一朵未开的花在他的努力下，奋力地从被困住的时间中挣脱出来，自由地舒展身姿。

　　他将花还给龙吟，湿热的泪水砸在龙吟的手背上，他怔了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谢谢。”他对白耀说，重新将花捧在手中，用脸感受到盛开的花蕊。

　　按照记忆中的模样，他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花心。

　　昙花一如当初般轻点脑袋，似在回应他的问题。

　　“哼哼哼～”龙吟轻轻哼着他们曾合奏过的曲子，又偏头面向天上的月亮，只给白耀留下一个优越的侧脸。

　　淡雅的昙花香上混着一股清冽的冷香，龙吟认出了他的主人，却不打算相认。

　　被月光照耀的睫毛泛出像白鸟一样洁白的羽翼，而他被身下的轮椅锁在原地，只能在黑夜里恳求神明记得。

　　白耀和敖辰走出来后，当着敖辰的面白耀拆开那封来自晴雨阁的信件。

　　随着他一字一字看去，心逐渐沉入谷底，最后竟将信纸摔在敖辰身上，怒目瞪向他。

　　尖锐的纸张一角划破敖辰的脸颊，他接住信，任由白耀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下楼，来到一处偏远安静的地方。

　　信纸上说，龙吟三年前被人妖二族合力追杀，中间逃亡到云梦山后被对方用山火逼出，自亡式的反击在中间支撑十天，所有来追杀他的人都被他杀死，一月后才被龙族接回族中。

　　下面的一行小字中写了龙吟现在的情况。

　　双腿疑似不能站立，双眼疑似失明，灵根疑似被毁。

　　白耀气到发抖，刚刚怕被龙吟发现才没在上面直接质问敖辰。

　　两人站在夜色中，敖辰背对明月，神情隐藏在黑暗之中，白耀读不懂他犹如黑潭沼泽般的近乎黑蓝色的眼眸。

　　“怎么回事。”白耀冷静下来后问。

　　敖辰将目光从信纸上抬起：“正如你看见的那样。”

　　当初他带领其他将士回到龙族后曾找过龙战汇报情况。

　　龙族自第二次神魔大战后便沉入海中，所以龙宫的光线总是很暗，找到龙战时敖辰记得很清楚他脸上的沟壑像是魔族的花纹，让人不寒而栗。

　　“族长，”敖辰单膝跪地行礼，“所有将士都已归来……”

　　“除了龙吟。”他抬眸小心地看了眼龙战，想试探他的反应。

　　龙战面色平静，一点都不像要失去玄龙的悲痛可惜，只是说他做得好，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族长，”敖辰不甘心地问，不敢相信族中真的就这样放弃了龙吟，“要不要我带领一队兵马暗中回去救下龙吟？”

　　“不用，”龙战很快无情地说，“就当他死了。”

　　他掠过敖辰的身体，目光向下瞥见地上跪拜的他说：“下一任族长的位置很快就会交到你手上。”

　　敖辰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他知道如果龙吟回来，那么这个位置永远不会交到他手上。

　　所以他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低头，更加恭敬地说：“是。”

　　白耀还抱有希望地问：“你没看见烟花吗？”

　　难道整个龙族一个看见的人都没有？

　　敖辰苦笑摇头：“看见了又如何。”

　　他闭上眼，等待想象中白耀的斥责或者动作，可白耀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静静看着敖辰，金色的眼眸威不可测，已经是最重的惩罚。

　　“我真替龙吟失望。”

　　他说，语气中带着对龙吟的心疼。